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李若华傲慢的抬头,并抬了抬眼皮。
“……”苏莫垂了垂眼睑,自家老妈,就是有这么多古怪表情。
苏莫本来挺难过的,被这一打搅,心里的雾霾就散了一些。
苏莫来说出他的疑问:“为什么这么久了,阿雪都不去找孩子的父亲呢?如果说,我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不敢,是怕被我知道。可我离开后,她却还是不去找人,依然是一个人养着孩子。养孩子不该是两个人的事吗?”
“咦,”李若华可从没想过这事,于是现在,立马好奇了,“是啊,她过得那么苦,那么累,为了养孩子还得去贷款,她怎么不去找那个臭男人呢?就算那个男人不承认她的存在,但对于自己的亲生骨肉,除非是狼心狗肺,才会不闻不问。”
“她跟我说,孩子的父亲已经死了。”苏莫继续分析,“但如果她有心,就算孩子的父亲不在了,她也该找到那个男人的家人,让他们帮忙养孩子吧?可她没有,她宁可受苦受累,宁可去贷款,宁可一直在心里认定了我是纤纤的父亲,也从来不肯让孩子去认亲,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什么?”李若华听的很用心。
她敲了敲桌面。
像这么复杂的问题,苏莫就该接着分析,没必要询问她。
因为她根本想不明白。
她一向非常赞赏她家儿子的聪明。
苏莫总能把事情分析的井井有条。
就比如现在,苏莫又分析道:“这一切的一切,说明,阿雪从没承认过孩子的亲生父亲。”
苏莫顿了顿又道,“她之前,决定接受另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她愿意在村子里找个庸俗无能的男人过日子,愿意找张大壮那种龌龊的人过日子,对她来说,都是生不如死的决定。”
“是啊……”李若华绝对能感同身受。
阿雪经历的这些,一如李若华的当年。
只不过版本有些不同,但性质,是一样一样的。
苏莫继续:“但她却从没和孩子的父亲或者孩子的爷爷奶奶谈判过。我只能说,也许那些人全部不在世了,但那么巧的事,可能性只有万分之零点一。要不,就是孩子的亲爹死了,然后他的家人,不肯接受孩子。如果他死了,一个人从生到死,能在短短的两年内发生,那就更蹊跷。我觉得,更站得住脚的猜测是,在阿雪内心深处认为,那些人,还不如那个粗鄙不堪的张大壮。所以只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说到这里,苏莫很愧疚,有些难过。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低头,喝一口已经凉了的茉莉花茶。
“唉……”李若华长叹一声。
待调整好了情绪,苏莫再次道,“之前,我想了许多,是在深思熟虑后,才放弃了对阿雪的成见。然后,我决定重新认识她。可重新认识了以后,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上了她。和她的从前无关,和所有的恩恩怨怨无关,我就是喜欢上了她那个人。”
“噢……”李若华恍然。
“我从来就只当做,我喜欢上了一个刚刚认识的人。你知道我的性子,我喜欢什么,从不需要世俗的流言去衡量。既然喜欢她,我愿意帮她养她的宝宝。更何况,纤纤是我割舍不了的执念。”
“儿砸……妈妈真是养了个重情重义的好儿子,妈妈为你骄傲……”李若华听的入了神,把自己的感情都代入了进去。
然后,她回忆起她这半生,经历过的种种苦难,便泪如雨下。
如果当初,苏莫的父亲苏志弘,能有苏莫的十分之一好,她李若华和苏莫,便不可能去过那二十年生不如死的苦日子!
有她的经历在前,她便很能设身处地的考虑到柳樱雪的苦痛。
那么水灵的女孩子,那么聪明的女孩子,一方面伤心欲绝的忍受着最爱的人离世的打击,一方面,却被逼得要去接受张大壮那种人渣败类!这对阿雪来说,可不就是苦不堪言的地狱一样的日子嘛!
后来,阿雪差点被张大壮打死,她就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一般,再也不把希望寄托给别人了,她才贷款做了生意。
所以,她,李若华,怎么可以落井下石的打击阿雪,她和苏莫要是不体谅她,这世上,阿雪能依靠的人还有谁啊……
省城火车站。
徐卿辰无视赵离的阻拦,固执的买了去边疆的火车票。
赵离无计可施,就也买了火车票,他还是先不去新庄村了,他陪着徐卿辰去一趟边疆吧。
他知道,徐卿辰要找的人是谁。那人是徐卿辰的舅舅,名叫叶泽明。
赵离能帮徐卿辰找到那些线索,只是找到也没用,因为人早就从边疆返回到了叶家庄,返回叶家庄的两年后,叶泽明却病逝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徐卿辰没想到赵离为了跟着他,居然也买了去边疆的火车票,他有些震惊。
那么遥远的地方,那么贵的路费,对赵离来说,时间和金钱都会白白浪费了,他居然不假思索的就决定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徐卿辰是个好脾气的人,可是自从刚才见到这个和苏莫长的一模一样的赵离之后,他的好脾气立马消磨殆尽了。
他很恐慌,他不想跟这个人有任何纠葛。
“你怕我?”赵离没奈何的笑了。
“无聊!”心事被看穿,觉得没了面子,徐卿辰转身又走。
赵离一步不停的跟在徐卿辰身边,他碎碎念起来:“我知道你为什么怕我,你怕我是蓄意接近你和苏莫的。其实你的防备都太多余,如果存心想拉拢你们,或者想从你们这里骗到什么,我应该找一个更容易接近你们的人。或者说,我应该制造一个契机,让苏莫觉得我和他很有缘,而不是这样不打招呼的冒出来,先吓到你。”
“你是不是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徐卿辰皱眉不耐烦的问完,然后前行的脚步更快了。
赵离小跑着追上:“我没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就因为你根本不认识我,但你的事我都知道,你就有理由排斥我。可是日久见人心,现在我又没能力伤害你,你怕我做什么呢?对吧?”
“……”徐卿辰回头,定定的盯了赵离一会儿。
赵离浅浅微笑着,摊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既然你像是什么都知道了,那你说,我要找的人,在哪里?”徐卿辰干脆破罐子破摔的问道。
“我说了你不会信,而且还会打我。”赵离一副怕怕的表情,“所以我决定跟着你一起去,给你提供线索,让你更快的找到证据。这样的话,你就会更快的回来了。”
“然后,你也要跟我一起回来?”徐卿辰挑挑眉。
“对,”赵离点头,“回来后,我要见苏莫。”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徐卿辰冷笑,“你的目标,是苏莫。”
“对。”赵离坦白的点头,“但我并不是要害他,我是要帮他。”
“你以为我会信你?”
“你现在不会信,”赵离把话说的很傲娇,“需要等到以后,你才会看明白,我说的是真的。”
“既然迫不及待的想见你的目标,那你现在就可以去,却跟着我去边疆做什么?”徐卿辰觉得,对面这位,兴许脑袋有问题。
“呵呵……”赵离仰头望天,“我担心你此去,又是白跑一趟。我这人有慈悲心,看不得别人陷入苦海。”
“你这人是非常无聊。”徐卿辰确定了。
然后,徐卿辰往候车室走去。
赵离赶紧跟上。
他还要小声嘀咕:“为什么今世的苏莫,直到现在,都没去边疆呢?害得我等了他几个月了。难道前世的一切,有了变数?”
其实赵离在今世没有去过**县城,更没去过新庄村,他跟徐卿辰所说的他去过县城看到过他和苏莫的话,都是假的。
他重生后,就迫不及待的守在边疆,守在那个,当年,可以遇到苏莫的地方。
前世,同志们看到苏莫和赵离长得一模一样,为了更好的保护赵离,就在征求了苏莫的意见后,将苏莫培养成了第二个赵离。
苏莫会武功,但没经过名师指导。
所以,赵离的父亲赵明伟同志,就好好指导了苏莫一番。
这样,苏莫的本领提升飞快。
每次遇到潜在威胁,但是又必须得让赵离亲自出马以便引蛇出洞的时候,都是苏莫义不容辞的涉险。
除此之外,苏莫还负责保护赵离的父亲。
赵离一直不把苏莫当作下属,他是把他当朋友的。
苏莫比他大一岁。
同龄人,更有许多共同语言。
他们并肩拟定各种方案,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在徐卿辰跑去边疆探望苏莫的时候,赵离曾听到,徐卿辰在为小时候的事跟苏莫道歉。
苏莫则笑着对徐卿辰说:“多大点事啊?都过去快二十年了,以后不要再提。你永远是我的好大哥。”
徐卿辰那么大的人了,竟为苏莫承认了他这个大哥身份,喜极而泣。
然后,苏莫非要赶徐卿辰离开,让他回去好好工作。
但,徐卿辰却固执的留了下来。
他在那片肥沃的土地上开垦了试验田,将工作地点愉快的转移到了有苏莫的地方。
就算情况特殊,徐卿辰和苏莫,一年都见不上两回,徐卿辰也要守在有苏莫的地方。这种兄弟情,让从小到大都是独生子的赵离分外羡慕。
因为工作需要,平时和苏莫形影不离的,便是赵离了。
可那时候,赵离做过一件天大的错事,是对不起苏莫的事。
一开始,赵离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他总认为他是帮苏莫出了气。
直到岁月流逝后,多年后的一天,又遇到了许多事,他才为自己的冲动做法懊悔不迭。也许就因为悔恨太深,才促成了他的重生吧。
那些事,说来话长了。
前世,苏莫刚刚安营扎寨的时候,还一直在为纤纤的事郁郁寡欢。
赵离发觉苏莫有心事,便故意找了借口灌他酒。
本来只是想让苏莫微醺,谁知道他的酒量实在太差了,七八杯下了肚,就喝的酩酊大醉。
赵离就开启了询问模式。
而苏莫,则开启了喋喋不休的讲故事的模式。
那些故事,就是他的亲身经历。
讲到难过的时候,他潸然泪下。
他说他那时候十九岁,虽然足够强大,但从没想过有一天,可以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
在看到那个小生命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那时候他发誓,要给予宝宝他能给的一切,再也不让宝宝像他那样,度过一个身心备受摧残的童年。
于是他把满腔热血都投注在了宝宝身上,他学着给宝宝清理秽物,给宝宝洗澡,学着清洗尿布。
明明怕脏的他,为了宝宝,却什么都顾不上了。明明很爱惜形象的他,忙的不修边幅,但他心甘如怡。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却知道了,宝宝居然不是他的。
打击来的太突然,没给他任何心理准备,他伤心欲绝,本来已经调理好的病症突然间发作,他觉得心脏似乎崩裂了,感觉到鲜血喷溅,他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心跳停止的一瞬间,他以为他再也活不过来了。
后来,他却奇迹般的醒来了。
然后他得知,新庄村已经把他病故的消息传的铺天盖地了。
因为李若华让辛庄村的大夫为他看病的时候,大夫们都说他已经咽气了,让李若华准备后事。
虽然李若华根本不相信,然后找了马车把苏莫送到了城里,但那些大夫还是固执的认为苏莫已经死了。xiumb.com
农家人没有替人家保守秘密的习惯,碰到重要事,都会传遍大街小巷。于是十里八村的人,都说苏莫死了,在替他惋惜。
苏莫反而感激那些传话的人,他福至心灵的决定,既然人们已经觉得他死了,那他就“死”下去吧。
再也不想面对的那些是是非非,也不想再面对虚伪的柳樱雪,他想跟柳樱雪两清。
说实话,当时,他因为恨柳樱雪,曾想过以这种形式报复柳樱雪的。
既然欺骗了他许多年,那他就让她永远的失去她,让她难过一辈子。
他不想“活着”回去和柳樱雪闹离婚,他不想再看到柳樱雪的苦苦纠缠,甚至,不想伤害了那个无辜的纤纤。
在苏莫把关于他的所有事都讲给赵离听以后,赵离替苏莫觉得难过。
赵离自己的童年非常快乐,从来没受过苦,没有吃不到的零食,没有对自己不好的人。
虽然他从懂事起,就接受了各种各样残酷的训练,但他心甘如怡。
因为当大英雄,是他的梦想。却不像苏莫那样,小小年纪,就单纯为了饱腹而历尽艰辛;小小年纪,就看透了人情冷暖。
这个世界真的好不公平啊。
赵离也替苏莫讨厌那个柳樱雪。
苏莫酒醒后,一直不知道,他竟然把他从小到大所有的经历讲给了赵离听。
赵离也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他没有告诉给苏莫。
后来,见苏莫终于从那段阴影里走了出来,心情不再那么抑郁,赵离还是很替苏莫开心的。
过了几天,徐卿辰的朋友侯子建来探望徐卿辰,被苏莫知道了。
苏莫竟然找到侯子建,跟他打听柳樱雪和孩子的消息,并打听何雨彤的消息。
当时,赵离一个没忍住,就不仗义不君子的偷听了墙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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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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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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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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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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