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唯一的长处,便是会赶个车,老婆子倒是手脚麻利缝缝补补,浆浆洗洗不成问题,可别的就不会了,但是毕竟年岁大了,来牙行里买人的都不愿意要。
赵四海倒是个出挑的,还认得几个字,打得一手好算盘,听说之前还是原来主家的铺子里的小管事。
他还有个媳妇,不过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和他老娘一样,只会一些缝补浆洗的活计。
他们家还有三个孩子。大儿子十三了,正是个半大小子。壮劳力的活计,还干不了,可是何叔你也知道,这样大小的男娃子正是能吃的时候,一般家都不愿意买这样的回去,活干不了多少,还能吃那可不行。
一个闺女还算大些,已经十六了,可也只会干些粗活,长得还算不错,之前也有人想要买了她去,可是毕竟没到期限,牙行里的牙人都不敢单独发卖。
他还有一个小儿子,才六七岁大,还是个小娃娃,啥也干不了你。
总之,何叔,不瞒你说,这一家子卖弄回去了以后,估计也只有这赵四海两口子能干些活计,其他几个都算是搭头,可这搭头也得花银子往回买呀,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愿意买走这一家子。
之前,也有人来问过,想只买了他们中的一个,可这赵四海咬死了,说是咱们春山牙行的东家承诺过他,不到一个月不会分开发卖他的家人。
所以这牙行里头的人也没办法,只得一直拖着,反正到了日子,就是他再嘴硬也只得被分开发卖了。
哪成想,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前两日,他的小儿子又不幸感染了风寒,一直高烧不退。”
牙行这地方,就是这样的人命最不值钱,小伙计只草草弄了两副说是治风寒的药,给那儿子灌下去,可儿子却一直不见好。
赵四海求了牙行里的管事的,管事的也不没办法,毕竟牙行可不会给他们请郎中买药,所以他们只能听天由命。
孩子再这么高烧不退下去,估计就要好不了了,就算是能好,那醒过来以后估计脑子也得烧坏,就算不变成傻子,也不一定能是个正常人。
无奈之下,赵四海才有了今日这些举动。他打算好了,今日若是再有人来,就拼死也得求求人家买下他们一家子,若是今日再不成功,明日赵四海就要吐口,先把自己发卖出去了。
只要能救了他儿子,一家子分离又算什么?只要还活着,天大地大,总有相见那日。
听了这赵四海一家子的遭遇,何大力心里头也是酸涩不已,就连他一个汉子也难免生出了几分同情。
何苗心里同样唏嘘不已,她在心里合计了一番,然后悄悄走到何大力身边,父女两个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他们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就连一直站在旁边的冯牙人都没听清这父女两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四海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就是想试一试,最后再试一试,若是不行,他就真的不想再和这该死的命运抗争。
何大力轻轻唤出赵四海的名字,“赵四海——”
赵四海呆呆的看着何大力,似乎很久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了。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何大力却突然严肃起来,“赵四海,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赵四海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激动的有些过头了,想要说话,可嗓子里却是呼呼啦啦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只能不停的重重点头示意自己听明白了,一定能够抓住这次机会。
“好,你先冷静一下,我需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强自按捺激动的心情,赵四海一阵猛咳,似乎他的胸腔和肺腑都要跳出胸膛,脑海里不停的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抓住这次机会,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告诉我,你们家这七口人都有什么值得我买了你们的地方,若是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我便买了你们一家子!”
何大力这句话落,赵四海双眼几乎要放出光来,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他稳了稳自己的心神,这才开口说道,“我爹娘虽然五十来岁了,可身体都好。我爹能赶车,若是主家以后出行,这赶车的活计可以让我老爹去做,他赶了一辈子的车,和那些骡子啊马啊什么的,最是有感情,也最有经验。
我娘虽然没有什么太出挑的地方,可缝缝补补浆浆洗洗,都不在话下,尤其是她做饭,是把好手,虽说不能和酒楼里的大厨比高低,至少比一般庄户人家的妇人要强。”
赵四海拍着自己的胸脯子,“老爷,我识文断字,算得一手好账。擅长与人打交道。
我媳妇一般妇人的活计都行,她以前就是照顾小孩子的,老爷家里要是有小孩子,她绝对不在话下,而且——”
赵四海眼神放光,终于将最后的底牌说了出来。
“我媳妇会做药膳,而且极为擅长。不论是老人保养身体,还是妇人养胎坐月子,各种药膳她都极为拿手。”
她媳妇儿会做药膳这事儿,赵四海之前从未和牙行里的人吐过口,若是让人知道了媳妇儿有这一手本事,估计他媳妇儿早就会被人买走了,哪里还能留到现在。
听了赵四海的话,就连冯牙人都微微有些吃惊,看来这赵四海还真是个极为聪慧之人,懂得藏拙。知道在关键的时候抖出他媳妇擅长药膳这事,绝对能让人高看一眼。
“还有我三个孩子,”赵四海继续说道,“我大女儿做得一手好刺绣。以前她得我们主家看重,特意跟着家里的绣娘学过几年手艺,裁剪制衣绝不在话下。
大儿子和我一样也上过几年私塾,识文断字,为人也比较聪慧,以后到了老爷您家,给少爷们跑跑腿做个小厮,绝对能成。
再有就是我和我大儿子,都会几下身手,自保是没有问题的,就是护主——”
他顿了顿,并没有夸大其词,而是实打实的继续说道,“强敌面前,不一定能护得住主子,可是若是老爷你买了我们一家子,遇到危险的时候,我赵四海今日在此立誓,绝不会抛下主家独自逃命。
若只有一线生机,那么主家生,我们一家子心甘情愿替主家去死。至于我小儿子,他年龄太小,身无所长。老爷,我赵四海在这求求您了,发发善心买了我们一家子,我们以后一定给主家当牛做马,大恩大德,莫此难忘。”xiumb.com
说完了话,赵四海又砰砰砰的开始在地上磕起头来,那本就已经破了的额头,再一次惨遭蹂躏。
何大力暗中看向小闺女,父女两人对视一眼,都轻轻的点了下头。
看见赵四海并没有罢休,还在不停的磕头,眼见着再磕下去,估计整张脸都得破相,何大力这才吐口说道,“你,别磕头了,我已经决定了!”
赵四海身子一抖,立即就停下了磕头的动作,目光殷切的看向何大力。“我决定了,买了你们一家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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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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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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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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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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