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见自己只简简单单一句询问,便惹出来好多个人,尤其是黑子和大明两个,一个壮硕魁梧一个铁塔一般,一瞅就是不好相与的。
他不自觉的退后两步,有些戒备的看着一群人,语气里也带了几分惶恐。
“说话呀,到底哪个是何大力?”
何大力抱了抱拳,眼神微眯,“正是在下,不知您是——”
那人见何大力说话客气,这才定了定神,又近前来说话。
“何老爷您好,让您久等了。”
他又朝着何大力拱了拱手,随即伸手向后边那两个抬着大箱子的人招招手。
那两人抬着那口大箱子直接过来,将大箱子哐当一声放在地上。
何大力眉头紧锁,并不明白他们的意思。
何家门前的一众人,目光都不约而同盯上了那口箱子。
这是干啥?有人来送礼?
可送礼也没有这个送法儿啊,怪哉怪哉。
“不知这是何意?”
何大力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眼神却紧紧盯着那个为首的汉子,目光里有着犀利。
那汉子缩了缩头,也知道人家大喜日子自己来送这东西委实不吉利,可是他们做这一行当的,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送丧。
等自己解说完毕,这主家自会了解,说不定还能赏他们几两银子花花。
原先他们接这单生意的时候,听说是往这穷乡僻壤来送丧,心里就不是十分乐意,以为是趟吃力不讨好又挣不了多少银子的活计。
可当他们看清这何家大宅子以后,心里还有几分窃喜,看来赏钱银子也能挣不少,可怎么这个何老爷还板着脸。
怎么就这么不对味儿呢?
为首的汉子一直不说话,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一会儿打量何大力,一会儿又往宅子里乱瞟。琇書網
黑子的暴脾气腾的就上来了,“我去,没听见问你话嘛,耳朵聋了不长,要是会说话就赶紧吱个声。”
那人下意识点点头,像有些不自在。
“何老爷,真是对不住,冲撞了。”
他没成想人家正在办喜事,“不过,我这也算是收人钱财,忠人之事,让亡人入土为安。”
“有话但请直说!!”
“是这样的,您家老太太在康县亡故了,我们收了你家老太太的银子,按照老太太的指示,在今日早上将这衣冠冢给您送了——送了回来,还请何老爷节哀。”
何大力懵了!
他们家老太太?亡故了?衣冠冢?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娘都死了好几十年了,早就成了鬼,估计这时候都投胎去了,哪里又冒出来一个老娘?
随即他又想到王氏,媳妇儿的老娘同样已经死了,死了十好几年了,而且还是他扶的灵下的葬,估计现在早就烂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那这到底是哪一个?
黑子脾气不好,见这人说什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一气之下一脚就踹开了地上放着的那个大箱子。
“我去,会不会说话,谁老娘?谁亡故了?大喜的日子你来触霉头,真是不长眼睛,简直讨打。”
箱子一倒,箱子里的东西瞬间就散落出来,是一身老红色的女子衣裙。
这衣裙看起来半新不旧,衣料确实是像庄户人家才会穿的。
刚刚哭灵的一个妇人见东西散落了出来,一嗓子就嚎起来。
“哎呀,我老夫人呢,您受苦了。”
连忙将散落出的衣裙又放回箱子里,那为首的汉子见了妇人还看不清形势,在那胡乱哭嚎,一脚就踢了过去。
“嚎什么丧,看不清形势,还不赶紧收了。”
那妇人立马就止了哭声,估计刚才也只是做做样子,表达一下他们这行的专业精神。
一众村里人都压着怒气,这年头有上赶着给人当媳妇儿的,有上赶着给人当女婿的,就是没听说还有人上赶着给人当老娘的,还是死了的那种。
“这位兄台,还挺慎言,在下和内子早就已经安葬了双亲,哪里又能冒出一个在康县的老夫人,莫不是兄台找错了地方?”
那人也蒙圈了,不能啊,那老妇人口口声声就是这么说的,开远县邙山村何大力。
“这里不是邙山村吗?”
何大力点头,“是邙山村没错!”
“你不是何大力吗?”
何大力再次点头,“正是在下!”
“那就对了!”
那人不依不饶,“没错,那老夫人说了,就是你们家,说你是她儿子,让我们把衣冠冢送到你们家!”
其实接生意的时候他也纳闷,怎么不让送尸身,反倒送件衣服,直到这时候,他才发觉了这里面有猫腻。
“哦,不知兄台所说的那位老夫人姓甚名谁,不妨说来与我听听,也好让我心里有个数。”
那人也不隐瞒,“那老妇人叫什么名字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左邻右舍都叫她薛婆子,想来她是姓薛吧。”
姓薛?
他好像并不认识什么姓薛的婆子吧!
后边一直跟着的何苗倒是心里有了怀疑对象,她上前几步,将手附在何大力耳边悄声说道,“爹,是不是那薛二赖子的老娘?”
何大力又细细询问了那妇人的穿着长相,和薛二赖子老娘倒是十分相像,不过这汉子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还是十天之前,那个老妇人找到我们,说是得了重症,命不久矣,估计活不过几天。
让我们今天安排一口棺材将她的衣冠冢抬回来,她还说她是邙山村何大力的老娘,给了我们二十两银子,再三嘱咐我们等她死后尸身就埋到康县郊外,衣冠冢一定要在今天送到你们家。
当时我看那老妇人咳得厉害,都吐了血了,确实活不了几天,又见她出的银子多,就一口应了下来。
若不是看在二十两银子的份儿上,我们也不愿意跑这么一趟,毕竟康县离你们平远县这么远。”
一众人被这汉子的话气得够呛,居然又是那个薛二赖子老娘,临死都不消停,还要上演这么一出。
何苗暗觑觑扫了汉子一眼,他刚刚明明说是薛二赖子老娘让他挑了棺材回来?怎么就换成了一口箱子?
那人似乎自觉失言,挠着后脑勺,嘿嘿一笑。
“好在我机灵,为了省钱,把棺材换成了大箱子,要不真就是触了你们喜事的霉头。”
那汉子说完,讪讪一笑,好在是一口大箱子,他要真是抬了一口棺材过来,估计都不能完完好好的离开邙山村了吧。
虽然生气,可何大力依然耐着性子将这些人打发了,至于那些东西什么的,又让他们原封不动的抬回去。
反正不是他们家的人,别人愿意抬到哪条沟里哪个坎里扔了,就不是他能管的事了。
这支送丧队伍也是气得够呛,原本一路上过来也是为了能挣些赏钱,那几个哭丧的更是卖了力气哭丧的,如今白跑一趟,分文没有,还差点让人家打一顿,更让他们意难平。
玛德,他们这是上了那老婆子的当,什么送丧回来必有重赏,明明就是奔着恶心人家去的,那个老太婆是把他们当了一回枪使。
不行,这口气他可咽不下,等回去了康县,他就找人把那个老婆子的坟刨了。
哼,敢戏耍他,那他就让那老婆子死了都不安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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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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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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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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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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