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幽兰阁后,阁内无论人族弟子还是灵族弟子都对垠戈川客气了很多,每天清晨他还想早早起来打扫房间洗大家的衣服时,却被同屋的灵族弟子略带尴尬地慌忙拦下;他再去餐饮室吃饭时,大厨会主动给他备好热气腾腾还盛满大鱼大肉的上好饭菜;当他走在路上时,路过的弟子们会恭敬有礼地停下脚步向他行礼,并尊称他为师兄,即便他并不认识他们也从未有过交集;就连以前垠戈川最怕的那个管事长老,如今再见到他时也得让他三分……
他又想起了李大虎、王儿麻和米三刀他们几个,毕竟室友一场,许久不见本还想去探望,后来却听那管事长老说,他们几个由于天资实在不突出,又好吃懒做、贪玩耍滑,早在八年前便已经被幽兰阁的其他长老劝退了……
垠戈川在那间他曾受到排挤和欺凌的十人间门口站了许久,又走过幽兰阁的仙林,走过他十年来每天都会跑的山路,走过他刻苦练功、挥汗如雨的那些地方,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幽兰阁最高处的楼台之上。那里有着绿绮古琴,还有他最是倾心之人,只可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的寿命不过百年,而灵族人的寿命却可至千年之久,他注定只能是她漫长生命中的一个匆匆过客,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终究会将他彻底忘记……
“垠戈川!”江岚儿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想起,“可找到你啦,垠戈川!”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他的身边,焦急地拽着他的衣袖。
“怎么了,岚儿?”他低下头看着她问。
“刚从幕龙府传来的消息,说……说是你娘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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垠戈川回到自己的房间,飞快地收拾完行礼,打算连夜赶回幕龙府,刚欲夺门而出,却突然看到正伫立于门外的江素晨。垠戈川顿时明白了,她许是也已经听说了一些消息,才赶来与自己道别。
“你……要走了?”她问,眼中的目光却黯淡下来,不再如往常那般明亮。Χiυmъ.cοΜ
“我只是回去看看我娘,她的病情严重了,”垠戈川安慰道,“请师父放心,弟子不久便会回来。”
江素晨静静地看着他,他的话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安慰,却让她有种即将久别的感觉。她藏在素白衣袖底下的手指忽而紧紧攥起,却依旧没有说话。
“师父……那我走了?”垠戈川见她并没有要让路的意思,却像是在细细思索着什么,于是又轻声问道,声音轻柔得像是怕会惊扰了她一样。
“嗯……好。”又过了良久,江素晨才有些依依不舍地闪开身,让出道路。
垠戈川走出两步,江素晨看着他的背影,却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伤心,明明以后还可以再相见,明明他刚刚说了不久便会再回来的……
但不知为何,她却感觉自己像是再也见不到他了一样,仿佛此时此刻是在看他的最后一眼。
垠戈川也不知为何自己的眼眶会有些湿润,他不确定自己这一走还是否会再回来,但或许不回来会好一些,江素晨是幽兰仙主,而自己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即便她对自己有意,可二人终究也逃不过寿命的隔阂,与其相互受伤,不如就此离开。或许没有原本错误的开头,便也不会有最后悲伤的结局……
“垠戈川……”
身后,江素晨叫住了他,他的泪水突然从眼角滑落,那一刻,他真的很想转身,很想紧紧拥抱着她,哪怕只有短短一秒,哪怕这一切只如过眼云烟……
“素晨,其实我喜欢你!”他突然脱口而出,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四周寂静无声,仿佛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他依旧背对着江素晨,不愿让她看到自己脸上流下来的泪水,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只知道你是我心爱的人,我愿意倾尽一生去保护的人……我只知道,其实我很爱你!”他发自内心地说。在这世上他最深爱的两个人,他记忆里最珍贵的两个人,除了母亲,便是她。
“如果可能的话,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他问。哪怕他知道自己不该问这样的问题,但这些话仿佛不受控制般从他口中说出,他不愿将自己的真心掩埋,哪怕说出真话会受伤……
江素晨看着他的背影,泪水从她的眼角滑下,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满足的微笑,但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去回答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垠戈川都没有得到答复。他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眼眸,嘴角却突然泛起一丝有些凄凉的笑容,他转过身,看到江素晨满是泪痕的脸庞,虽然心如刀绞,但他还是尽力去保持笑容。
那就最后再看她一眼吧,他想,就这最后一眼……
他再次转过身,身影一闪,瞬间消失的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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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国,幕龙府。
幕龙府内是一派热闹欢腾的景象,仆人们都忙着将鲜花盆栽搬到院子里,又搬出了一张张四角大桌子,和数百把椅子来,管家也乐得合不拢嘴,张罗着众人挂上彩灯,摆出礼炮,为今晚的庆祝大会做好准备。
大管家正背着手,悠闲地溜达在院子里,眉开眼笑地看着众人忙的不亦乐乎,转过身,下一秒,笑容却突然僵在了他的脸上。
他看着面前身姿挺拔、相貌英俊的男子,愣了一下,看着他身上非同常人的出众气质,不知他是何方贵客,回过神来连忙上前询问,唯恐怠慢了对方。
“我娘呢?”垠戈川问他。
大管家又是一愣,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青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良久,才恍然大悟却又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垠戈川?”
“正是,”他看着四周众人正欢天喜地地置办着,心里也不免开始生疑,“我娘呢?”他又问,声音比上一句要更大了,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众人都放下手中的活儿,好奇地看着站在管家对面那个相貌出众的青年,还都以为他是哪里来的公子哥儿。
“哎……垠戈川,你回来了啊!”
幕龙府的几位长老许是听见了门口的风声,出门看见他后惊讶的同时却也都纷纷笑着迎上前来。周围一众仆人听着那长老所说,无不惊得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谁都不敢相信,面前这个身形俊朗的青年竟然是十年前,那个瘦的跟猴子似的垠戈川!
垠戈川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他径直往里走去,走向记忆中的那间屋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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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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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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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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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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