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安静得只有舞曲的声音。
升起的薄烟后面,一个穿着芭蕾舞裙的女子灵活转动。
踮脚,弯腰,弹跳,跨步,腾跃,旋转。
每个动作都做到极致,没有多年的功底达不到这个效果。
云雾以前也会跳芭蕾减压,但江淮不喜欢。
他沉迷于拉丁,激情,活泼,强劲。
跟他喜欢的女人一样,姜悦就是这种类型。
时隔一年,再跳芭蕾,云雾觉得酣畅淋漓,今晚积压在她心头的难过、苦闷、憋屈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她过于投入,在最后一个转圈时被椅子绊了下,身子不稳,直直朝前冲去,跌入男人怀里。
她细细喘着气,想要起身,箍在腰间的大手紧了紧,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别动。”
云雾身子僵直,不敢再动。
额头有一滴汗珠滚落,落到她的睫毛上,一个湿软的物体覆上她的眼,卷走那滴汗。
呼吸在此刻暂停。
“叫什么名字。”男人重新直起身子,声音缱绻温柔。
第一次跟江淮以外的男人这么近,云雾有点紧张。
她张了张干涩的唇,“云雾。”
“云雾。”男人跟着念了遍,“多大了。”
“二十三岁。”
男人似乎不信,“那么小就结婚了?”
“我念完书的,我还读完了研究生。”
男人没再说什么,四目相对,她能看到他眼中复杂难辨的神色,炙热中透着疏离,痴迷中又带着冷漠。
他看着你,又好像没有。
短暂的对视后,云雾隐隐察觉到这个男人比江淮更难懂。
内敛,深沉,情绪轻易不外露。
门铃声仓促地响起,打破此刻诡异的暧昧。
“开门,开门。”
这个声音?
云雾心头一跳,从男人身上下来,凑在他耳边央求,“我丈夫,别说我在这里。”
她很紧张,小手都是汗,紧张到情不自禁握上他的,男人低头看去,冷漠地抽出,拿过纸巾擦了擦。
云雾一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江淮跟着出租车追到这所小区,挨家挨户地问,小区居民骂骂咧咧,身后的保安无奈地道歉。
开发商老总的儿子,想拦都拦不住。
不一会儿,门打开,出来一个男人,穿着浅色的家居服,发丝凌乱,神情慵懒。
江淮朝里瞥了眼,昏暗无声。
“有没有看到过一个女人,头发大概这么长。”他比划了下腰的位置,“眼睛水灵灵的,长得很好看,鼻子上还有颗痣。”
屋里的男人倚在门边,“没有。”
江淮的目光落到门边的一双拖鞋处,眼睛一眯,“这鞋......”
鞋子?云雾呼吸一窒。
她刚刚脱在了门口。
云雾死死抓着裙摆,赌江淮的不在意。琇書蛧
“我女人的。”男人吐出一口烟,语气生冷,透着不耐烦,“还有事?”
大门关上,脚步声远去。
云雾松了口气,同时嘴边漫出一丝苦笑。
一年的婚姻,他竟然连她的鞋子都认不出。
“走了。”男人走过来,拿起桌上的酒瓶,清凌凌的酒液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响起。
云雾从沙发后起身,“谢谢。”
男人转过身盯着她,“你身上没有伤痕。”
云雾想起她胡诌的家暴,解释道,“他出轨,被我抓到,我逃了出来,不想回去。”
说完自己都愣了下,她不是张扬的性子。
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对方又是个素味平生的陌生人。
云雾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他说这些,只是单纯地觉得他是个好人。
“不回父母家?”男人问。
“他们在外地,我爸爸身体不好,我不能告诉他。”云雾说。
男人沉默,将烟蒂碾碎在烟灰缸里,“这里给你住,每晚给我跳个舞。”
那个男人走了,云雾挑了个客房洗了个澡。
橱柜里放着女人的衣服,都是小女生穿的活泼可爱的款式,她没有穿别人衣服的习惯,但此种境遇下,也只好挑了件稍微素净点的穿上。
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那对男女在客厅里你侬我侬的场景,云雾受不了,眼眶湿了湿,逼着自己去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家是不能回的,她出国读研,本科期间的同学早就分道扬镳。
回国后江淮第一时间跟她求婚,让她安心做全职太太,她便放弃了工作,也不可能有同事。
这座城市里,她认识的就只有江淮和姜悦,再加上今晚这个奇怪的男人。
那个家她是待不下去了,她的婚姻应该是忠诚的干净的,没法忍受一个污点。
她要离婚,然后重新找工作,父母给了她一百万嫁妆,不多不少,可以让她在这里生活下去。
她的东西都在那个家里,还得回去一趟,如果没记错,江淮公司周五一晚上的例会,他应该没空回来。
折腾了一宿,又胡思乱想了一晚,云雾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出门的时候看到玄关柜上有几张百元大钞,也不知道是那个男人忘带了还是特意放的。
云雾暂时借用下打车用。
回到家,她迅速收拾好东西,去床头柜翻银行卡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存放嫁妆的那张。
她又去江淮的书房找,也没有,出来时碰到从外面开门进来的姜悦,一怔。
不用佣人,她竟然能直接进来,那两人是勾搭了多久?她迟钝到现在才发现。
姜悦懒得继续跟她演虚假姐妹情,她大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下,“你昨晚跑去哪里了,不知道阿淮找了你一个晚上吗?”
阿淮?叫得这般亲热。
“那不是正好便宜你。”云雾又去别的房间找。
姜悦跟过来,“你会和阿淮离婚的吧。”
“会的。”云雾说,“别人用过的脏东西我不要。”
姜悦脸色一变,挡在她面前,“说别人是脏东西,自己又好得到哪里去,一天到晚假正经,装得跟个圣女似的,要不是你结婚前不给他碰一下,我也不会有机会。”
云雾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恋爱期江淮是有过那个意思,可她的信仰不允许婚前发生那种事。
她拒绝了几次,他也说能体谅。
云雾在心底冷笑,他的体谅就是体谅到她闺蜜的床上去。
云雾要去书房隔壁的房间,姜悦拦着,“这是我的房间。”
姜悦每次留宿就住这间,云雾以前不在意,现在想起有时候半夜醒来看不到江淮,大概率是跟姜悦在这里鬼混。
她胃里一阵恶心。
云雾绕过她,“我还没离婚,这里是我家,有哪里我不能进的。”
她要过去,姜悦不让,两人拉扯间,姜悦的包掉在地上,云雾低头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在姜悦下手前先一步捡起来,寒声质问:“我的银行卡为什么在你这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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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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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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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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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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