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去,眼底的火光在看到他紧闭的双眼和纹丝不动的身形时灭了下去。
随即按了下太阳穴,最近事情太多,她神经有些紧张。
席柏辰是当着她的面中枪的,秦关关是当着她的面自尽的,云雾这段时间脑子里一直嗡嗡的,挥之不去的枪声,大概因此导致了神经敏感吧。
她把席柏辰的手放入被子里,才去了衣帽间拿换洗的睡衣。
第二天,云雾飞去了纽约。
上次来纽约,还是两年前,和席柏辰一起,去年她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自然在家休息,两年后的今天,她独自一人来到这里。
佣人已经把这里打扫的很干净,直接拎包入住就可以。
这里的一切和两年前没什么变化,唯一有区别的大概是一个人住,显得更加冷清吧。
旅途漫长,尽管头等舱很舒服,还是觉得浑身疲乏。
云雾睡了一觉,起床后漫无目的地在这个房子里走着。
空荡荡的房子里,能听见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她走过健身房,席柏辰曾经每天在这里健身。
路过游泳池,有个更衣室,他们曾经在这里亲热。
下楼的时候看到岛台,席柏辰站在这里低头给她做过饭,她还记得他会的不多,但手艺却不错。
云雾有点饿了,拿了食材依样画葫芦地做了一份。
出锅后端到饭桌上,随意吃了几口就没了兴致。
“还是你做的好吃。”对着空气,嘟囔了句,云雾意兴阑珊地把面倒了,喝了点水裹了羽绒服出门。
她去了中国城,今天是平安夜,那里一如既往地热闹。
街头人头攒动,很多小情侣出来玩。
她站在月老树下,依旧有很多人在那边挂红绳,边上还有一个许愿池。
两年前她听到几个留学生说这棵月老树许愿很灵验,让席柏辰带她来,后面她只是隔着人海看了眼,没有去挂红绳,而是在许愿池简单许了个愿。
不知道月老是不是生气了,把她的幸福拿走了。
从这里出来,她又去了那个教堂。
相比较中国城的热闹,教堂明显安静许多。
当年,她差点以为席柏辰要在这里跟她求婚,后面他接了通电话,匆匆赶回国,命运的齿轮开始偏离轨道。
“这位小姐,有什么烦心事?”一位穿着黑色衣服的神父见她神情凝重,出来宽慰。
云雾笑笑,“我丈夫病了,我来给他祈祷。”
“他也是基督徒?”
“他不是,他是无神论者。”云雾说,“神爱众人不是吗?”
“你说的对,孩子,愿上帝保佑你们。”
神父很快离去,云雾又在这里待了好一会儿,直到阿大过来提醒,“很晚了,您该回去了。”
云雾回到别墅,睡前,她葱包里拿出安眠药。
席柏辰刚进加护病房的时候,她没办法陪护,隔着冰冷的玻璃在外面看着他,夜里,失眠到天亮,医生给她开了这个,后面他度过了危险期,转入普通病房,再后来,他出院了,她终于又可以跟他一起睡,安眠药就停了,今晚,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入睡,估计又得失眠,她加大了药剂,吃了两粒。
云雾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了青湾。
一进大门,看到来来往往的佣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她看了一圈,爷爷不在,两个小家伙也没看到。
那些佣人对着她欲言又止,云雾上楼,刚出电梯就碰到了眼睛红红的李婶。
“回来了?”李婶擦着眼角。
云雾心里咯噔一下,有了种不好的预感,目光随着李婶的视线往打开的房门看去,隐隐约约看到几片白大褂的衣角。
手一松,她的包落到地上,几乎是冲进了房里。
爷爷和小不点们都在,还有几个医生,为首那个,是给席柏辰动手术取子弹的脑科主任。m.xiumb.com
他们在收拾房间里的仪器,那是维持他生命的。
“为什么要撤呼吸机?!”云雾疯了一般冲过去扑到仪器上,“不许撤,他还没醒,你们怎么能把呼吸机给他撤了?”
几个年轻的医生对视一眼,不知道怎么开口。
脑科主任挺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对她说:“席太太,请节哀。”
云雾脑子嗡嗡的,狠狠咬了下嘴唇,“节什么哀,我丈夫明明还好好的,我去纽约的前一晚,他手还动了下。”
“小雾。”身后,席老爷子拉住她,“没用了,柏辰已经走了。”
“不,他没走,他还好好的,爷爷您别信医生的话,我真的察觉到了,他有碰我的手。
她极力解释,然而爷爷和众人都看着她摇了摇头。
云雾几欲崩溃,她推开要来拦她的人,隔着被子,死死抱住他还温热的身体,失控到张口就骂,“席柏辰你这个王八蛋,是你执意要把我留在身边的,是你不让我走的,你现在丢了爷爷,丢了我,连两个宝宝也不要了,你还是人吗!”
房间里安静到让人绝望,连仪器滴答的声音都没有了,只剩下云雾声嘶力竭地哭喊声。
“丫头,让他走吧,已经没了生命体征,再耗下去,没什么意义。”席老爷子叫人拉开她。
云雾膝盖和地毯摩擦,似乎感觉不到疼,眼睁睁看着席柏辰被蒙上一块白布,他们把他带了出去。
从此以后,这个房间不会有他。
这个家,再也看不到他。
“不要,不要,别带走他!”云雾哭喊着,众人却都红着眼睛对她摇头。
云雾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挣脱了禁锢她的人,可她没跑几步,人被机器的插线绊倒在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视线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柏辰,柏辰!你们别带走他,不要!”
云雾惊坐起身,大口喘气,猛一抬头间,看到对面雪白的墙壁和顶上的投影仪。
这里不是青湾,她还在纽约。
有什么东西顺着脸庞滑落,她摸了把,一脸的泪水,等她意识到是梦时外面一道惊雷劈下,云雾心头突然狂跳。
两年前也是这样的天气,她回国后,看到了秦关关。
今天一样的情况,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云雾赤脚下床,拉开窗帘,外头,漆黑一片。
她看了眼时间,一天一夜,多加了颗安眠药,竟然睡了那么久。
床头柜,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是刘叔。
云雾想起那个梦,心头的不安逐渐扩大。
她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怕刘叔说席柏辰不行了,怕他们要把他带走,她甚至,不敢去接电话,任电话铃声响了五六遍。
刘叔打了一个又一个,云雾喝了杯冰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起电话。
“您怎么才接电话,可急死我了。”
“老刘,呼吸机要撤吗?”隔着手机,李婶的声音传来。
云雾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握着电话的手发抖,“撤什么呼吸机,为什么要撤,我不同意!”
“我也不想,可是少爷不见了!”刘叔急声道。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可能不见了?”
“我们也纳闷,我们去看他,发现床上没人,我打了您好多电话,老爷子也给你打了,都联系不上......”
“喂喂,刘叔?”声音消失,云雾喊了几声,屏幕陷入黑暗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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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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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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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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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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