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明想起来了,想起他曾经的家庭,那她该怎么办?
脚踩独木桥,底下悬崖万丈深渊,摇摇欲坠,不知什么时候摔的粉身碎骨。白锦绣生出了恐慌,抓不住一切的无力感。
她浑浑噩噩的来到病房,胡思乱想整个人犹如木偶,她在恐慌,仿佛末日倒计时一样,一分一秒流逝不仅仅是时间,而是她所拥有的一切。
“葳蕤--葳蕤--”
白锦绣看着昏迷不醒的爱人,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仿佛刻在骨子里的怀念,表情挣扎,梦里一定很痛苦吧?ωωω.χΙυΜЬ.Cǒm
女人的第六感非常的可怕,哪怕霍昌明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白锦绣并不清楚“wēiruí”是哪两个字,但她猜测到是昨日那个悲痛欲绝女人的名字。
如果痛苦有等级,昨日是从天堂坠入地狱,今日便是跌入十八层地狱。求而不得无力感,原来不甘心是这么的痛苦。
眼泪簌簌往下低落,白锦绣哽咽道:“她就那么好,这么让你念念不忘,见了一面就再也忘不了,那我算什么?”
白锦绣享受过美好的一切,霍昌明全心全意的挚爱和呵护,得到后又失去才越发的难受,甚至窒息。
“葳蕤--葳蕤--”
昏迷不醒的霍昌明也不好受,过往被他遗忘的记忆如洪水决堤一样汹涌而至,将霍昌明冲击的头痛欲裂。纷纷扰扰、凌乱破碎、如梦如幻,霍昌明置身其中想要伸手去抓却总是成空,极力想要挽留怀中却什么也不剩。
“葳蕤--葳蕤--”
“妈妈,爸爸怎么还没有醒?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快了。”白锦绣声音木然,连自己都不知道醒来之后会是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千雪压根没想到补脑液的效果这么好,一天就立竿见影了。
她看着郁郁寡欢的婆婆有些担忧,忘不了又原谅不了,情伤最是痛苦,伤身伤神。
便是最闹腾的迟迟也察觉到奶奶不开心,难得乖乖的坐在小板凳上不吵不闹,用小棍子戳蚂蚁玩。
亡故多年的父亲死而复生,柳宗镇向厂子里请了几天假。
“我打算过去一趟。”
过去哪里林千雪知道,直接握住柳宗镇的手,“我陪你一起去。”
父亲成了别人的父亲,尤其是当年他离开时柳宗镇还是年幼,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存在。柳宗镇哪怕再老成持重、顶天立地,林千雪也怕他受不了。
“他说曾经失忆了,但他昨天的反应有些异常看着倒不像失忆一样。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为了婆婆我都要去弄个清楚。”林千雪要去看看补脑液的效果,她希望霍昌明恢复记忆,总不能婆婆一个人痛苦。
郁郁寡欢的柳母看了过来,张了张口又没有说话,柳季晖失忆了,忘记了他们的一切,和他计较又有什么用?失忆后的他人都不是那个人了,柳母一阵颓然。
林千雪不知霍昌明的住处,但他们丢了孩子,派出所问一问就知道了。两人扑了一个空,又辗转去了医院。
柳季晖离去时柳宗镇已经能记事了,他缺失了柳宗镇的成长,柳宗镇却是看着父亲的照片长大的,母亲告诉他父亲是一个经天纬地的大英雄,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堆砌在父亲身上。以父为荣,柳宗镇甚至和父亲一样去了部队。
病床上的人不复年轻时候意气风发,脸颊上甚至多了一道伤疤,依稀还有记忆中的模样,可病床一侧却坐着他的另外一位妻子和女儿。这一刻柳宗镇对父亲所有的滤镜统统破碎。
柳宗镇面无波澜,心中却极为复杂,一面是血脉相连的父亲,一面是他这些年抛弃他们母子。
白锦绣很是尴尬,某种意义上她的身份尴尬,尤其是面前伟岸的男同志十有八九是昌明的亲生儿子。
想到这白锦绣胸口一阵涩然,“昌明受了刺激还昏迷着。”
“受了刺激?”知道怎么回事的林千雪明知故问,“医生怎么说?”
白锦绣胸口又被狠狠插了一刀,血色褪去。
淤血散去极有可能恢复记忆,这个结果于白锦绣而言是毁灭性打击,她难受的没有说话,病房里一阵寂静。
“葳蕤--葳蕤--”霍昌明虚弱的喃喃声响起,在这寂静的病房里尤为清晰。
白锦绣黯然伤神,她守着昏迷不醒的爱人,她的爱人口里却念叨着别人的名字,多么讽刺啊。
“葳蕤?”
白锦绣抬眸看向林千雪。
林千雪,“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
她婆婆名唤“兰君雅”,她犹记得一次婆婆和她说了自己的小字“葳蕤”,便是取自“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父母期盼她未来繁花似锦,后来柳父又言岁月缱绻、葳蕤生香。
既然如此念念不忘,为何又要娶妻生子辜负她一辈子。
柳宗镇也想到了母亲的小字。
“葳蕤,原来你念念不忘的是这个葳蕤?”白锦绣瞬间明白了,心中更是千穿百恐不为过。
霍昌明仿佛有所感应一样,艰难的睁开了眼睛,他记忆混乱茫然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他缓缓扭动着脖子。
“昌明你醒了!你终于醒了!”白锦绣喜极而泣,短暂的忘却了不安。
“爸爸!”
医院病房里充满了生死离别,如此激动、悲恸的声音每日都上演。
霍昌明眼神茫然,声音沙哑,“你们是谁?”继而忍受着头痛欲裂,艰难又迟钝的左右张望,“葳蕤,葳蕤?”
白锦绣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整个人都傻了。
她想过昌明可能恢复记忆,可能回归家庭,但事情比她想的还要糟糕,昌明竟然将她给忘了?
陌生的眼神令她肝肠寸断,原来被遗忘是这么的生不如死。
“爸爸,你不记得我和妈妈了吗?医生!医生!”霍悦月慌慌张张的跑去喊医生。
一声爸爸,霍昌明脑袋像是被重重捶打了一般。
不可能!他对葳蕤情深不移,怎么可能是别人的爸爸?这太荒唐了!
林千雪站在上帝的角度,她知道大量补脑液冲击之下,霍昌明这样的情况只是暂时的,如今初醒记忆短暂混乱。就像涨水过后河道泥沙浑浊,过一两天便会清澈起来,失忆前失忆后的事情都不会在他脑海里消失。
“婆婆没来医院。”林千雪又补充了一句,“兰葳蕤没有来,宗镇来了。”
柳宗镇抿着唇立在一侧。
霍昌明茫然的看着背脊挺拔的柳宗镇,陌生中又带着一股熟悉。
“宗镇?宗镇怎么长这么大了?”霍昌明挣扎着起身,他的记忆还短暂的停留在过去,娇俏贤惠的妻子与聪明懂事的儿子,眼前陌生的宗镇令他一瞬间不知所措。
柳宗镇,“这些年你忘记了母亲,娶了别人。”
“不可能!”霍昌明想也不想便否认,语气斩钉截铁,“我与葳蕤感情深厚,这辈子都不可能另娶她人。”
霍昌明不知他的否认于白锦绣而言有如诛心之痛。
昌明失忆后娶了她,昨日她言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今日昌明恢复记忆又忘记了她,这真的是报应不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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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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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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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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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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