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儿个来,也不过是到皇后这里散散心,如今看时候不早了,事情也都交代完了,就起身要走。
皇后恭恭敬敬的将人送到院子里,看着皇帝带着几个小内侍从旁边一个小门出去,不见了身影,这才回身进了内殿。
因着这些时日外头的原因,皇后也借机将长春宫又梳理了一番,将那些心思浮动的宫女和内侍都给清理了出去。
能留下的都是忠心伺候的。
尤其是这内殿里,更是心腹中的心腹。
在心腹面前,皇后自然没那么绷着,红绯最会察言观色,就看出皇后心情不太好。
心中不解,按理来说,虽然外头都传言皇后失宠,可她们知道,皇后哪里是失宠了?分明是更得皇上看中了!
瞒着宫里上上下下,都要隔上几日到长春宫来,见见自家娘娘和九皇子,这满宫里,谁有这个脸面?
不仅她们这些做下人奴婢的,就是自家娘娘,每次皇上来,虽然不能多呆,可她们能看得出来娘娘心里是高兴的。
怎么今儿个,倒似乎是憋了一肚子火?
想了想,红绯一面给皇后端上茶来,一面又给皇后按摩额头,等皇后慢慢放松下来,才小心的问:“娘娘怎么了?可是陛下为难娘娘了?”
皇后冷哼一声:“陛下说要给小九大办周岁宴!”
红绯一听,喜上眉梢:“这是好事啊!也是咱们九皇子的体面!娘娘为何不高兴?”
皇后嗤笑,好事?见鬼的好事!
这个时候,要大办小九的周岁宴,岂不是要将他们母子给置于风口浪尖,推出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若是她自己也就罢了,可事关小九,她一个做母亲的,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孩子成为靶子?
这些日子,因为皇帝诸事大多不瞒着她,她还真以为皇帝如今对他们母子有几分真心呢。
结果呢,方才皇帝的一番话,让她彻底清醒过来,皇帝这种生物,眼中只有自己和天下的。
什么夫妻、什么父子之情,那都是微不足道的。
说得好听,什么小九是嫡皇子,周岁宴要大办,若是平日里,她倒是真信了。Χiυmъ.cοΜ
可如今是什么时候?她好不容易低调得让大家都忽略了她们母子,让贤妃和其他几个妃嫔去斗去抢,她在一旁坐山观虎斗。
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了,将来才有小九出头的机会。
可皇帝这么一招,她和小九母子俩恐怕要出面将宫里宫外的仇恨拉满了。
看在外头人眼里,可不会觉得她是迫于无奈,只怕会是想着她这个皇后坐不住了,也想争上一争了。
毕竟小九也占了一个嫡不是吗?
到时候,大皇子他们,只怕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她们母子了。
皇后也能明白皇帝的计划,快到最后收尾关键的时候,自然是不能出一点岔子。
用这个事情,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他好暗地里便宜行事。
这暗中肯定是有人保护她们母子,可这宫里太多手段计谋,防不胜防,若有个万一,她和小九只怕就是那牺牲的棋子了。
可就算她心中再不甘愿,也没法子。
事到如今,她若执意跟皇帝对着来,这么些年的谋划和心血都要白费了,等皇帝收拾完外头那些人,腾出手来,她这个皇后还有九皇子只怕就真的要失宠了。
倒不如索性再拼上一把,交上一份让皇帝满意的试卷,若是上天眷顾,等事了之后,她这皇后之位,还有小九的地位,在皇帝心中就是独一份了。
这些谋算,在皇后心中翻滚了半日,又都被她缓缓的压制了下去。
即使是对着几个心腹,她也没吐露半分。
只叹口气道:“陛下一片慈父之心,只是本宫想着,如今宫中事多,九皇子还小,怕太大动静折了他的福气。”
红绯和一旁的绿翠劝了一箩筐的好话,什么九皇子本就是天潢贵胄,最是尊贵不过,天底下能有几人有这样的福气?和该大办才配得上九皇子的身份。
再者,若是不大办,岂不是让人背地里说三道四,猜测九皇子不受宠,失了体统?
万一有那一等小人,趁机在外头说些混话,坏了九皇子的名声,岂不是如了某些人的意了?
如此这番劝说,倒是将皇后一腔恼意给消散了不少。
气一消,皇后也冷静理智了,知道红绯和绿翠说的也有道理,若是九皇子周岁真不大办,说不得其他嫔妃将来还有话说。
这在深宫里,有些时候,争得就是那个脸面,只能进不能退,她先前倒是想左了,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去,还谈什么以后?
这么一想,皇后打叠起精神来,先笑着赏了红绯和绿翠一人一根嵌红宝的金簪子,然后才吩咐让怀才进来。
怀才这些日子也是过得憋屈,本是后宫除了苏老狐狸外的第一人,苏老狐狸在皇帝身边,多是负责前头和陛下身边的事物。
而他是皇后身边的大总管,负责后宫事物,两人共事多年,也还算有几分面子情。
这一段时日,皇后吩咐低调,加上苏老狐狸那边透露的那点意思,和他多年宫廷浸润出来的直觉,让他最近都夹紧了尾巴,只将长春宫守得严实。
因着贤妃抖了起来,她宫里的管事太监总管如今也上窜下跳的,那架势赫然是想取代他的位置!
对怀才这样的太监来说,人生在世,后代子孙是不指望了,唯一的目标就是金钱和权力。
这想要他的位置,岂不是要他的命?活生生的不共戴天之仇!
若是往日里,不用他吩咐,只一个眼神,恐怕就有人将贤妃身边的那个王八羔子给套了麻袋。
不过如今他低调,也吩咐自己手下那一干人,个个谨慎,拿贤妃身边那个王八羔子当个笑话看。
但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早就憋着一股火,琢磨着等皇后发威的那一日,他好生收拾收拾这般兔崽子,也让他们瞧瞧,他怀爷爷的厉害。
这听皇后召见,忙不迭地就进来听吩咐。
听皇后一说,要吩咐下去,准备九皇子的周岁宴,顿时一惊。
要知道,先前皇后连年宴都只吩咐内务府按照往日的例子去办,这九皇子的周岁宴可是大年初一,这是要?
怀才的一双老眼顿时亮了起来,腰杆子也挺得直了一些,宏亮的答应了一声,就利落的转身出去了。
没一会子,绿翠捂着嘴偷笑着进来道:“娘娘,怀大总管这憋了一个月,说话都不精神了,方才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偌大把年纪了,出去还一路小跑带风呢——”
逗得皇后也忍不住拿帕子捂着嘴乐了一会,半日,才叹了一声:“这些日子,倒是让你们也跟着本宫委屈了!”
红绯和绿翠忙跪下道:“娘娘这些日子才是受了委屈,咱们做奴婢的,有娘娘护着,哪里会有委屈——”
一时长春宫倒是主仆相得,十分感人。
到了晚上,皇帝的寝宫,一道黑影从暗处走出来,轻声将长春宫的动静在皇帝耳边小声的一一禀告了。
皇帝听完,挥挥手示意那黑影下去,那紧绷的肩头才缓缓放松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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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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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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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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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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