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之上,那张脸肿得像猪头一般。
还好夜色茫茫,这会儿住院部门也没有多少人,不会用异色打量他。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范禹很是诚恳地道谢。
周乔原本脱口就想说,下次别再给我打电话,用这种小事来吵我。
但在看到他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后,那话从舌尖上滚了一圈,随即清淡的一句,“下次别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早在一开始她就说过范禹是插不上话的。
可他非信誓旦旦地觉得两家是一家人,没什么关系。
结果好了,人家压根不领情,甚至还觉得他别有居心,反倒两家弄出了嫌隙。
甚至到最后变得如此不可开交,还要麻烦她来解决。
可范禹却在静默了些许时间后,道:“舅舅对我很好。”
得。
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这话反倒多管闲事了。
当即,周乔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脸色微冷了下来。
而这时候范禹也察觉到自己这话不妥,抬头看去,果然见她眉眼沉沉,就连忙补道:“我不是反驳你的意思,我是说,这次的事也是因为看在舅舅的面子上而已,但你的话我会牢记的,我不会再这样傻下去的。”
看他那一个劲儿的解释样子,周乔虽面色不变,但语气还是松了下来,“别跟着我了,我走了。”
“啊?我送你吧。”范禹觉得自己老妈把人大晚上的弄过来,要再不送回去,实在是不好意思。
可周乔却拒绝道:“我还有其他的事,不耽误你忙。”
范禹想到病房里还有一大摊子的事,也就没有再多坚持,“那好吧。”
就这样,他目送着周乔走出了医院大门,然后就看到走到马路对面,那里有一辆车一直在低垂的夜幕下静静地候着。
坐在驾驶座的人还特意下车,给她开门。
就是那男人……
似乎有点眼熟?
只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车子已经启动离开了。
范禹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就不去想了,转身朝着医院大楼里走去。
刚一进门,屋内所有人就全都立刻把目光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范父更是直接上前询问:“怎么样,周同学说什么了?”
此时的范禹神色早已冷淡了下来。
从他之前听到自己的父亲不问缘故的就在那里骂他、在看到母亲手骨折绑着石膏,却一句关心都没有的在那里继续陪着岳雪悠道歉时,他对这个男人彻底失望了。
“没说什么。”
如此冷淡的一句话但范父却没有听出来,他这会儿心思全在周乔身上,连忙问:“那你有没有和她好好解释下,咱们这一通闹的,可别让人家看了笑话,觉得咱们家不团结啊。”
范禹听到这话,不禁冷笑了一声,“本来就没什么团结可言,没什么可遮掩的。”
直到这会儿范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了。
但此时范禹已经走到了病床边,目光冷然地看着那一对作天作地的母女,道:“岳夫人,她的话你想做就做,不想做也可以不做,我们家绝对不会再置喙一句,也不会再插手一下。”
一个称呼,让屋内人不禁诧异。
唯独岳雪悠个傻的,顶着那张红肿的脸,还在继续嘴硬道:“本来就不需要你来插手!”
可惜,这会儿已经没有人再理睬她了,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范禹的身上。
特别是范禹的父母。
他们感觉自己的儿子这回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范禹说:“还有,我们范家和岳家的合作全部到此为止。”
这一席话如惊雷炸得所有人浑身一震。
范父更是直接跳了起来。
“你个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他正想要阻止,可范禹却继续道:“我不知道范家和岳家有多少合作案,但从今天开始,全部停止,我范家倾尽所有,也必将一切全都还给你们岳家。”
“你个疯小子在瞎说什么东西!”
范父看他不像是在玩儿假的,气得上前就要揍他。
结果那只手刚抬起来,就被范禹冰冷地一眼,提醒:“你如果不希望我把你的周同学再喊过来,就不要说话的站在一边。”
那半举在空中的手就此僵住了。
此时,范禹已经不再看自己父亲那张脸色了,而是继续对那对母女说道:“岳夫人,明天我会带着我爸一同去岳氏去一一解约,顺便交付所有的违约金。”
岳夫人看他连自己父亲都给压制住了,神色不似做假,原本心疼女儿的那些心开始略微有些慌了起来。
她呐呐地喊了一声,“阿禹……”
“正好岳家现在也是乱的很,急需资金来上下打点,安抚人心,这些钱就算成全我们两家曾经的交好。”
范禹说完这番话,岳夫人知道他是来真的了。
而且就连范父都没办法阻止。xǐυmь.℃òm
这下她有些着急了。
偏偏岳雪悠还不屑一顾地道:“得了吧,这些本来就是我们家的,是我们施舍给你……”
岳夫人一听,当即轻斥了一声,“雪悠!”
可惜岳雪悠压根就不当回事,还想再开口,结果一个抬头,恰巧看到范禹的眼神。
没有了以前那嬉笑讨饶玩笑的神色,而是冰冷、阴沉、幽深的注视。
那一眼明明没什么情绪,却冷淡的让岳雪悠一顿。
竟就此没有再开口了。
“阿禹,是舅妈不好,没教好雪悠,你不要生气,我代她向你赔礼道歉,好不好?”岳夫人这时候终于开始慌了。
不是因为慌张范禹,而是慌刚才的那个女孩子。
那个和老岳有着昔日合作伙伴关系的女孩子。
她一出口就是让自己承担后果。
心里实在有些害怕。
“阿禹,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
然而,范禹却只是漠然地一句,“岳夫人,如今岳家形势危急,你自己保重。”随后就对站在旁边的范父范母道:“爸妈,我们走。”
岳夫人见了,赶紧上前拦住那两个人,“不,不!阿禹!小姑子,小姑子你全劝劝阿禹吧,这好好的一家人可不能就这么断了啊,雪悠不懂事,你们可千万别记在心里啊。”
一时间,形势就此逆转。
原本是范家求着岳家,如今却变成了岳家求着范家。
对此,范母却没有说话。
到底还是记着刚才岳雪悠的话,还有作为嫂子的态度。
这对母女的话实在让人心寒不已。
反倒是范父还想要缓和一下,正开口说:“这个……”
不料就听到范禹冷冷地一句提醒,“爸,你如果想站在这里,以后范家的门你就不要进了。”
如果说之前的话他多少还能忍的话,那眼下这话算是彻底挑战到了范父作为父亲的尊严了。
他当即暴怒不已,“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你爸,是你爸!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范禹贴心地搀扶着自己的母亲,完全没有丝毫的惧色,瞥了他一眼,讥冷地笑了笑,“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犯浑起来可谁都不认,到时候我让周乔来对付范家这种事,也不是做不出来,反正你今天也已经把人得罪了。”
范父瞬间脸色一僵,心头惊骇不已。
“你……”
“妈,我们走吧。”
范禹就这样视若无睹地就搀扶着范母往门外走去。
已然没有把范父放在眼里。
范父一直只觉得自己的儿子爱胡闹了点。
却没想到他认真起来,竟然如此果断。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竟然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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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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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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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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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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