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营长,回电来了。”
冯锷都喝了两杯水了,王参谋终于拿了一封电报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好。
“祖父病危,速回!”
电报很简单,上面的信息却并不简单,冯锷一下子楞在原地。
“冯营长,现在部队在整训,我建议你去找找旅长,看能不能批假,通过粤汉铁路,回广州很快的。”
王参谋轻拍着冯锷的肩膀,并没有离开,如果冯锷还要发电报,他不介意代劳。
“多谢!”
冯锷并没有再发电报,拱拱手表示谢意之后,拿着电报走了出去。
“呼!”
训练场上的喊杀声并不能驱赶冯锷心中的凄凉,手里的电报很沉,沉的就像一块石头压在他的心口。
从有记忆开始,爷爷对他的宠爱无处不在,哪怕是送他进军校,爷爷也是希望他能得到锻炼,积累人脉,培养他的心性,为以后接手家族做准备;可是谁都没想到,中日战争爆发,国民政府的命令打乱了爷爷所有的准备。
现在冯锷非常想回家,回家的念头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可是他知道,现在大战正酣,十一师在接受整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有任务下来,他拿着这份电报,并不能得到假期,除非,爷爷死了;在国军队伍中,到达校级军官,祖父、父母和配偶死亡的情况,是可以有丧假的。
“呸呸呸……”
冯锷把心底的想法抛开。
“不可能,爷爷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冯锷喃喃自语,不停的摇头。
“冯营长,等等!”
冯锷正在摇头,通讯参谋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
“刚收到的,你的!”
王参谋递了过来。
“盼见最后一面,速归。”
电报上的字直接让冯锷蹲在了地上,痛苦的抱着头,他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给旅长说说,没准就成了呢?”
王参谋拍拍冯锷的肩膀,重新走进了通讯室。
手里拿着沉甸甸的两封电报,冯锷并没有直接去旅部,他也没有去医院,那里的环境让人不舒服,身上的伤还没好,而且这是军营,喝酒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呼!”
冯锷点了一根烟,靠在木头桩子上,眯上了眼睛……
“旅长,爷爷病危,我想请假回家探亲。”
晚饭过后,冯锷还是来到了旅部,站在梅春华的面前,手里的两封电报,已经变的邹邹巴巴。
“我还以为你能忍几天呢?”
梅春华像是知道一样,盯着冯锷,示意他坐下。
“王参谋……”
冯锷陡然反应过来,肯定是王参谋告诉旅长的。
“两个小时前,冯老爷子的电报到了陈长官手里,你们家关系不错。”
梅春华点着头,他从来没有想到,冯家在高层的关系那么好,如果他早知道,就不会刻意拉拢冯锷了,而是直接助他起飞,这样也好结个善缘;让他搞不懂的是,有这么好的关系,冯锷为什么还在战场上挣扎了这么久?
“冯老爷子一时半会还不会有事,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要回家,也至少等待拆线之后才成,路途遥远,一路颠簸,伤口发炎了,会非常麻烦。”
梅春华指着冯锷身上说道,这个时候,他再也不说会危及生命了,因为他知道,像冯锷这种家庭,就算医院没有消炎药,他们家也会给他解决,或许在长官的关照下,也会给他使用珍贵的消炎药。
“师长那边?”
梅春华说到现在,就算是冯锷是个傻子,也知道是爷爷想了办法了。
“师长已经同意了,医院那边给你出条子,你就可以回家;你现在应该去医院,找找医生,看怎么可以让你的伤口拆线。”
梅春华摊开手,这真不是他能决定的,伤口愈合,有自己的规律,没人能够阻止。
“是,我现在就回医院,多谢旅长。”
冯锷站了起来,没有敬礼,因为他怕扯着伤口,只是微微的弯腰表达自己的谢意。
伤口愈合、拆线跟体质有非常大的关系,医生说了三天,不管冯锷怎么配合,医生还是坚持三天后拆线。
高玉荣的晋升令终于下来了,晋升少校必须要军委会批准,他被人命为直属营副营长,冯锷离开之后代理直属营的训练、整顿工作。xiumb.com
冯锷领了自己作为军官的军饷,在师部开了路条和报道函,买了一匹马,独自上路前往岳阳。
岳阳是粤汉铁路的一个大站,全长一千多公里的粤汉铁路,从岳阳到广州需要四十个小时左右,这还是正常情况,如果路上有点状况,在火车上呆的时间就更长了。
“已在路上,晚上8点岳阳登车。”
在岳阳,冯锷又发了一封电报回家;这已经是他离开修水的第二天,一百五十多公里的路途,冯锷仅仅吃饭的时候下马休息了一会,基本上是连续赶路,现在的他归心似箭。
当然,不是说给他批了假期,冯锷就可以肆无忌惮,到达广州后,他并不能第一时间回家,必须要先到第十二集团军政训处报到。
十二集团军的司令是余汉谋,作为广州本地的家族,冯家和十二集团军各级军官的关系就错综复杂了,按照管家的说法,去不去报到都无所谓,只要打一个招呼就好。
“父亲,明天晚上,我去火车站接兆章,顺便带他去报道;他刚刚从血水中摔打出来,还是小心点好。”
冯锷的父亲冯福顺陪在老爷子的身边,自从知道冯锷回来的消息,老爷子的精神好了不少,至少没有长时间的昏睡了。
“去吧!他回来之后,直接带过来。”
冯老爷子虚弱的声音中带着欢喜,困意袭来,老爷子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兰芝,兆章要回来了,我明天去接他。”
回到了院子里,里面的布置已经变了样,他们回不去原来的小院了,作为大房的院子,现在已经不归冯福顺。
“他的房子已经收拾好了,你明显小心点;他爷爷的身体怎么样?”
冯锷的母亲刚到中年,可是头上的白发却挡也挡不住,不仅仅是他,就连冯福顺也是如此,这两年不到的时间,因为冯锷的事情,他们没少操心、担心。
“老样子,希望老爷子多撑一段时间吧!”
冯福顺看着天空,当年的事情他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老四冯福平干的好事,既然他想得到家产,他决定利用执掌冯家的十几年时间积累下来的东西好好报复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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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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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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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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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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