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完全意义的歇着,更准确的说是等待。
在混沌界域空阔森寂的虚无中,已经安静如坟般滞留的战锤号,忽然有了反应。
设备的运转声虽然在缺乏介质的虚无中,传不出太远,但灯光可以。
信号灯,指示灯,舱内的灯光,整艘战舰开始全面苏醒。
在系统4.0技术的加持下,战锤号开始自我进化。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它只是差一道命令这么做。
系统也好,设备也罢,当其缺乏主宰的意志,那么任何操作对其而言都没有意义。
反之,每一个微小的变化,都是忠实的为一个目标服务。
一个声音,一个目的,一个愿景。
与那些需要充分考量人员承受力与舒适性的舰船不同,战锤号更像是一艘无人战舰,这让它可以从内倒外,一齐进行剧烈的改变。
更重要的是,它并非严格遵循科技原理而铸就的兵器。
若非它的拥有者受已知信息的束缚,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情怀之流的玩意影响,它的形态完全可以变得更匪夷所思,同时也更符合兵器特征。
但现在,它看起来仍旧是太空歌剧类的造物。
人类的虚荣,让它成为此等能彰显人类认为的伟岸、恢弘、气势磅礴等华丽辞藻的形态。为此牺牲一点实用性不算啥。
这次全面升级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周宁这边便耐心的等着。
千金之子戒垂堂。
何况混沌界域那一出戏码,发生时间并不算久远。
周宁能够轻松的原谅自己不断的犯错,但如果是在一个问题上反复犯错,他就会觉得自己格外傻哔。
所以,佛国界门的另一边,就算有天大的好处,就算如来佛祖亲自下帖子请,没有战锤号这种能进行界域级跃迁的舰船,他都不会去。混沌界域的亏,有一次就够了。
应万象、伍世怀、黄维他们,自然不是周宁这等心态。
好歹也都是老牌化神修士,心境是一点点修上来的,早就不会因为这种小来小去的问题,让自己有什么心灵波动。
勇当第一的仍旧是金乌圣堂。
一本正经不要碧莲,就是说这种人。
就仿佛那界门是自家大佬开的,又仿佛导致开门大费周章的不是自己,还仿佛己方是干的最多、拿的最少的老黄牛。
一副‘这下可是轮到我下手了’的贪婪样,‘嗖嗖嗖!’几十只飞盘就冲进去了。
没错,半山寺的山不是都让给摊成馅儿饼了么,格局却还是那个格局,所以界门开启之后,在空中。
要是不会飞,都没资格进入下一轮。
而且金乌圣堂炮灰多,真是名不虚传,黄维没进去,追随他多年的骨干精锐也没进去,进去的都是后来支援的分部的教士。
这些修士实力高不高不知道,信仰真的是很虔诚,一天24小时,除了睡觉的那几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都很上头,相当的顶,为了圣堂伟业火里火里来,水里水里去。
显然,黄维将周宁的警告当成了个屁。
尽管他眼睁睁的看到狂信者和执念者,根本经不住佛音侵蚀,分秒皈依,但还是派出了这类易殒人员。
这就是真不拿人命当回事的超凡大佬,也是周宁最恨的那类超凡者。
黄维当然知道这些人去了就回不来了。他甚至能想象出那等场面,就像一把鱼食扔水里,大量的佛鬼扑上来,哪个是最美味,最易成功的,自然是这些易殒人士。
而当佛鬼争先恐后夺取易殒人士的躯壳时,少量精英趁机完成了宏观侦察的任务,趁机回转。
这就是黄维的思路。
为有牺牲多壮志,恭迎金乌耀新天。
圣堂想要将神的暖和爱散播至世间,就少不得教士的牺牲。
每一个虔诚的教士,都是荣耀金乌的光。
结果,几十个圣堂教士石沉大海,有去无回。
黄维仍旧沉的很稳,损失的又不是他的核心力量。现在起码证明,这佛国净土,的确是进入容易出来难。
当然,黄维还未彻底死心。
他又耍了另外一个伎俩,若我有办法,一半在此端,一半在彼端,能不能隔着界门窥视下那边的风景呢?
若是寻常情况,这个问题很多超凡者都能给出答案。
不行。
界门就好比折叠的空间。
折叠看似很薄,实则相当于跨越了极远的距离。
这是空间法则的扭曲。
空间法则扭曲,不等于无法,而是需要按扭曲后的法则来推理。
在这种背景下,进入界门的物体,也要遵循此法则。
得出的结果,就是分为未折越,折越中,折跃后三个阶段。
真正剩时间的,是折越中这个本应该很长时间的阶段。琇書蛧
它因法则扭曲而被无限缩短,这个时间短到常规手段,包括人的感知,根本无法分辨。
所以实际上,对于折越者而言,折越中这个阶段几乎可以视为不存在。
要么是未折越,要么是已折越,不存在两者兼顾,不,是三者兼顾的状态。
然而圣堂广为搜集超凡技术,不限门派种类,技术杂食性比系统还高。但其背后的主子,却不像周宁这般还要点脸。
或者说,金乌,作为一种从太古留存至今的超凡生物,虽然智慧,但并不认同、更不归属于人类文明的范畴之内。
人类文明的礼法,对金乌而言,是没有意义的,人家不会,也没有义务去遵循。
这就好比外星人硅基生物,自然不会遵循你地球人碳基生物的那些所谓的俗世常礼。
在此等金乌教唆下的圣堂人士,很多言行举止让人看不惯,也就不奇怪了。
就像现在,旁若无人的开始搞实验。
也不晓得是来自哪个野路数的技术,或者说畅想,就开始那么胡折腾了。反正超凡唯心,胡搞未必不能成,关键是心得诚。
这个没问题,圣堂的人,达成目的的心态从来都很诚挚专注,他们在这方面是专业的。反正他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可在周宁等人眼里,就显得恣意放肆,很过火。
就像任意搞人体生命研究,各种杂交等等,给人感觉既没有对技术的敬畏,又没有对生命的尊重,却又不是纯粹的研究狂人,而更像是不择手段的叻色。
也正是因为这样,超凡者总觉得圣堂的真实形象、远没有看起来那么伟光正。
只不过超凡者也不是啥好鸟,圣堂骗也是骗凡人,他们便高高挂起,看热闹不嫌事大。
但现在跟圣堂的人共事,就感觉出恶心来了。
可另一方面,这帮超凡者,又希望圣堂当马前卒、探路石,同时也乐意看他们吃瘪的笑话……
所以说,心境强大,跟是不是好人一点关系都无,超凡者的节操,往往远比看起来的低。
周宁注意到了这些,却已然不会因之坏了自己的心情。
他讨厌超凡者不是无缘无故的,这只是其中之一。
过去他为这些超凡者严重破坏他心目中的修真者的心想而言恼火。也会为自己也是其中一员而觉得羞愧可耻。
现在不会了。
从心底讲,他已经对这个阶层,这个群体没有了期待感,以及代入感,他甚至在为当初想要在这个群体中找到归属感的思路感到羞愧。
周宁现在主要有两个重点心思。
1,他在为自己一再破戒而闹心。
差不多就是嘴馋吃了烧烤,然后想起来就在不久前、当着全公司同事的面发过减肥毒誓的那种赶脚。
就这自控力,减肥就是个笑话。自己就是个笑料。
2,时间推移,佛国一游这块肥肉,最终究竟能吸引来多少苍蝇。
第一个重点心思无须多说,都是他自己的心理活动,没办法和自己和解,还得闹一段时间的别扭。
第二个重点心思,吃瓜看戏,幸灾乐祸,巴不得更多人掉坑里。
这是他的心思。
但这个心思又是结合了客观因素的。
无论他是不是掉节操,该发生仍旧会发生。
就比如说武侯府的杨连成。
这个血奴,既代表了大乾官方,又被修武郡王的元血寄生。
方舟蓝图最后是邪道和圣堂跳出来撕逼争抢,他搞不过,但他能通风报信呀。
而大乾朝堂,又是个非常复杂的关系网,可以说是象蜂窝煤一般看似铁桶,实则透风。
很快,皇室、太子、宰相,这些势力就都知道了蓝图最后落在了圣堂之手。
不光如此,他们还知晓了蓝图的来头。
大乾朝堂某种角度讲,才是金乌圣堂的真正对手。
因为大乾朝堂,是此国百姓的父母官,拥有法统,是正式的管理者。
金乌圣堂为了信仰拓张,向大乾郑重许诺:我帮你牧民,将那些子民调教成合格的大牲口,任劳任怨,轻回报、讲付出,苦今生、修来世。
在这样的背景下,大乾朝堂是可以从礼法角度拿捏圣堂的。
比如说,我觉得你说一套做一套,培养出一帮疯狂捐钱捐物捐地给圣堂的傻子,以及狂信死士。
这不算诬陷,一查一个准的。只不过具体纠葛较多,中央和地方,还有利益等等。
但总的来说,大乾朝堂能‘办’金乌圣堂。
也正因为大乾朝堂觉得把柄一直捏在手里,想办就能办,一直以来才放任。至于是否真的能办,那是另一回事。
但至少纸面上,问题不大。
金乌圣堂的各分部,中低级教士虽然多,但朝廷的半超凡者也不少呀,狩邪、钦天监、武侯府,校事。
高端,大乾朝廷本身有镇边真人之类的供奉,而且跟玄门各派也有业务往来和约定,法统更是三仙山定的,并不虚圣堂。
所以说,王权与神权,这是相爱相杀的一对。
蓝图入了圣堂,大乾的眼睛立刻就激活了,别说是高阳城的圣堂教士前往半山寺支援,就是黄维带人星夜赶往半山寺,大乾都很快知道了。
然后三鼓捣两鼓捣,就大致明白原因了,金山寺余孽!
当年吸血国家,生生令前朝国祚缩短,跳崖式的衰落,王朝之敌呀,又藏了那么多民脂民膏,不办它何以向天下人交代?
可近距离一调查,卧槽!超凡下场,大佬亲至,镇派法器都开出来了。副本太高端,办不起。
那就不办了么?当然不。
高端本可以稀释一下嘛,鱼龙混杂,档次不就下来了么?
水浑了,不就好摸鱼了么?
正好,大乾最大的坊市,就在上京城,高阳附近也有一个,消息放出,散修团体,玄门各派,魔宗各道,很快都知道了。
这些人自然也不傻,知道这里边大概率有坑。
然而自古富贵险中求,在这个官老爷的嘴就是法律具象的时代,连普通人都法律观念单薄,更何况是超凡者。
更何况,现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大家都知道天魔入侵在一天天临近。各种超凡资源见天儿的涨价。太多人想要屯粮了。
不管你是找地儿挖坑猫到大灾过去,还是买船票东渡,都需要超凡资源这种硬通货呐。
因此,金山寺秘藏也就比往昔更显得有吸引力。
金银珠宝虽然俗,但多了也能量变堆质变,是能够兑换超凡资源的。
大乾官方可以,金乌圣堂可以,这几年名声渐起的北荒山海城和琉光城,同样可以。
越来越多的人愿意走远路,愿意涉险跨越荒原或翻越群山,去琉光城或山海城交易,因为那里的超凡消耗品价格公道,价廉物美。
人们以之武装,去地底冒险,就能获取更多,如此一来,渐渐就有了积蓄。
可以说,只要有发财的路子,人们总是很快就能发现。
而象金山寺这等凶险,但干成就基本可以退休,又或顶别人辛苦干十年的风险财,自然也很吸引人。
有人觉得时不待我。
有人觉得差别人步数太多,需要弯道超车。
有人喜欢以小博大。
有人就是寻找刺激。
还有人迷之自信……
去,都去,呼朋唤友组团去,单枪匹马也潇洒。
可以说就在佛国界门开启的这天下午,半山寺成了大集,就仿佛事先越好了,一下子就涌来一狗票人,更多的人还在路上。
那些头脑精明的,已然开始做买卖了。
周宁忽然就想起了地球阿美利加的西部淘金热,成功淘金的百中无一,卖淘金器械装备的,十有九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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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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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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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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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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