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现在。
他原本也是不想回来的,不能把亲姐姐赶出去,也不想见到她,见面必定要吵架,她怀着身孕,他再惹她生气就不是东西了。
但又不能她说什么,他不反驳,他怕憋死。
惹不起,唯有躲。
于是,他特意挑很晚了,依照以往的习惯,这个时间,阿乔已经睡下了。
他蹑手蹑脚的开门,从她房间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果然已经熄灯。
今天练习的甚是疲乏,阿乔自己烧水,泡了一个热水澡,换上棉质的淡青色交领睡衣,睡裤,刚坐于榻上,就感到脚跟磕到了什么东西上,他弯腰,看到了自己许多年前藏在脚底下的一个箱子,皱眉寻思,箱子好好的在床底,怎么就能多出来磕到脚?
肯定有人动过。
他“扑通”下地,把箱子拖拽出来,先拿掉上面的东西,然后,就是他和阿乔小时候写过的数学题演算草稿,摆的整整齐齐的,之前团起来扔掉,又捡起来展开的褶皱平整了,翘起来的角也不见了,这更说明有人动过,他当年装起来的时候,胡乱扔到箱子里,用别的东西压上的,根本没有耐心整理得这么好。
他挺怪自己,心细如发,没用到正地方,不然也不会发现。
再一翻,又发现布娃娃也不见了,他清楚的记得,是爹为了给姐姐做补偿,给姐姐买的第一个礼物,他一直收藏着,就是想有一天姐姐不和他争夺家产,姐弟俩还能和以前一样,他再能拿给姐姐。
谁知道,阿乔竟然乱动他的东西!
阿昀觉得忍无可忍!
出门走几步就是阿乔的房间,他“啪啪”拍门,“阿乔,你凭什么乱动我的东西,凭什么去我的房间不经我允许!你以为你是谁啊。我认你是我姐姐,你是,我不认你,你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妾室生的臭丫头!你以为你了不起了是吗?我告诉你,你再敢踏进我房间半步,我不管你怎么样,直接把你撵出去!”
路竟刚去茅房回来,就听他在这喊,急匆匆走过来,劝道:“小舅子,你别喊了,这么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行不行,你姐姐需要休息。”
“明天,我生气就要气死,撑不到明天你们就准备给我收尸了,哼,你们盼着呢吧,这样,家产就都是你们得了!”
“小舅子,你别这样说呀,咱们一家人,这样真的不好。就算,你和你姐生气,你外甥总和你没有仇吧,你听你姐怀孕,多高兴啊,为了让你外甥健健康康的降生,别惹你姐不痛快行不行。等她生完孩子,咱们有什么话,再坐下来慢慢谈,你看行吗?”
路竟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的,阿昀有理,生气,可也不能不为了外甥考虑,还甩着脸子,但也什么都没说,正准备转身回房,阿乔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怒视阿昀:“有你这么当弟弟的吗?啊?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吓到我肚子里的孩子,你担待得起吗?”
“我为什么喊,你心里清楚!”阿昀就快消气了,这下,火又勾起来了。
阿乔尖声道:“我怎么了,不就是看了你的箱子,那里面有爹送给我的布娃娃,我拿回去不行么?”
“布娃娃是你的,可在我这,就得我同意你才能拿走。再说了,谁知道你去我房间想干什么,我还没仔细看,你是不是偷什么东西了!”
“你血口喷人,我偷你什么东西,我只想要家产分配的公平,咱们就姐弟俩,你要娶妻,我要生孩子,就应该五五分,这不过分吧。”
“你有什么资格分家产,一个丫头,凭什么和我平分,你都是嫁出去的人了,还搜刮娘家,你要脸不要脸,我都替你感到羞耻!”
“阿昀!你说谁不要脸!你娘才不要脸,我娘怀上我,她还缠着和爹成亲,要不是她,我们一家人生活的好好的,也不会有你这么个畜生!”
“你说我可以,但不许说我娘,就是你娘没有本事,留不住男人,还要把你生下来,她更不要脸,未婚生子,她不知羞耻,生下你,你也不是好东西,要不,她怎么能遭报应,进了家门就死了。”
好不容易有了停顿,路竟赶紧好言相劝:“行了呀,半夜三更,争来吵去,也不怕外人听到了笑话呀。”
但这话,在气头上的阿昀和阿乔听了,就难听的要命,于是,异口同声:“闭嘴(你闭嘴)!”
路竟闭了一会儿嘴,没见两个人说话,又说:“一家人么,别为了屁大的事就伤了和气,这样以后都没法见面了是不是?你骂他娘,她骂你娘,咱爹泉下有知听到也不会高兴地,是不是,你们这么孝顺,总不至于,让他老人家在另一个世界,还为你们生气吧?”
“姐夫,你觉得这事小么?我去你家,乱翻你的东西,你能装做无所谓?”
路竟说:“不翻坏了,也没什么。”
阿乔说:“就是,我只是拿走了属于我的东西,别的我可什么都没动。”
“你们真是两口子,我和你们没办法沟通!”阿昀说完回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阿乔和路竟也回房间去了,路竟给阿乔倒了被热水,阿乔喝两口,放下:“我呆不下去了。”
“那明天咱回去。”
“现在就回去,我一刻也不想带在这。”
“现在,这么晚了……”路竟犹豫着,但也知道犟不过阿乔。
“你不回去,我自己回去,要是明天早上看不见你,你知道后果是什么!”阿乔说完正准备施法,突然闯进来一个小女孩,正是在雪流沙盛会上的那个小酒窝姑娘。
阿乔和路竟尚在目瞪口呆当中,小姑娘就已经用力拍起了阿昀的房门,一边拍一边喊:“爹爹!”
阿乔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接下来这孩子又喊了好几声,她才确定,自己的耳朵没出问题。
她仔细看了看这个小姑娘,别说哎,长的还真和阿昀挺像,尤其是鼻子,真的太像了,说不是都没人相信。
这孩子,除了鼻子长的像阿昀,眼睛长得则像极了阿绰。
不过,她还是决定问一下。
“孩子,你从哪来的,叫什么名字啊,你娘是谁啊?”和孩子说话,阿乔就温柔多了,和刚才歇斯底里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从家来,我叫阿晫,我娘叫阿绰,我娘说,我的名字就是我她和我爹的名字拆开来的,一个‘绰’字,一个‘昀’字。她告诉我,我爹是阿昀,而不是现在的爹爹,亲爹就住在这,但她不许我来,我就自己来了。”
阿乔听明白了,心里想,这什么女人,怀着别人的孩子嫁过去,又让叫了好几年爹的孩子去认亲爹,也不知道,沙仙吐了多少血啊!
这时,在房间捂着脸,待了半天的阿昀才慢腾腾地开门,见到阿晫,一下愣住了,他在房间里,就听到喊爹,也没听轻她和阿乔说什么,这一看到,是她,简直不敢相信。
他和阿绰的孩子?可是,不对啊,他和阿绰没呀?他是男人,他很清楚,甚至,那天,他有这个孩子可能是自己的,过后都觉得荒唐至极!
阿绰这个女人,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呀!
“爹,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阿晫直接就抱住了阿昀的大腿,阿昀不知所措地说:“孩子,我不是你爹,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总之,我肯定不会是你爹。”
“啊?家里的爹不在了,亲爹不认我,我彻底成了没爹的孩子了,我怎么这么可怜?”
阿昀惊讶的瞪眼:“你说什么,你爹不在了,什么意思?”
“我说错了,是不见了。”
“怎么回事?”阿昀问她。
“不知道,娘从房间出来,我进屋和爹玩,就眼看着爹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早上。我和娘找到刚才,没找到,娘就对我说,我爹其实不是他,是另一个人。”
阿乔嗤笑一声:“我也是够了,这什么女人?还好当初没进咱家的门,否则做出这种事,我也要把她打出去!”
阿昀也不高兴阿绰的这种做法,昨天男人不见了,今天就给孩子找爹了,不让来,也没拦着呀!
阿昀说:“阿晫,你先回去吧。你娘该担心了。”
“你认我吗?你不认我,我就赖在这,不回去。”
“你不是我女儿,我怎么认你呢?孩子,听话啊,你娘是犯了糊涂病,你就一个爹,他是沙神。”
阿晫半醒半疑:“真的?不对吧,那为什么,我的名字是这样的?”
阿昀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绝对不是不认亲骨肉的人,你不是,就不是,我不想骗你。你看起来也不小了,应该懂事,别赖在这缠着我,好吗?”xǐυmь.℃òm
阿晫不太高兴,但又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看起来就不像坏人,自己要是,见第一眼就认了。
她叹了口气,非常抱歉地说:“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阿晫说完正要走,阿绰就进来了,大声质问阿昀:“自己的女儿,你竟然不认,还要往外推,你还是不是人?”
“我和你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你肚子里的种怎么可能是我的!”
“我孩子的爹是谁,我比你清楚,你不承认没关系,事实就是如此。”
“你出去!”
“我不走,我要一个公道!你不认女儿,我就拆了你们家!”
阿昀怒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阿绰说完,手上已经出现了两个长满刺的大锤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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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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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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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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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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