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是要看谁说。
当说话的人是流苏时,空气就变得很安静。
安静了好一阵子,那人终于有些哭笑不得:“你还是这样的性情,吃了那样的大亏,本以为你会有些改变,却依然故我。”
流苏“切”了一声:“就算要吃亏,也不能不当自己了。你懂个屁?”
“是,你修的是真。”那人悠悠道:“但你有资格我行我素,莫非不为了身边人着想?”
流苏怔了一怔,似是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倒有点没法看秦弈的表情。
它性情如此,我行我素,确实已经把秦弈暴露在了对方眼下,这是非常不利的一件事。好在昆仑虚一役自己始终在睡觉,对方还没把昆仑虚内有门的修士与它身边这男人联系在一起,否则说不定已经要给秦弈惹出大乱子。
这种性情当初就让自己吃过大亏,依然如此,死也不会去改变。这不仅是性情因素,而是道所决定的,这可比纯粹改性子更难。
可一旦感觉会让秦弈吃亏,它忽然就有点过意不去了……竟没眼看秦弈。
它之前是没往这想,如今被说了才想起秦弈几次欲言又止,看来是很清楚这个问题,最终却是宠着它,不忍让它憋回棒子里去,爱现就现吧。
它在想,秦弈对它,好像是比它对秦弈好一点……除了让人绿得有点惨,大部分时候就是个宠猫狂魔。
因为秦弈惯于替人着想,而它流苏没有这种习惯。
谁是谁的猫啊。
小幽灵噘着嘴不说话,倒是秦弈说话了:“流苏想怎么做,那就怎么做。总不会得好处的时候笑呵呵,要扛祸事就甩锅?那我岂不成了阁下这种人?”
流苏斜眼看他,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了笑嘻嘻的弧度。
天上那人倒是哑然失笑:“我这种人?嗯……说得不错,我确实是这种人。审时度势,以谋己身,这并不羞耻。”
秦弈奇道:“你这意思不像要打架?反倒是来聊天的?”
在南海等了这么久,就等来这?
“呵呵……”那人笑道:“流苏的对手另有其人,倒未必是我。”
“?”秦弈流苏都愣了愣,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你们见到流苏,居然不是第一时间灭杀?等着棒棒复原了弄死你吗?
“如果是以前,流苏这样的大敌复苏,一定是我们首要扑灭的对象。”那人淡淡道:“否则憋了数万年的复仇之火倾泻而上,必定搅得我们死伤狼藉,这种可能性必须扑灭。”
流苏奇道:“难道现在不是?”
“你不学卜,自然不知,天帝即将复苏。”那人笑道:“你们说,若是凡间窃国帝王,是更怕敌国,还是更怕原主复辟?”
秦弈有些无语,却懂了他们的意思。
敢情还想和流苏结盟对付天帝了?
细细一想倒也完全有道理……因为在流苏眼中的“首恶”不是他们,这仇倒是未必不可解,就算流苏也不同意他们的行事,要捣毁他们所谓天宫,那也可以“割地赔款”来和谈解决。而倘若是天帝复苏,他们可谓必死无疑,绝对没有任何妥协余地。xiumb.com
主要是流苏已经无相,以流苏的水平还比一般无相难搞,很难直接灭杀,除非点齐好几个无相来围杀。这对他们或许有些麻烦,他们没有精力同时对付流苏和天帝了,必须有所取舍。
流苏淡淡道:“这是你们共同的意思?”
“不。”那人笑道:“这是我的意思。”
很好理解,因为天宫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无相都有很多个,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也许有人认为必须集雷霆之势灭杀流苏,也会有人认为应该和流苏取得妥协。
而恰好此人就是后者。
流苏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为什么……你们会这么弱?废物程度超过了我的理解。”
“……”
秦弈差点没憋住笑。
但他心中也同样好奇。天上人的废物程度真的超出了他的理解,这特么掠天下灵气九成于天,还弄走了昆仑之类的很多神妙,最终几万年下来就这样?
人间几万年没有太清,可以理解,毕竟门碎了,灵气也缺失。即使如此,还有好几个无相诞生,听说天枢神阙的鹤悼真人都无相圆满了,这是真的不容易。
早期自己心目中天上人该是多恐怖的一个组织,如今越是接触就越觉得没料水……是因为自己身边的人太强了,导致对方看起来显得不咋地?还是因为对方真的很废物?
那人沉默了好一阵子,才低声叹了口气:“流苏,若说明心见性、求知真如,天帝可能是不如你的。但若论深谋远虑、冰冷毒辣,你就不如天帝了。”
流苏冷冷道:“直说。”
“她兵解之前,做了一件事……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流苏呆了一下,继而“哈”地一笑,又变成了“哈哈哈哈”狂笑出声,笑了好久都停不下来。
秦弈先是没理解,因为这句话太熟悉,没什么感觉……可在脑子里转了一下,终于醒悟。
天宫和人间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了……人们过了一年,天上人只一天,这所谓的几万年下来,天上人实际上就只是修行了几万天,哪怕按十万算好了,对他们来说只是不到三百年?
三百年够做啥事啊!对于一位无相,修三百年等于没怎么修啊……
但纠结在于,灵气九倍差距,带着快要成型的门,带着昆仑等等等等,那到底是在天上合算一点,还是人间合算一点?很有可能算来算去,还是在天上更合算一点点,所以最终还是选择憋在天上……
除非他们愿意把东西散开,带回地上……那岂不就又要内战了,狗脑子都争出来?
说不定三百年时间都不够他们做出这种决定呢。可能吵吵嚷嚷了一两百年,才发现人间都已经非常鼎盛了,于是匆匆忙忙布置了一下,搞出了一场妖劫来削弱人间。
难怪了,他们不仅是实力比预估的低很多,而且做事的反应在自己看来很慢。就比如当初负责收割裂谷的“弼马温”已经消失十几年了吧,按理早该发现了,可其实在上面感觉就是过了十几天,没有发现太正常了。
这种反应速度的差异,对天帝本人也非常有利,无论怎么轮回,折腾了多少时日,对上面都是短短几百年光阴,要怎么针对就太难了。
曾经的很多困惑,豁然开朗。
这天帝真是妙人啊。
你们阴我,那你们也别好过,纠结不死你们。
那人幽幽道:“其实你应该知道,有些人不但不是废物,相反还很强。原本就是有人够资格证太清的,现在条件充足,别看时间太短导致没成,可再给一段时间,指不定就成了。”
时间太短……流苏还是很想笑:“所以?”
“所以,已经有人快了,还不止一个……”那人淡淡道:“如果它们已经太清,那今日的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既然如今它们还没成功,而你看样子还有恢复的机会……那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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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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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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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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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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