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是让班长直接选人呢,还是让大家互相投票?”吕松毕竟还是一个沉不住气的年轻人,程坤刚刚出门,他就又激动地号召大家讨论起来。
“不会让班长直接选的。那样的话,无论他放弃谁,谁都会记恨他的。”栾凤分析道。
“是啊,车间主任不会那么傻的,把责任推到班长头上,以后的任何工作就都不好做了。”虽然不关工人岗位的事情,吴昊还是忍不住凑过来讨论。
“也是啊,车间主任怎么能像我这么傻呢?”吕松嘿嘿地笑了,感觉自己提出的班长选人方式确实够幼稚的,他大手一挥,朗声道,“那大家就互相残杀吧。”那姿势豪爽得像要就义的先烈。
吴昊看着吕松的样子,强忍住笑,拍拍吕松的肩膀,认真地说,“吕工啊,咱们班的人自相残杀也不利于团结,不利于今后的工作啊。”他语重心长的语调像是一个久经官场的大官人。
“那会怎么办?”吕松问。
“肯定是整个车间的人聚集起来一块儿投票啊。”栾凤撇撇嘴说,她精致的五官上略施粉黛,虽着深灰色工作服,却依然妩媚动人,“这样谁也不用担责任,背黑锅。”
“这样的话,咱们班你们几个技术人员可就要团结一心了。”吴昊善意地提醒道。
“本工你怎么看?”吕松见本小海沉默不语,凑过来问。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咱们又当不了家做不了主,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被人任意宰割呗。”本小海确实不知道怎么办,他向来信奉的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时间到,一切问题都会解决。
“本工,你就是太消极了。”栾凤了解本小海的为人,善意提醒道,“你忘了,咱们还有个优势呢。”
“什么优势?”不等本小海反应过来,吕松抢先问到。
“咱们班到底几个技术人员?”
“如果不算郝刚的话,就是四个;算他的话,就是五个。”吕松反应还是挺快的,虽然他开始上班的时候郝刚就已经被借调走了,但是班组聚餐的时候,他也见过郝刚几次。
“他既然从咱这里拿工资,为什么不算呢?”
经过栾凤的提醒大家似乎都明白了什么。虽然都是一个班儿上的,但郝刚确实已经两年没在班组上班了,人走茶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本小海明白,栾凤这样说并不一定仅仅是为着大家好。他清楚地记得当年栾凤和郝刚曾经为了一个出国考察的机会而闹得不可开交。这也正是郝刚被借调走的缘由。
本来郝刚的打算是等那个科室里一个老职工退养后就申请办理正式调动手续的,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没等老职工退养回家,就分来了一个新职工,原来早就有人盯上了这个位置。
谁让自己找的关系不够硬呢?对此,郝刚也没办法。于是只得以借调的身份继续呆下去,不知何时机会才会再次向他招手,这也让他在老同事眼里几乎成为了一个笑话。
所以,栾凤才敢当着大家的面提出这个事情。当初,郝刚和她明争暗抢出国考察名额,就没掂量好自己的分量。
班长不在,工前五分钟的安全教育就开得极不严肃了,因为总是有人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到三定上去。
然后,他们像往常一样分组去进行设备点巡检。
手机拍照功能的强大及网络技术的高速发展,使得他们的点巡检工作也变得有声有色。
他们仔细检查着每一个PLC柜,检查着每一块模板的指示灯状态,并对他们进行认真拍照,上传到他们班组自主研发的点巡检系统上去,以供领导及调度们查看。
无论怎么“三定”,他们对待工作依然是认真负责的。而且要比往常更细致才行,谁都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什么问题。
“本工,麻烦过来看看能不能在这个画面上增加一个检测二号井温度的参数?”巡检到主控室的时候,二号井值班长王海鹏叫住了本小海。
“可以增加温度检测点的,不过增加温度点需要检修的时候才能做,拉电缆之类的活平时没法干。”虽然被问的是本小海,但好学上进的吕松抢先回答道。
“其实其它画面上已经有了这个参数是吧?”本小海问。
“是的,是的。”王海鹏笑眯眯地说,“只是我们最多的是监控这个画面上的参数,老是翻过去查看有些麻烦。”琇書蛧
“那好做,只是改改画面就是了。”吕松也明白了过来,都说本工技术差,这也不差吗,比自己还是高多了。
“那就麻烦你们给改改吧。”王海鹏拱了拱手。
“得令!”说着,吕松就兴奋地坐到操作台上的电脑前。
“王师傅,”本小海赶紧将吕松拉开,歉意地对王海鹏说,“还得麻烦你们让机动科给我们下个程序修改通知单吧。”
“那好吧,本工,反正也不是很着急,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就向机动科打个申请。”王海鹏的笑脸消失了,但依然很客气地说,语气里透着无奈。
“这么大年龄了,还是这么死脑筋。”本小海他们刚走到主控室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操作工张瑞的声音。
本小海装作没有听见,继续若无其事地向外走。吕松也早习惯了本小海的脾性,见他没事人般,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跟着离开了。
“本工,其实只改个画面,不一定非要工作单的。”吕松讪讪地说。
“是啊,改画面简单,但是也有风险啊。”本小海感叹道。
“这有啥风险的,又不是改程序。”吕松轻描淡写地说。
“改画面也是改程序啊,这个咱们按照标准操作,可以避免出问题。可是,你得想想他们为什么想要在这个画面上加参数。是不?”本小海对于后辈,向来是不吝指点的,虽然他自己并不多博学。
吕松没有琢磨出里面的道道,疑惑地问,“为什么呢?”
“你没听见王师傅说,他们是嫌翻页麻烦啊。”本小海耐心地解释说。
“是啊,所以我们才要帮他们减少麻烦啊。咱们搞电气和自动化的,不就是要减少操作工的劳动强度,提高生产效率吗?”吕松依旧没有明白。
“他们懒得翻页查看后面的参数,是懒得查,而不是不能查啊。另一页上还有很多其它重要参数呢。”本小海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他们能够说服机动科给咱们下工作票,咱们肯定会给他们改的。”
“本工,我明白了。”吕松感叹着,对本小海伸出大拇指说,“姜果真还是老的辣啊!”
想到将要到来的三定,吕松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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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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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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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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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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