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身子一歪,准备将怀里的小乾交给四叔,然后好冲出去解救小姑娘.哪怕会受伤,也在所不惜.
人命关天的事情,由不得他多想.
小姑娘的呼喊声越来越小,撕裂的皮肉与几乎折断的手骨所带来的疼痛让她的神经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忘了呼喊,意识也逐渐薄弱.
可就算是这样,她仍然瞪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惊恐万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就在陈阳准备冲出去的一瞬间里,却有一个小小的,金黄色的影子快他一步,如圣灵般从桌地下跃了出来.
是大山!
陈阳惊呼:"大山,快回来."
他料定大山不是黑狗的对手,所以急忙跟着冲出去.
可他那壮实的身体哪有小小的大山敏捷呀。
还没走出两步,就看到金黄色的影子如风般卷入斗争中,然后轻轻一跃,小小的身体直接跃上了大黑狗的狗背.
还没待旁观者反应过来,就听到黑狗忽然松了口,嗷的一声大叫,凄厉又惊人.
大山的个头虽小,牙齿也没大黑狗的长,但上下颚的咬合力却有两只成年公狗的咬合力总和那么大.
再加上前些日子着了五步蛇的道,它发誓要报仇,所以每天都在磨牙.
一双牙齿虽然又小又短,但却锋利无比,能断铁骨.
任凭这老黑狗的皮毛再老再硬,也经不住它一口.
大黑狗嗷嗷大叫,脖子已经喷涌出腥味极浓的血液.
血液滴在并不怎么干净的白色瓷砖上,依然能给人一种刺目之感.
它满脸痛苦的倒在地上,企图利用地面摩擦将背上的怪物弄掉。
可奈何大山咬着它的后颈肉死死不放,不管它使什么法子,就是不松口.
大山体形不大,力气却大得足以让大黑狗绝望.
陈阳没上前帮忙,只是看着这一幕感到不可置信.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一只小奶狗就这么轻易的制服了一只疯狂的大黑狗?
昏迷的小女孩被她的叔叔阿姨们抱了起来.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合计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而这个时候,那个心大的母亲也已经从后院的卫生间慢悠悠的走了回来.
看到餐厅乱作一团,她的第一反应是出了什么事情?却没想到,刚刚还蹦蹦跳跳的女儿此刻已经不省人事.
"小梅被狗咬了."一个友人朝一脸懵比的她大叫,"快过来啊."
原本妇女还想走到包围圈里去看热闹的,可听旁边的友人大喊才惊觉事情的严重性.
她箭步回到友人身旁,一把抱过口中呢喃不清呼喊着'妈妈'的女儿,然后三两步跑到陈阳身边,用力推了他一把:"你个杀千刀的,为什么不看好你的狗?"
陈阳懵比.
心中漠然就有一种比窦娥还冤的感觉.
大山虽然也听到了妇女的话,却丝毫没有松懈,依旧在紧紧咬着大黑狗.
"你们这些养狗的迟早要造报应!"妇女脱口大骂道.
也许她对于养狗对错并不在乎,但此刻她已经失了理智,便只能胡乱叫骂.
友人围上来,劝导:"别说这么多了,赶紧把小梅送医院要紧."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王八蛋,要是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抱着小女孩,哭哭啼啼的在友人的帮助下离去.
众人对陈阳报以同情的目光.呵,果然,当英雄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王道!
他们都这么想.
陈阳无奈的苦笑一声,并未将这事放心上.
大山虽然只是一只狗,但它能听懂人话,所以在被误会之后,要说它心里没有半点不舒服,那是不可能的.
它聪明睿智得如同一个人类那般,因此,情绪自然也会如人类一般会随着外物的影响而有所波动.
大黑狗本来以为自己要被这么活活咬死的,却忽然感觉到,那咬在后劲肉上的嘴巴松了一些.
希望在它心头猛然升起,它拼劲全力挣扎,不管对手如何强大,只要它把握好这个机会,就准能死里逃生.
这猛力的挣扎果然将它背上的怪物甩下了.
紧接着,它站起身,用因为失血过多而眩晕的眼睛看着前方的怪物.
尼玛,居然是一只小奶狗!
它呕的一声,将一口腥臭的血液从口腔里吐了出来,然后双目如钉子般定在小奶狗身上.
呵,我倒要看看,这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能有多大能耐.刚刚是老子大了意,现在我已看清它真容,它休想再伤我分毫!
疼痛使它颤抖身体,但却没有削弱它的意志.
它很顽强的站立着,准备卯足力气朝面前的小奶狗发起致命的攻击.
然而,它还没来得及制定反扑计划,就又看到一个金黄色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奔来.
那速度之快,让它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喉咙立时传来皮肉被撕开,血管被割破,鲜血喷涌而出的感觉.
要害被这怪物咬住了!
所以死亡很快就会来临了!
它艰难的抬起头,看着玻璃门外五光十色车水马龙的世界.
这世界它来过!
但现在它就要永远离开了!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它也曾有过温暖。
它有一个它陪伴了许久,温暖了许久,最后却又将它舍弃的主人.
在被舍弃的前几天,它就感觉到了不安.
它知道自己要被舍弃了,所以连续几天都没有叫唤,只是乖乖的趴在门口,看着老旧院子里的一切,吹着微风,嗅着青草鲜花的味道,一动不动的晒着太阳.
它想,只要自己牢牢记住这个家,记住这里的一切,那么,不管主人把它扔到哪里,它都一定能找回来的.
也许等它找回来之后,主人还是会扔掉它,但它有些侥幸的想到,自己陪伴了主人那么久,只要自己每次都能找回来,也许主人会改变心意.
那样一来,它还是可以陪在主人身边.
坚定了这个念想,它便日日夜夜趴在门口,哪儿也不去.
以前它总爱四处溜达,总爱当主人的跟屁虫,但为了证明自己是只乖乖狗,它哪儿也不去了,只是乖乖的趴在门口的台阶最高处,晒着太阳,看着悠悠白云,恍恍惚惚的度过了几天.
然而,某个早上,主人离开之后,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屋子被搬空了,就连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没了.
可它想,家在这里,主人总会回来的.
然而,它坚定不移的死守着破旧的老房子,却没能等来主人,而是等来了一群头戴帽子的陌生人.
他们指挥着一辆巨大的车子,轰隆隆的开到院子里.为了方便工作,他们将它驱逐了.
等它返回来的时候,房子没了,只留下一堆废墟.
家没了,它便成了流浪狗.
它游荡在这五光十色的世界,看着五光十色的人类,偶尔也会一脸惊羡的隔着铁栅栏,望着某个漂亮大院子里的那些幸福的狗子.
那样的生活它也曾拥有过.但后来没了.
没有家的狗是没有尊严的.
偷狗贼尤其喜欢它这种大块头.
还有一些奇怪的人类,总是会无缘无故的用棍棒在它身上殴打.
其实,它只是想走到那个垃圾箱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然而不行啊.
渐渐的,渐渐的,它好像变得有些狂躁.它可能生病了,或者快死了.
它不清楚,也不知道.它只是发觉,很多时候,自己的行为不受控制.就像刚刚咬那个小女孩一样.它的本意当然是想去抢那只鸡腿,但不知怎的,它就咬了那个女孩儿的手臂.m.χIùmЬ.CǒM
也许,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再恶的狗,也会温顺起来.它不动了.
它温顺的躺在地上.午后的阳光从玻璃射进来,笼罩在它身上.暖暖的,暖暖的,就像那些美好的岁月时所晒过的阳光那样.
它很清楚,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它并不觉得难受,只是忽然间有种解脱感.
大概是被某种情感羁绊了太久,猛然间要解脱的时候,它的心却是空落落的.
它孤独的来到这个世界,在经历过繁华与屈辱之后,又孤独的离开这个世界.
它死了。
不会有人因为一只疯狗的死掉而哀伤!
不会有人在意它身前如何,死后怎样.
它死了,反倒让周围的人松了一口气.
围观者惊呼,不停的称赞小奶狗的英勇.
"哈,这小狗可真厉害,三两下就把一只疯狗要咬死了."
"不得了啊,这小狗太勇猛了."
"哈.我得拍个照."
"我录着像呢."
大山站在大黑狗身旁,目光哀伤的看着大黑狗.
人群的欢呼与赞美在它听来是刺耳的.因为它不知道,这大黑狗的下场会不会就是自己以后的下场.
如果大黑狗没有生病,没有对小女孩发起攻击,大山绝对不会攻击它,也绝对不会要了它的命.
哪怕大黑狗先挑衅它,它也只会避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咬断它的喉咙.
也许,死对于大黑狗来说,是一种解脱。它想。
众人的赞美让陈阳心里的冤屈散了不少.
店家上前说道:"兄弟,你放心好了,如果那女的找回来,我们都会给你作证的.而且,我这店里装了监控呢,事情的经过全被拍下来了,你放一百个心好了."
"谢谢,谢谢."陈阳连连道谢.
这事如果发生在没摄像头没观众的山村里,估计他就真是百口莫辩了.
店家哈哈笑道:"你们的午饭我请客了,别客气啊,还想吃什么,就跟我说."
陈阳道谢,却没再逗留.
出了快餐店,他们就回家了.
到了家里,四叔把在快餐店里发生的事情跟三叔三婶说了之后,三婶直接原地爆炸.
"我都说了,外面太危险了,你就不应该带小乾去的,你说万一......"
"不会的."陈阳打断她的话,"有我在,别担心那些事情."
"唉,真烦."三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不听话了,哪像我们年轻时候乖巧?"
陈阳翻了个白眼:"三婶,您这感慨也太不贴合实际了,我不过就是说我能照顾好小乾而已,您怎么还说到您小时候了."
现在的年轻人大概都不喜欢听'老家伙'们卖老了.一听到谁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怎样怎样,肯定会仍不住怼上一句.
倒也不是厌恶,而是一种习惯.
三婶无视陈阳的白眼,笑着说道:"难道不是吗?昨天早上你送俊辉去学校,难道没听俊辉的班主任说他欺负班上的女同学吗?"
陈阳当然记得这事.即使经过两天的辛苦劳作,他此刻仍能回忆起那个美女老师的音容笑貌来.确实美.
"你还跟她说,要把俊辉打得半个月下不来床,吓得她昨晚连夜赶到咱们村给俊辉做家访呢."
三婶的话让陈阳回过神来,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嗨,我就是随口开个玩笑,谁知道她还当真了."
"这事是你的错."三婶眼睛溜溜转了转,仿佛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般,又道,"昨晚她进村,骑的是小毛驴,车子到了半路坏了,她走路进来的,最后还是我送她回去的."
"啊?"陈阳的脑海里瞬间闪现一个清秀的女孩子用手机手电筒徒步在黑夜之中的山路里的情形.
夜晚的白石村的山路,别说女孩子走了会怕,估计就连在村子里土生土长的大老爷们如果没有人陪伴的话,也会害怕.
那山路崎岖陡峭倒不算什么,重点是,在山路两侧总会时不时的冒出几座孤坟来.
再有,山里野兽通常会在夜晚出行,僵尸片里的蝙蝠,吸血鬼电影里的乌鸦,还有各种叫声奇怪的夜行动物总能在你战战兢兢簌簌打颤的时候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吓得人冷汗直冒,背脊发凉.
他忽然有些过意不去.
那美女老师一看就是城里来的,估计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呢.
"那女老师可是从城里来的."三婶说道,"她是临时调来咱们村委的小学的,刚好俊辉上学期的班主任退休了,就让她顶上了.这是她第一次带学生,也是第一次进山家访,结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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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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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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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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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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