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进山的目的是为了摘山胡椒,所以自然不会带有锄头或者挖铲一类的工具。
她现在手里抓着一个蛇皮袋,砍柴刀则被她用竹子编制的刀箩背在后腰上。
除了这两样东西,她什么也没有了。
所以,要想把地里的山药挖出来,恐怕不容易啊。
“好像没有。”夏花回道,“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会儿把山胡椒拿回家里之后,再带工具进山来挖这些山药。”
陈阳看了看已经开始偏西的太阳,笑道:“如果你真要那么做的话,那估计你就得在山里过夜了。”
他把手中的挖铲放在地上,说道:“我把我带进山的挖铲放在这里,等会儿你自己过来拿好吗?”
“啊?”夏花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听说他最近又开始挖竹笋了,那挖铲定是带进山挖竹笋的,如果留给了她,那他拿什么挖竹笋呢?
“今天我家里有客人来,我得准备回家了。”陈阳把挖铲靠在一棵檵木上,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道,“你就用我的挖铲挖山药吧,等你回家的时候再给我送回去就行了。哦,哦,对了,你再往下,还能看到更多的山胡椒树。”
他的声音已经慢慢远了。
过了一会儿,夏花才卯足了劲,朝他声音消失的方向大喊道:“谢谢你。”
谢谢你!
她的声音在山谷回荡,仿佛一条源远流长的溪流般,穿过心田,滋润着她战战兢兢的灵魂。
原来,被人帮助是这样一种感觉。
虽然她心里会因为接受他人的无偿帮助而略感不安,且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却又由内而外的感受到了一股温暖。
就像冬日的暖阳,也像春天的江水,更像是盛夏时节那些开在篱笆下的小野花一般,不仅绚丽了它们自己,也绚丽了周围的一切。
陈阳回到了竹丛旁边。
现在,挖铲已经留给夏花,那他自然是没法再挖竹笋了。
不过也没关系,因为今天早上进山比较早,一直挖到现在,他也已经挖了两百来斤竹笋。
明天带去市里卖的话,也能收入一笔不少的钱。
现在,是该好好想想要准备一些什么菜招待唐丽芬了。
虽然唐丽芬与当年那个爱摸女学生屁股,且骗了他父母十几斤猪肉的王八蛋不一样,但是,人家唐丽芬毕竟是第一次来他家里吃饭,他总得表示表示。
既不能太寒酸了,也不能太奢侈糜烂了。
他想了想,决定晚饭吃野生石蛙好了。
他们家也好些日子没吃野生石蛙了,今天抓几只回去也不为过。
另外,原本他还打算挖点蜂蛹的,但是由于挖铲留给了夏花,所以这个念头只能打消。
石蛙算肉菜了,那还得准备一些纯天然的野生野菜才行。
都说城里人爱吃野菜,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不过,现在是夏末秋初,野菜不容易找。
蕨菜在清明前后,荠菜一类则在开春之时,现在这种干燥的天气,一般情况下很难找到野菜。
但这也难不倒土生土长的山里人。
陈阳知道在什么地方准能找到新鲜味美的野菜。
他先把装着竹笋的蛇皮袋全都用檵木钉子固定好袋子口,然后再将沉甸甸的蛇皮袋一包包搬到停放在空地的独轮车上,并且用捆带绑好。
如此一来,等抓好了石蛙,找到了野菜,也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而且,有几包竹笋坐镇,他也不必担心某些小人会把独轮车偷走。毕竟近三百斤的重物,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拉得动的。
忙好这些,他又掉头沿着潺潺溪流往山谷深处走去。
山谷里光照不足,因此大部分植物都没有受到烈日的荼毒。
它们依然翠绿,依然清新,依然带着鲜嫩的芽儿。
如果不是明确知道今天是哪年哪月哪日,谁会想到这儿也已经进入了秋季呢?
走入山谷之后,陈阳来到了一面小瀑布面前。
说是瀑布,其实就是小溪。只不过,这条小溪从高高的石头崖上飘落,加之水量不少,因而说是瀑布也不为过。
当然,这瀑布与那些举世闻名的大瀑布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但对于见识不广的山民们来说,这就是他们的小世界里的瀑布了。
他们的小世界里没有气吞山河的瀑布,也没有广袤如海的湖泊,更没有艳压群芳的古代遗迹。
他们的小世界里,就是只有这种潺潺的溪流,与秀气的小瀑布,以及那些依仗着溪流的哺育,依仗着小瀑布的水汽得以绵延长存的普通植物。
植物有普通与名贵之分。比如檵木这种漫山遍野的灌木是常见的,是普通的。而冬虫夏草或者人参一类植物则是不常见的,是名贵的。
但是,再名贵的植物,若不能为山民们的生活带来用处,那又与他们何干呢?
然而,那些普通的植物,在山民们眼中,却是比冬虫夏草,比人参灵芝更为亲昵的。
比如漫山遍野都是的檵木。这家伙虽然很粗糙,但它的枝条却有着许多树木所没有的韧劲与扎实。因此,山民爱用它当钉子,也爱用它当临时拐杖,甚至觉得,这檵木的枝条比大多数山木都好烧呢。
再比如漫山遍野都是的金樱子,虽然很多时候这家伙很讨人厌,但是等它们的果子由青变黄,直至金色的时候,用铁夹子把它们一个个夹下来,再放蛇皮袋里用脚踩着滚一滚,它们就会变成泡酒的‘名贵药材’了。
这名贵与冬虫夏草的名贵不是一个意思。山民们的名贵来自于他们的汗水,不在于钱财的多少,也不在于它们身上是否有各种荡气回肠的故事。
它们的名贵在于一份心意。
等过年之时,亲戚来访,几个大男人聚在一桌,金樱子酒就该上场了。
他们大部分没啥高学历,也没有太多的见识,但见了金樱子酒,却一个比一个识货。
这酒的功效适用于男人。
女人哪有脸皮喝这酒呢?要是喝了,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因为这酒俗名‘壮@阳酒’。喝上一口,身体立马就能热乎起来。
普通的植物,加上不普通的心意,那就是名贵的东西了。
因此,如果能在这个初秋时节找到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鱼腥草,那也是一份名贵的心意。
毕竟鱼腥草这种东西比较娇气,入了秋,就很难找到它们的踪迹。
除非你知道它们的生长地,然后用锄头把地刨开,那样才能找到它们乳白色的根茎。
不过,陈阳要找鱼腥草还是很容易的。倒不是因为他有超能力,而是因为他太了解这些大山了。他知道什么地方长有鱼腥草。
眼前的小瀑布底下的小水洼四周就长了不少鱼腥草。
因为这儿是山谷深处,冬暖夏凉的,所以这儿的鱼腥草通常要到山上的植物挂冰条的时候才枯萎。
现在在水洼四周,依然能看到它们青翠的大叶子。
陈阳几步上前,一眼就从诸多杂草丛中看见了鱼腥草。
对于那些爱美爱明艳花朵的人来说,鱼腥草大概是很丑的。毕竟它们长得还真不咋样。它们的藤是褐绿色的,上面生着许多短小的枝节。枝条的颜色由深至浅,又由浅化作一缕淡淡的香,直扑人鼻子。
它们的叶片不小,至少相比它们的枝条来说不小。叶子有些圆,但又不是很圆。叶子大多为绿色,背面颜色较浅一些,与周围各种争奇斗艳的植物实在不能相比。
也许,这就是它们想要的吧。毕竟生活不是斗艳场,低调也未必不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
它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引起人们的注意,它们簇拥在一起,彼此拥抱着,依偎着,小心翼翼的生长着。
但是,它们再低调,再不明艳,但最终还是难以逃脱吃货们的魔爪。
其实,在两千多年前,它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好了。在那个遥远的古代,贪吃的古人就已经知晓鱼腥草的诸多好处,并把它们烹饪成各种各样的美食。
如今随着人们的生活节奏加快,压力与压抑长期迫害着人们的身心健康,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崇尚自然,追求真朴。
在国内的许多地方,尤其是西南地区,鱼腥草已经成为了大众餐桌上身价不菲的野味。
因此,很多地方也就出现了鱼腥草的种植基地。
但要说味道正宗,那当属山里的野生鱼腥草。毕竟是大自然的自然产物,既没有化肥的辅助,也没有人工的痕迹,那味道自然要更胜一筹。
陈阳在水洼旁边挑捡一些较为鲜嫩的鱼腥草下手,没一会儿功夫,就拔了两把。m.xiumb.com
因为这些鱼腥草生长在水洼旁边的潮湿地带,土壤较为松软,所以拔起来也不费劲。
鱼腥草拔出来后,要趁着粘附在上面的泥土还没有干燥,就得赶紧放水里泡洗了。不然的话,等把鱼腥草带回家里再洗的话,那根部的泥土干了,清洗起来也比较麻烦。
把鱼腥草就地洗干净之后,便可以看到鱼腥草乳白色的根茎了。
它的根茎比它的叶子更为出名一些。估计城里人下馆子吃的,都是鱼腥草的根茎。
但实际上,鱼腥草全身都能吃。
鱼腥草的问题解决了,陈阳便又利用自己的技能抓了几只石蛙。
等他推着独轮车回到村子里的时候,老人们炸锅了。
这小子真是天生神力啊。不仅如此,这小子又特么抓了好几只肥大的石蛙!
老人们都坐不住了,一个个撑着膝盖,将屁股从石头上挪开,纷纷上前围住陈阳的独轮车。
“陈阳,你这石蛙是在哪里抓的?”
“废话,当然是水里抓的。”陈阳笑道,“难不成,我还能在树上抓?”
众人哄笑。
有人又问道:“怎么现在还有鱼腥草?”
“鱼腥草一年四季都有,就看你想不想找了。”
这倒是大实话。
“陈阳,你说你现在也是个小老板了,怎么还天天穿得跟个乞丐似得往山里去?你也应该学学其他那些小老板,开着小车出去兜兜风才对。”
“是啊,你这老板也太没有老板的样子了,你看看你,都没有我们穿得整齐。”
陈阳看着叼烟的老大爷,笑道:“您已经进入养老阶段了,我还处于奋斗阶段,咱们不能放一起说事。”
这倒是。
老人们调侃陈阳,也没坏心思,就是好不容易堵到一个脾气好的年轻人,忍不住消遣消遣而已。
你说在这大山村里,大部分年轻人都外出求学或者外出打工了,一年到头也看不到几个年轻的面孔,老人们天天看着彼此老气横生的脸,不免觉得无聊。
所以,他们就爱逗陈阳玩。
当然啦,那些上学的娃娃也是他们‘笑话’的对象。这笑话也无恶意,就是纯粹的玩笑。
一开始,陈阳还能招架得住这帮老大爷老奶奶的哄笑,可没一会儿,他就招架不住了,只得推着独轮车溜之大吉。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老人们都笑呵呵说道:“这小子有出息了。”
“我还没见过像他这么勤快的人呢。”
“谁说没见过?当年他爸妈不就是这样?”
“唉。”众人又一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来陈阳这小子也是个苦命人。但好在,他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他总能顽强的挺过来。
所以,现在他的好日子来了呀。
老人们看着陈阳的日子越过越好,也不会说嫉妒什么的,毕竟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陈阳现在的生活,都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要是自家的年轻人也能有陈阳这般吃苦耐劳的劲头,那他们这些老人家还有什么好操心的呢?
可问题是,现在的年轻人啊,大部分都只学会了享受,却没学会吃苦耐劳啊。
陈阳回到家里,三婶急忙迎出来帮忙卸下麻竹笋。看见他只准备了石蛙跟鱼腥草,便问道:“我不是让你多准备一些野菜的吗?怎么就一个鱼腥草?”
“三婶,现在是九月啊!而且这鬼天气都没下过雨,能找到鱼腥草就不错了。”
陈阳一边说着,一边脱了上衣,然后从晾衣服的竹竿上扯下干净的衣服,就走入冲凉房里洗了个冷水澡。
其实,大汗淋漓的人不宜洗冷水澡,也就他体能超人才不在乎。
洗了澡出来,整个人就都舒坦了,也干净了。身体干净了,他才敢抱小乾。
要是身上没洗澡,直接去抱小乾的话,恐怕会将蚂蚁之类的虫子弄到小乾身上。
蚂蚁虽小,但若被黑蚂蚁咬一口,别说小孩子了,就是大人也得疼出眼泪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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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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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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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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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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