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杀我!”锦衣华服的男人连滚带爬地缩到了树下,借着一点树影企图藏起自己,他涕泗横流,拼命求饶,“你想要什么,我都能为你寻来,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面前站着个梳着双螺髻的少女,她身着前朝小娘的俏丽裙装,脸上却是时下流行的妆容。
少女看着男人滑稽的姿态,脸上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了,酒窝中贴着的贝母闪着些细碎的光:“王爷为何如此恐慌?红雨是在发善心呐。”
她边说,边弹了弹手中的蜻蛉刀,雪白的刀身在光下熠熠生辉。
发善心?发什么善心!男人在极度的恐惧下几乎能听到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他偷偷觑着少女的神色,然后颤着猜测:“你是不是在打探——”
一道银光倏然闪过,男人呆住了,半晌后缓缓向旁边看去,他的发冠早已在少女猫捉老鼠般的追逐中散掉了,而现在离开他身体的则是一撮长发。
还好,不是脑袋就好。
他这次一个字都不敢说了,颤巍巍地看向那神色突然冷淡的少女。
“王爷的头价值千金,以后烦请谨言。”她轻声说,“今日多有得罪,王爷不是红雨要寻的人。”
话音刚落,人已失去踪影。男人缓了好久,才扶着树缓缓站起来,脸上仍然带着惊魂未定的恐色。
夜深了,外面的魑魅魍魉似乎也嗅到了今晚不同往常的气息,开始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先生,”少女站在屋顶,臂间的帛带随风飞舞,她望着远处被夜幕笼罩着的王城轻声道,“下雨了。”
在她身后,一个身影缓缓走出,竟是个神色淡然的僧人。
“今天我们的目标是谁呢?”时红雨笑嘻嘻地凑过去,在他身旁转来转去,像只话唠又活泼的小鸟,“是将军?还是尚书?”
可惜说出的话却不像小鸟一样天真单纯,她望向皇宫的方向,喃喃道:“我也好久没去皇宫了,我们需要杀掉谁呢?”Χiυmъ.cοΜ
听起来倒是有种别样的期待。
“红雨,”入妄开口了,他低声说道:“用你的眼睛去看。”
少女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后,那双眸子被浅淡的红色所覆盖。眼前的都城逐渐变了样子,黑红色的雾气丝丝绕绕笼罩着整个古城,一点点渗透进每个普通百姓的身上,覆盖在万物之上。
“那里,”时红雨指了指一个方向,又指向皇宫,“皇宫附近也有。”
入妄向她指的方向看去,微微皱起眉,半晌后,只听他叹了声气道。
“先处理皇宫吧。”
两人借着雨幕的掩护,没入了进城的人流之中,缓缓前行。
云来寺大殿之中,常年焚烧的佛香已经浸染在周围的摆设上了,所以现在哪怕没有焚香,殿内也围绕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一个老和尚站在佛前,手中捻动着串雪白的珠子,他好像在低声念着些经文。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与高台上的佛像静静对视。
佛的眼低垂且慈悲,注视着他的目光十分悲悯,好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忏悔和赎罪。
“佛啊,”老和尚注视着那双眼,嘴角勾起个诡异的笑容,“有不自量力的人要来杀我了,你说我要不要通知我那不成器的兄弟呢?”
佛像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悲天悯人的气质全然消散,仔细看去,好像也在眯起眼睛微笑。
大殿中有微弱的红光一闪而过,老和尚若有所思:“看来还是要通知它,虽说那条疯狗失去记忆了,和她的主人无法完美配合,但是却不得不防啊。”
他随手将那串雪白色的佛珠戴回去,却在接触到皮肤上时传来嗤啦一声——手腕上一圈皮肤被那雪白色的佛珠腐蚀出了一道漆黑的印子。
老和尚嘶了一声,却没见多痛,他顶着不断响起的嗤啦声将白佛珠端端正正地带好,然后笑道:“为何还要挣扎呢?明明你和我共存,如果没有你,我也难以找到这么合适的宿体。”
风吹动殿前的榕树,娑娑的书声好似一声叹息。没有等到回答的老和尚也不生气,他踏出了宝殿,又带上了慈眉善目的笑容,同一路见到的小沙弥行礼点头。
同一个时刻,皇宫正殿一地碎瓷片,御前伺候的大太监夏喜恨不得贴着墙根走,好减轻自己的存在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召国师前来,却只来了个小宫女,还敢、还敢那样逾越地和陛下说话,是不要脑袋了吗?!
“你现在又是在发什么脾气?”那小宫女身量苗条瘦削,面容娇俏,只是嘴角的笑总带着些格格不入的邪异感,“我这不是来见你了吗。”
“国师、你真的是国师?”皇帝已经垂垂老矣,刚才发怒砸碎瓷器的举动已经抽走了他多余的精力,此时这个老人只能半靠在榻上,微眯着眼睛打量来人,连说话的声音都没了中气。
“我自然是国师。”小宫女笑容不变,“只不过换了个壳子而已,上一个壳子已经死了。”
皇帝将信将疑:“怎么死的?”
啪的一下,皇帝的手被突然出现的火苗烫了一下——是那少女扔的。她不耐地说道:“为何一直怀疑我,除了我以外谁还能让你长生不死,谁还能给你炼丹。”
“国师!”皇帝这下彻底信服了,掌中火可不是谁想拥有就能有的,属于国师天生的奇异能力,他忙挽回道,“朕是怕有人冒充您,夺走属于您的东西。”
小宫女无所谓地一摊手:“比起财富珠宝,我倒是有点别的事需要请求陛下,用新的配方丹药来换。”
“我要你,帮我找两个人。”
她目光阴骛:“不过是条疯狗,竟然敢杀了我的宿体。”
时红雨擦了擦不小心溅到脸上的血,忽然若有所感地望向一个方向:“先生,它逃走了。不去追吗?”
男人仍然是清冷的样子:“不必,先去云来寺。”
他自怀中取出两份经帖,那是云来寺即将召开佛法大会的帖子,既然是对方做的局,他不介意去看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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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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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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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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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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