马老婆子躺在床上忧心忡忡,她生了六胎,身体情况如何自是心中有数。按以往,此时早该涨奶了,可她这回就是文丝不见反应。
“那可怎么办是好,一会儿孩子饿了拿什么喂?”马长贵焦心得嘴上快要冒火燎泡。
恰巧隔壁吴婶子过来探望,问及此,忙说:“村头张有富家的牛,昨日下了崽儿没活,这会子该是正有奶。不如你们同他去问问,这牛奶虽说腥了些对奶娃娃却是极好的。”
“还有这般巧合的事。”马老婆子喜出望外,赶紧朝马长贵吩咐:“老头子你快去打听打听,别去迟了饿着咱们家小闺女。”
马长贵不敢耽搁,提腿出了茅屋小院儿。
一支簇新的海棠花伸出墙角,新燕衔泥越墙而入。
马长贵搓搓手,敲开了两扇朱漆大木门。
“嘎吱”一声,开门的正是张有富。
他冷着一张脸,露出脑袋在门口站着,不喊马长贵进去,也不自己走出来,两扇门还被他推着带了带,只留出他一人宽的缝隙。
“我说今日怎的老是眼皮子跳,原是晦气上门了!”
马长贵热脸给这话浇得一头凉,方才光顾着孩子,竟忘了张有富是个什么人了。眼下瞧见张有富防贼的不喜眼神,不自在往后退去两步。
“有富兄弟,我听说你家母牛有牛乳,不知你们家牛乳可否让小老儿买上一些?”
憨厚的笑了几声,马长贵极尽谦和,生怕有一丝丝的语气不对。
张有富闻言乐了声,在马长贵回以微笑时,两眼一翻极尽嘲讽。
“牛乳,就你们马家也吃得起?”
马长贵知他是这么个人,没往心里去,只好言道:“家中孩子小,没有旁的法子。有富兄弟你行个方便,我们家老幺就靠这一口活命了。”
“哼!与我何干!就你们马家一屋穷鬼,我还怕你们天天来脏我地方了,没得把我们老张家的运势给败坏咯!”
话说明白了,傻老头竟还不知羞,真不知世上怎会有如此厚脸皮之人。m.χIùmЬ.CǒM
“我说你们家也真是,穷得要吃锅灰了,还下猪仔儿的生,投生成人没人的命,还不如几头畜生。给畜生吃牛乳,白糟践了!”
闻声马长贵唰地沉下脸,再好的脾气也听不得自家老幺被人辱骂,那可是他的心肝小娇娇,谁骂都不成。
“你不想我常来也行,我赁你家牛。你说多少钱吧?”
张有富撇了撇嘴,“赁牛行啊,一日十个铜板子,牛送回来不能瘦膘。”
他满眼不屑,你马老头不是想硬气吗,有本事将钱掏出来。
心里咯噔了一下,马长贵没了笑意,买一斤荤油尚且二十文,他张有富张口就要十个铜板子,孩子吃奶天长日久,以这般花销,他们家宝贝闺女岂不是吃不了几日?
“拿不出来吧,没有这个命,就不要做富贵人的梦。还吃牛乳,不怕人笑掉大牙!”
奚落着,张有富反身关门,马长贵按住门板。
“十个铜板就十个铜板,你且将牛牵出来!”牛乳再贵,也没有他们家闺女的命来得金贵,这钱,他舍得。
摸出钱袋子,从里头数了几个零头出来,整数全部倒给张有富。
“才三十个铜板,只能赁三日!”
张有富嗤笑两声,装起铜板掂了掂哼着小曲儿将牛牵来。
“没钱还大手大脚,回头后悔再找我我可是不会还的。就你们这般过日子,活该你们马家辈辈穷!”
马长贵确认牛没错,牵着绳子往回走。若不是有急事相求,谁愿意来听这些挖苦话。
青草过膝,小风送拂,日头悬挂中天。
“爹!爹!”路上冲过来几个短褐小子,马长贵顿住脚,瞧见马老五走在最前头。
“我钓到鱼了!”
马老五兴高采烈将木桶往前送,水花溅了两人一脸。
满满两桶银晃晃,差点耀花了马长贵的眼珠子。河里连巴掌大的小鱼都少见,自家小儿子今日气运竟这般好?
“我还钓到了鲤鱼,有条大的差点拖走鱼竿!”马老五说起方才的事,激动得满脸涨红,恨不能手舞足蹈。
众人呼朋唤友过来想一睹为快,言说推拉着,马家父子被众星拱月的一起送进了青苔茅草院儿。
马有富悄悄关了门,揣着手跟在人群后,眼珠子却紧盯着两只桶不放。
“有多少?”
“二十二斤哩!”
大家围观了整个上秤过程,不少人羡慕得直咂舌。
“让让!让让!”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回头发现是马老四从山里回来了。
众人又此起彼伏的发出惊呼声。
只见马老四半蹲身子,豆大汗珠徐徐滚落,一步一个喘息,背上竟驮着一只大狍子,难怪压得人快要趴下地上去。
这边鱼尚在木盆中,那边狍子又来了。
“马家这是走的什么运道,喜事竟一桩接一桩!”
众人羡慕得口水快流一地,狍子肉可是大补之物,一小块十几文。这一整头,随便去集市走一遭,一个多月的粮食岂不是轻松到手?
马长贵怔怔的,悄摸掐了一把大腿肉。
嘶!没做梦。
他看看盆里游动的鱼,又看看老四甩下肩的死狍子,心肝砰砰砰跳得掩盖了周遭说话声。
竟是这般巧,老四的气运也这般好?
以往也没见他们这般厉害,怎的就都集中在一处了?
要说今日同以往有什么不同,马长贵看向家中老婆子紧闭的朽木房门,难不成是因为他那求神仙拜菩萨求来的金闺女?
那丫头莫是福星转世吧!
看不出所以然,但不管如何,家里的燃眉之急是解决了。
一直熟睡的小九,却被一阵强烈的不适感刺激醒,她本能扭动四肢,但依然没有得到缓解,且手和脚被东西束缚着,如何也伸展不开。
小九难受“哇”地委屈哭了,啼哭声引起了大人注意。
“哎呦,我们家小乖乖醒了!”
马老婆子熟练的一手摸尿布,一手将孩子揽在怀里轻哄。
“噢噢噢,娘的小乖乖,是不是肚肚饿了呀?”
被摸到腿的人参小九,吓得哭声噎住。
人人,人类!
呜哇,她是在人类的地盘上?她不会要被他们炖来吃吧?
小九哇哇大哭,作为一只有想法的人参,她还有许多许多梦想未能实现,她不想死。以前她自己拔掉一根参须都好疼好疼的,被片成片片那疼,小九一想,整只参都抖了起来。
爷爷快来救小九!小九要回家!
孩子哭得凶,外头的马长贵脚下踩风跑进来门帘内。
看见老幺的眼泪,心疼得不得了,赶紧跑去厨房,将温热的牛奶用布巾子托住端进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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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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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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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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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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