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子里林深树茂,现在却一点一点的稀疏起来,就连脚下的路都平坦了很多。
当拐过最后一道弯儿,一个明显的缓坡,就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缓坡之下,十多间泥草房错落有致的矗立着。
那泥草房与何家村原来的房子相比,大同小异,都是用黄泥混着韧草砌的,屋顶也是用厚厚的茅草垒成。
所有人都笑了,这是发自内心的笑,看来他们是真的出了这深山老林。
老村长大手一挥,脸上爬满了笑容,就连腿脚都快了不少。
“走,下去看看!”
这一次大家都极其听话,让走就走呗。其实他们也心急,想要知道是不是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平辽府地界。
打头的一间大院子里,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爷子正手脚麻利地编着箩筐,冷不丁看到自家门前汇集了这么多人,他倒是被吓了一跳。
“你们是干啥的?咋都在我家门前站着?”
老爷子显然警惕性很高,他可是听说了,最近南边过来不少难民,村长也早就发了话,让他们家家户户都留意着些。
就在前几日,山北的道田村一下子涌进去了一波流民,抢了不少家,伤了好多人呢。
他们村又在大山脚下,若是真有那坏心的,抢了就跑进山里,他到哪里去追。
老村长见对方是一个满面慈祥的老爷子,就拎了自己的烟袋锅子,凑上去搭话。
“老哥哥,打扰了。我们是从南边逃荒过来的。”
那老爷子一听,确实是逃荒的,不由更是警惕,他连院门都没出,只站在院子里,手里还拿着那个尚未编完的箩筐,用十分警惕的眼神儿,看着老村长一行人。
“你们到底有啥事儿,赶紧说,若是再在我家门口这么站着,我可就要喊人了,别看这附近人家少,可也有不少汉子呢。”
老村长听见那老爷子的话,知道他是误会了,将自己这些人当成了不安好心的坏人。也是,任谁家门口突然出现这么多人,谁都得心里突突。
老村长连忙摆手,手里的的烟袋锅子也跟着晃了晃。
“不不不,老哥哥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起子心怀恶意的,我们就是来打听个道,打听完了我们就走。”
一听是问路的,那老爷子的警惕倒是放下了一些,却仍是没有打算出去说话的意思,也不想请他们进家门。
这么一大帮子人,足有四十来号,他家院子小,也装不下这么些人。
“打听道儿?”
老爷子眉头紧锁,“你们要去哪里?这附近我倒是熟的很。老汉我在这山脚下住了一辈子了,说吧,想问哪儿?”
一听老爷子这话,老村长知道这回是问对了人。
他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下去过,不由轻轻扒着那户人家小院儿的院墙,将半个脑袋都探到了院子里,目光炯炯的看着那老爷子。
“老哥哥,这里是平辽府地界了吗?”
“对,这里就是平辽府。平辽府,开远县,大洼村。”
众人一听,真的到了平辽府,抑制不住的就欢呼起来,老村长也乐呵呵的,这下好了,终于是到了,路上遭的罪也算是没白挨。
他们的这一举动倒是把人家老爷子弄懵了,这是要干啥呀,怎么突然就又蹦又跳的,平辽府怎么了,那么激动干啥!
那老爷子看着这一行人,老的老,小的小,确实一个个老实巴交,别看有的汉子身上带着血,可也同样带着伤呢。
唉,他是知道的,这逃难的人一路上都是磕磕绊绊的,能平安到了这里的也算是有个活路了,顿时就心软了,不由得话也多了起来。
“你们逃荒过来,是要到我们平辽府落脚?”
老村长忙不迭的点头,“可不是,老哥,我们是从山南府那边过来的,在家乡的时候就听说了,这北地可是富庶之地,虽然一年只种一季的粮食,可是土壤肥沃。今年,我们那里大旱,颗粒无收,这才想着举村迁了过来,这不,后头这些都是我们一个村里的。”
老爷子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看着院墙外头一个个灰头土脸的人,还有那半大孩子甚至更小的。
衣服破是破烂了些,不过一个个却都不瘦弱,脸色也不像一般逃难的人那样蜡黄瘦得皮包骨的模样。如果他们不说,还真不像是逃难的。
“老弟,这些日子也有过那么几个人从山里出来,说是从外地逃难下来的。实话跟你说,我们这里官府早就下了明文规定,若是外地逃难过来,想落户到我们开远县的,就得先到县衙里头去报备,等着县衙给你分配地方落脚,然后就会安排人将你们带过去,你们也不用再多费那些周折去外边打听,索性我一并就都告诉了你们。”
听到老爷子如此说,老村长更是感恩戴德,他只是过来打听个道,问一两句了解了解如今的情况,就得到人家老哥哥这事无巨细的指引,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世上还是好人多呀。
村长道了谢,匆匆回头,和何大力胡猎户几个汉子,复述了老爷子说的情况。
这时,那老爷子也已经打开院门走了出来,老村长向他点头示意感谢,老爷子满不在乎的挥挥手。
“唉,我老汉也是个爱管闲事的,这么着吧,我看你们拖家带口的这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实在是不方便。
一会儿你们选几个人出来,我让我家大孙子带你们去县衙报备,只要把你们这些人的基本情况到县衙里一说,到时候县衙里的大人们自会给你们安排,等你们安排好了,再来我家这里,大家再一起过去,也省得你们跑两趟,怪费事的,尤其是孩子。”
老爷子一指何山虎子几个,“他们这么小,跟你们这么折腾,也不怕累着孩子,还有这伤员,怎么?这是伤了腿?”
老爷子又走到何田旁边,一脸关切的询问,何田讷讷的点了点头。
老爷子叹息了一声,“唉,真是遭了大罪了,你们就别折腾了!”
对于老爷子的古道热肠,大家当然是感激不尽。
不认不识的,人家能做到这一步,可见真是个热心人。
此时,几个汉子扛着锄头从山下那边回来,老汉一抬眼,看着几个汉子说道,“看!这说曹操曹操到,老汉的儿子孙子们都回来了。”
几个汉子刚一上坡,就看见自家院门前乌泱泱的这么一大帮人,当真是吓坏了,这是干啥的?
家里这个时辰只有老爷子一个人在家,若遇上那些个心有不轨的,可就得吃亏了。
父子几人匆匆往回赶,等走到了近前,才发现自家老爷子居然和这帮子人站在一起,一派言笑晏晏的模样,这才放下了心。
老爷子指派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后生,让他带着老村长,何大力和胡猎户三个人一起去开远县衙里报备。
那后生是个爱笑的,几乎那笑容就没从脸上下去过,得了老爷子的话,立马保证,“阿爷,您在家等着,我保准快去快回。”
老村长再三感谢,将一大帮子人托给了何大忠和蒲老爷子照顾着,他带着何大力和胡猎户两个人,跟着这年轻后生一起去了开远县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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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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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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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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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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