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冷,虫子都冻没了,用不着吧。”
云雾挤了点在手心,“你自己看不到,昨天脖子上都被虫子咬了,多涂点吧。”
梁菲菲闻言一僵,神色有片刻的不自然,“好。”
两人下楼时赵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除了他,席柏辰和梁池也在。
两个男子都脱下西服,换上了休闲装,看到她们下来同时停下讨论。
云雾有一瞬的不自然。
客套地打过招呼后,刚要走,却见席柏辰大步过来,弯腰将她抱起。
云雾惊呼,瞟一眼四周看过来的人,压低声音,“你干什么?”
“送你上去。”
“我自己能走。”
“你怎么走?蜗牛挪上去吗。”他语气生冷,跟裹挟着的山风似的,“还是你要他们几步一回头的等你一个?”
云雾咬咬牙,终究是妥协。
赵星带路,席柏辰抱着云雾跟在后面。
梁菲菲刚要上去,被梁池一把拉住,梁菲菲神色慌张,确定没人看到他们,急道:“哥哥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梁池握得力道加重,“走得动?走不动我也可以抱你。”
梁菲菲踹他一脚,“不用你抱!”
梁池又盯了她会儿,松了手,梁菲菲逃也似的去追云雾他们。
他们赶到时,琼斯太太刚好出来倒垃圾,看到他们几人脸色一黑,抖着颤巍巍的手就要关门。
赵星眼疾手快地拦下来,笑道:“我这朋友前日来夫人这里磕伤了腿,夫人看在她行动不便的面子上先别急着关门,走了大半天,让我们进去歇会儿。”
琼斯太太朝那个做饭的女孩看去,她窝在一个高大的男人怀里,不自然地垂着一条腿,正笑着看着她。
琼斯夫人松手,边往里走边说:“我是不会答应做什么访问的。”
他们几人趁机进去,屋子比较小,两个女孩坐着,几个男人靠在墙边,几双大长腿占去了屋子一大半空间。
琼斯夫人应该刚做完饭,云雾看了下,确实很简单,一盘烤土豆,一些不知名的野菜,还有那天她没带回去的红酒。
云雾视线落在电视机上方那些黑白照片里。
上头一男一女亲密地站在一起,女的穿着复古的裙装,男的穿着威武的军装,背景是一家教堂。
另一张照片是个小院,年轻男女在栽满鲜花的院子里野餐。
还有一些在家门口的摆拍照。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一带后面被改造成了一家孤儿院。
云雾把目光从照片上收回,“琼斯先生穿军装很帅气,您年轻时候也很美,你们很般配。”
琼斯夫人冷笑,“他的情人更美。”
云雾问了一直困扰她的问题,“既然您对琼斯先生意见这么大,为何还要带着他的骨灰回中国呢?”
“我故意的。”琼斯太太拿着刀叉费力地切着土豆,“他的遗言才不是葬在这里。”
看到云雾惊讶的模样,琼斯太太觉得心中闷了二十年的郁气突然有了纾解,”他要跟那个女的葬在伦敦,我怎么会如他意,这里是他母亲的娘家,他也算半个中国人,死后呆在这里没什么问题。”
三人对视一眼,云雾将信将疑。
如果真像她说的这般无情,完全可以埋好骨灰后就回英国,何必一直在这里呆着,一呆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没有深入骨髓的感情,谁能做得到。
似乎看出他们的狐疑,琼斯太太卷起衣袖,露出里头伤痕累累的手臂,“棍棒,铁锹,烟头,我被他折磨了十年,你有什么理由相信我们是相爱的。”
虽然几人查过资料,知道患有严重战争心理综合症的退役士兵很癫狂,但亲眼看到那些几乎把皮肉都要摧毁完的伤口还是很震惊。
云雾调整了下情绪,说:“他这么对您,您还不离不弃,说明您对琼斯先生是真爱。”
琼斯太太掀起褶皱的眼皮,冷哼,“你个年纪轻轻的丫头懂什么,我是基督徒,我不能离婚。”
“我也是基督徒,我离过婚。”
话落,梁菲菲和赵星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琼斯夫人毕竟经历得多了,又是这般年纪,闻言倒是没什么大反应。
“上帝允许你这么做?”
“上帝会拯救他受困的子民。”
“是吗?”琼斯夫人冷笑,“我们每天跟上帝忏悔祷告,上帝依旧视而不见。”
云雾又说:“您很爱琼斯先生,爱到容忍他的背叛,我不行,我跟我前夫感情没那么深,所以我受不住他的冷暴力和出轨,从我发现他有别的女人开始,我就决定跟他离婚。”
“我不会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又不是吃大锅饭,男女感情里,多个人就变味了。”
“离不离开他,看您自己,不看上帝。”m.xiumb.com
席柏辰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眼底意味不明。
琼斯太太突然笑了下,过会儿又烦躁地在口袋摸来摸去,云雾朝后头伸手,席柏辰递过去一根烟。
琼斯太太接过去点上,很快陷入回忆里。
战后的琼斯先生,时常会莫名地感到恐惧,时常又会无故的癫狂,陷在战争带给他的痛苦里嘶吼,暴躁,甚至多次对妻子动手。
发泄完后再去上帝面前寻找安慰,周而复始,一边行着恶,一边不断后悔着。
说到后来许是记忆太过于沉痛,琼斯夫人几次哽咽,最后不客气地逐客,“你们走吧,不要再来了,我说的已经够多了,算是你那顿饭的谢礼。”
回去后,云雾跟梁菲菲说:“我想去趟伦敦,看看还有什么留下的,他们那个家虽然拆了,但如果有遗物孤儿院应该会一并收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
叶深从边上经过,“云小姐先等等,明天十六过来,有样东西交给你。”
自从她住到席家后,倒是很久没看见十六了,冷不丁听叶深提起,还纳闷,“给我什么?”
叶深摇摇头,“这要明天见到十六才清楚。”
云雾还在猜是什么东西时,一边的梁菲菲突然说:“你也没必要为了跟琼斯太太共情说自己离过婚吧。”
云雾回神,好笑道:“我是基督徒,不撒谎。”
梁菲菲还是不怎么相信,“你真的结过婚,又离了?”
云雾点点头。
梁菲菲气得一拍桌子,“哪个狗东西?”
云雾注意到周围投来的目光,赶紧按住她,“你和赵星不是见过了?”
那日在a大,他们买完饮料回来。
这时,席柏辰和梁池刚好走入餐厅,云雾扫了一眼,目光和席柏辰的对上,快速挪开。
梁菲菲见状,凑过去问云雾,“都离婚了,他还缠着你?”
“也不是经常。”也就那次无意间碰到。
“渣男!”她狠狠往那个方向瞪了一眼。
席柏辰脚步一顿,问梁池,“你妹妹跟我有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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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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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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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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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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