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上一世一件让他感到畏惧又无奈地事情。
他和她在外漂泊,终于有人要收养她,是武乐城上神,他以为,他终于有家了,有娘疼了,虽然非常舍不得离开她,还是答应做上神武乐的儿子。
娘亲很漂亮,和他说话也很温柔,抱起他的时候也感到非常温暖,他是青竹化身,非常难得能得到母爱的滋润,当娘亲亲吻她脸蛋的时候,他差点就想哭了。
他是面无表情,可是这不代表他内心冷血无情。
和她在一起,有时候找不到吃的,就要吃虫子,他让她等着,自己去找,划破了衣服,摔了好几个跟头才发现能吃的小虫,但他还没抓,老虫子就会从洞穴出来挡在小虫面前,老虫非常渺小,他只要轻轻一脚就能把它踩成肉泥,可老虫,小虫们的母亲,在他眼里显得非常高大,他便不再打他们的主意。
他也想像这些小虫一样,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遇到多大危险,都有娘亲保护自己,心疼自己,风里为自己裹紧衣裳,雨里为自己遮上雨伞。
他真的非常羡慕别人有母亲,他也想有,虽然有时候知道这个愿望实现太难太难,他还是忍不住憧憬,忍不住期待,忍不住在梦里都要喊一声娘,有次真的有个温暖的怀抱,嘴里说着“乖啊乖”,那样好听,等他醒过来睁开眼睛,才发现是她在抱着自己,安慰自己。
一个竹子,可能一辈子都是竹子,没有亲人,没有情感,老天也不会理会一个化身为人的青竹心里的热切渴望。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光阴荏苒了四季时光。
终于,等来了武乐。
他决定,自己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吃穿不愁都是小事,重要的是,他有娘了,他有娘了,他有娘了!
他想把这件事告诉整个天界,告诉整个世间,告诉小虫子,告诉小花小草,他马上就是有娘的人了。Χiυmъ.cοΜ
他好几天没睡着觉,为了即将到来的崭新生活感到高兴,也为了要和她分开感到不舍。
他以为是要迎接美好生活的开始,没想到,却是无法解开噩梦的开始。
刚开始住进去的几天,武乐表现的还好,没有温柔,但也没发过火,直到,又过了几天,武乐就变了,
会看着他看着他就无缘无故地把他拎起来,嘴里说着他听不懂的奇怪的话,越说越气,边说边打他,
有时用手,有时身边有什么就用什么,他除了知道调皮捣蛋闯祸应该被打,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理由被打,
但他不敢反抗,怕娘亲不要他,他多不容易,等待了多久才有了娘,他多疼也咬牙忍着,可能是自己做了什么让娘亲不高兴了,
他以后一定要注意,不能再惹娘亲生气了,娘亲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他不能在让娘亲为自己操心。
他很听话,他也是小孩子呢,也想出去玩啊,可是,他要忍着,他要努力做娘亲的乖孩子。
但,非常可笑,他想错了。
武乐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在武家人面前,在外人眼里,他们母慈子孝,却谁也不知道,武乐总是找茬对他进行辱骂。
最不可思议的一次,武乐一边用木板打他一边说他凭什么活的这么好,凭什么长得这么好,凭什么这么聪明,他听不懂,他不明白这样也是错。
武乐打他的原因越来越奇怪,他也就不再做听话的好孩子,反正怎样都要被打,还不如放飞天性,经常疯玩到大半夜,奇怪的是,这样武乐反而不打他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有娘,却比没有娘还要痛苦,他想走,他也真的走了,武乐很快知道,把他抓回来,吊起来打,打地他惨叫连连,晕厥过去,半个月过去才清醒,但他的意识里,武乐没有来过,一次都没有,也没有煎药给他,伺候他的都是下人。
慢慢地,他变得麻木,什么都不再说了,也不再笑,他并没有什么好开心的,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能笑一笑吧,很淡很淡的弯起嘴角,哈哈大笑,他不会了,他觉得,自己又变成了化身之前,真的是一棵没有感情的木头了。
随后,时间蹉跎了岁月。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长大了,打骂像家常便饭一样从来没有停止。
他反抗不了,也就不反抗了,也不哭,不求饶,不管武乐怎么残忍无情,他都咬牙死撑,只要挨过那一阵子,就过去了。
到了夜晚,他就把自己藏在漆黑的被子里,浑身哆嗦,直到流着泪睡着,这个毛病一直都得不到治疗,他就强迫自己不想那些事,想的时候不睡觉,苦苦的坚持着,他实在受不了,也想过算了吧。
但只要想起她,想起她的微笑时的梨涡,和自己说很多开心的事,说她在新家里多开心,他就把念头打消了。
他非常羡慕她,听她说开心幸福的事,他也开心,他总是和她在一起,听她说,她就是自己灰暗心里最温暖的阳光,他因她而成功化身,也因她而想好好活下去,只为了将来和她在一起。
他慢慢长大,武乐就不那么打他了,会和他说说话,每当武乐捏住他手的时候他都像看的狼的小羊控制不住自己又惊又惧,即使武乐是笑着的,他也觉得武乐笑里藏刀。
之后,武乐有几年没有对他动手,那是因为,武乐让他为做城主做准备,说消息一旦放出去,就会有人争夺,他必须练出一身真本领才能让别人感到心服口服。
他不想做城主,但只有做城主才能和她天天见面,他就加紧练习,争取早日顺利登位。
武乐判断的没错,他要登位的消息放出不久,就有人打过来了,他只好带领兵马前去应战,
没打过仗的他,失败了。受住了城门,但伤亡惨重,他也对方首领的剑刺进胃部,而且,他第一次让别人死在他手上,看活生生的人倒下,吓得不轻,回府上一病不起,夜里吓醒好几次。
他渴望武乐能看看他,几天后,他真的等来了武乐,武乐没有拿来汤药,也没有关心问候,她手上拿着一个滴滴答答滴水地鞭子走了过来,一把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一阵冷意让他身子颤抖似筛糠,他害怕的喊了声:“娘。”
“起来!”
“我难受,我疼。”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起来还是不起来?”武乐用力甩了一下鞭子。
他害怕极了,他想跑,可是,他受着伤呢,胃差点就保不住了,他哪有力气跑呢。
只能说:“我疼。”
武乐气得红了眼,将门窗全都封地严严实实,举起鞭子就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身上,他发出一声凄惨地尖叫,上半身弹了起来,他觉得缝合好的伤口可能就要崩开,冰凉凉的血流了出来,问武乐:“娘,你为什么?”
“你还敢问我为什么,今天我就要打你,打到你知道为什么!”
武乐接二连三不停抽打,把他打地满床打滚,打到地上,在地上打滚,衣裳破碎,皮开肉绽。
他一开始发出“啊啊”地惨叫,后来就只闷哼出生,翻身打滚变成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鞭子落在自己身上,感受着伤口的血不断地越流越多。
武乐重重的喘了口粗气,结束了长达半个时辰地殴打,怒骂:“因为你,死了那么多将士,你怎么那么没用,为什么你还活着回来,你怎么不死,你去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武乐说完走了出去。
他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青竹就在自己委屈地哭声中醒了过来,他不明白,自己想起了武乐,想起了那么多不愉快,怎么就想不起来她的样子?
她在哪啊?
青竹把手臂搭在浴桶沿上,努力忘掉那段不开心的记忆,努力思索寻找她的样子,可脑袋中出现的却是莫筝。
莫筝?
不可能。
他叹了口气。
莫筝此时就站在门外,她昨晚回来就一直在想,如果阿骆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应该怎么和他开口,
这一夜,她想过无数个开场白,无数个可能,竟然发现,自己非但没有办法相信他们是同一个人,更没办法面对他。
她能和他说什么呢?
想想,还是过来了,她先旁敲侧击,再慢慢深入。
她敲了敲门:“你醒了么?”
青竹没听见。
莫筝知道青竹就是这样,醒了也不会言语,试探着,门果然轻而易举地就推开了。
但门一推开,她就差点没喊出来,捂住嘴巴。还好还好,只看到了锁骨以上还有他的手臂,她忙背过身去,关上了门。
青竹吓了一跳,想了半天才穿上衣服,说:“进来吧。”
“穿上了?”她问完就后悔了,进屋的时候脸上火辣辣地。
青竹让下人拿走了浴桶,问莫筝:“昨天我先回来你没生气吧?”
“我……青竹,你……你能给我煮完馄饨么?”
“好。”青竹答应的非常爽快。
“谢……谢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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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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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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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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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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