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摊手:“我不知道啊。”
严绝面皮微微绷紧,侧头看向一边,眼中折射出一抹冷光。
她看得出来,此时的他很不高兴。
并非不高兴祝子翰知道这些,而是不高兴祝子翰跑来找她说这些。
她拉着他的手道:“你别生气啊,反正我又不介意他说的这些,相反的,我还很感激他呢,要不是他来和我说这些,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毕竟我看你的样子,估计是永远都不会主动告诉我的。”
严绝道:“他还没放下你,特意来和你说这些,用意不言而喻。”
当初看见祝子翰在追求她的时候,他其实是很不安的。
因为祝子翰和以前那些接近她的异性都不一样,是真的喜欢她,并且用心靠近追求的,他其实很怕,怕他还没做好准备出现在她生活里的时候,她就对别人放下防备,虽然当时她对祝子翰根本就不搭理,可是难保万一,所以,他对钟家出手了,从根上斩断了祝子翰的念想,手段不磊落,可他不在乎,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行事狠绝毫不手软,是他赖以生存的法则。
如若不是因为祝子翰确实是真心喜欢她,他可能还会更狠,因为但凡对她心存妄念的,都是在触碰他的逆鳞。
阮宁不甚在意道:“那又怎样?反正不管他是何用意,我又不喜欢他,我就喜欢你,所以,没什么好在意的。”
他看着她,不言语,听她的这些话神情看着有些高兴,可是想起祝子翰来找她的用意,眼底还是有些阴郁不悦。
阮宁忙又道:“严绝,你别生气啊,也不要怪他,他或许还心有不甘,可是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当初我心里没有人都不喜欢他,何况现在我心里有你,就更不可能喜欢他了,所以,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好不好?就当这个人不存在就好了。”
她还是有些担心的,担心他因为祝子翰今日来找她说这些,就对祝家和祝子翰做什么,毕竟现在她已经明白了,在她的事情上,他可以说是草木皆兵的,宁可错杀不放过的那种,之前他做的那些不就是这样么?可她不希望他再这样,因为真的只是一件小事。
他这次要真的对付钟家,焉知钟家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安家,他如果是出于商业上的考虑做什么她不管,商场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战场,谁吞并谁打压谁,都不过是各有立场,可若是因为她,根本没有这个必要的其实。
他闻言,看了她片刻,点了点头柔声道:“好,听你的。”
阮宁这才放心的笑了笑。
然后又寻思着道:“不过既然说起这些事情,那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了。”
“什么事?”
阮宁一边回想一边拧眉道:“我记得当年那辆车……好像是故意要撞你的。”
严绝神色一滞。
阮宁又道:“我记得很清楚,虽然当时下着雨,可是雨不大,且大白天的不至于看不见人,他却不仅没有停车,还加快速度冲向你,好像,就是故意要撞你一样。”
严绝眉目微动,垂眸不语,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的说法。
阮宁见他这般,很是吃惊:“看你这样子,难道我想的是真的?当时那个司机是故意要撞你的?”
严绝点头:“嗯,是蓄意谋杀。”
阮宁大惊:“谋杀?谁要杀你啊?”
严绝眸间划过一抹寒光,淡淡的道:“当时我来锦江的事情,严家那几个人都知道。”
阮宁更吃惊了,照他这样说,竟然是严家的人要杀他?
她问:“严家的人要杀你?那几个人是谁?”
严绝垂眸淡淡的道:“老爷子的老婆孩子。”
阮宁顿时一默。
这怎么说?
他是他父亲的私生子,而他父亲的老婆孩子要杀他,这恩怨似乎……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想了想,她咕哝道:“他们就那么恨你么?你又不回去和他们争夺家产,干嘛一定要你死啊。”
他嗤笑道:“这并不是我争不争的问题,而是老爷子给不给我的问题。”
他的存在,就是原罪。
她不由愣着,讷讷的问:“是因为你父亲最疼你,想把家产都给你?所以他们想要除掉你?”
他模棱两可的道:“也许吧,不过也不全是。”
阮宁懵了一下:“什么意思?”
严绝垂眸思索片刻,低声道:“我母亲,是我父亲最爱的女人,我是他最看重的儿子。”
阮宁这下子明白了,只是因为家族争产,也是因为嫉恨不甘。
其实真正论起来,似乎也是人之常情,严绝是他父亲的私生子,他母亲自然也是他父亲的情人,可却是最爱的女人,他父亲的妻子肯定是不会甘心的,而他是最受重视的儿子,他父亲那些婚生的孩子自然也是不甘心的。
可他的存在,又有什么错呢?出身他根本没得选啊,他已经远离了家族,这还不够么?
她揽着他的手臂,轻声问:“你把我藏着,其实也是怕他们知道了我的存在为了对付你就对我下手吧?不仅仅是因为怕我被打扰,对不对?”
他缓缓点头。
她一笑,靠着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他揉了揉她的头,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情绪有些沉闷。
阮宁犹豫了好久,还是忍不住抬头看着他问:“不过我有些好奇,你妈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她为什么……”
她说着,却突然不知道该这么说下去。
严绝低声问:“你是想问,她为什么会给我父亲做情人?”
阮宁抿了抿嘴,点头:“嗯。”
严绝垂眸苦笑:“因为她根本就没得选。”
阮宁有些吃惊:“啊?没得选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你父亲逼的?”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可看他的神情,应该就是了。
怪不得他对他父亲怎么反感,如果是他父亲逼迫他母亲做情人才有了他,他不恨才怪。
她怔怔的问:“这是怎么回事啊?可以和我说说么?”
她想知道他的所有事情。
严绝缓缓道:“当年父亲的第一任妻子去世,之后他在一场晚会上认识了我母亲。”
阮宁闻言,忙惊讶道:“等等,你父亲现在的妻子是续娶的?”
他颔首:“嗯。”
阮宁有些懵了:“那这样算的话,是你父亲先认识了你……认识了婆婆之后才娶了第二任妻子?”
这样算的话……到底孰是孰非可就论不清了。
严绝颔首:“嗯,当时我母亲是一名小提琴家,被请去晚会上配合演奏的,我父亲对她一见钟情,之后想尽办法接近追求,他们就在一起了。”
阮宁好奇:“然后呢?既然你父亲那么爱她,当时为什么不娶了她?”
既然是最爱的女人,怎么会舍得不娶她,反而娶了别人,让她做情人呢?
他道:“因为我母亲出身不好。”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他们在一起不到一年,老爷子的父亲就让他娶荣家的女儿联姻。”
他说的不是爷爷,而是老爷子的父亲,似乎还带着一些厌恶。
没错,就是厌恶。
“然后他就娶了?”
他摇摇头,抿唇道:“倒也没有,他当时不同意。”
“然后呢?”
“然后,我母亲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阮宁问:“你父亲的父亲用你妈妈威胁你爸爸娶别人?”
这是什么狗血爱情故事?
他道:“差不多吧,不过也不全是。”
又是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她傻眼:“这又是什么意思?”
严绝讽刺道:“老爷子有不少异母兄弟,如果他不听从安排,他父亲有的是别的继承人。”
也就是说,他爷爷是个风流成性的人物,儿子挺多的,却不是一个母亲所生,没猜错的话,严绝的父亲应该是婚生子,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却不是唯一的,如果他不肯娶那个荣家的女儿,有的是别人娶,自然,继承人也就不是他了。
严绝又道:“他答应了结婚,我母亲当时自然不肯继续和他在一起,提出了分手,他不同意。”
“然后他就逼你妈妈留在他身边做他的情人?”
这就有点狠了啊,特么的自己为了继承家业妥协了娶别人,还不肯放弃严绝的妈,这是想脚踏两条船啊,这样算起来,真是爱么?
如果是爱,哪怕是真的为了继承家业妥协娶妻,就该放手另一个,不然这算是什么?逼自己最爱的女人做情人?怎么想的?
享齐人之福也不是这么算的啊,这是渣男了。
他摇了摇头道:“没那么简单,当时我妈硬要分手,不惜以死相逼,他无奈只能答应了,后来就去娶了那个女人,但是结婚后,他对我妈念念不忘,一直偷偷去看她。”
“荣家那个女人很不高兴,这件事被他父亲知道了,他派人把我妈带走了,想要绝了他的念想,其实当时那老东西是想要我妈的命,可当时我妈怀孕了。”
阮宁扬眉:“你姐姐?”
“嗯,其实我妈在分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怀孕了,那个时候她工作上还有一些事情没完成,打算弄完之后就离开京都,一直没让人知道怀孕了,当时是冬天,穿的衣服多,倒也还瞒得住,可是最后还是瞒不住了。”
“之后呢?又怎么样了?”
严绝语气有些阴冷:“那老东西不敢让老爷子知道我母亲怀孕的事情,不然闹起来场面没法收拾,可也没让我母亲打胎,而是把我母亲送去了,藏了起来。”
“我母亲就这样被软禁了,在软禁中生下了我姐姐,之后长达四年的时间,我母亲和姐姐都被监视软禁着生活。”
“第四年的时候,老东西死了,我父亲接手了整个严氏家族,严家所有人人脉势力都是他的了,他这才找到了我母亲。”
阮宁听得有些心惊肉跳:“找到之后,他就逼你妈妈留在他身边了?”
他颔首:“算是吧,因为他找到后不久,就有了我。”Χiυmъ.cοΜ
这样的情况下,就算他母亲有再多的骄傲,都不可能放的下了,因为孩子是一个女人最放不下的羁绊,而她当时的一儿一女,更是不可能放得下的,不然孩子没有父亲或是没有母亲,都是一种残缺和伤害。
她问道:“所以,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从小长在?”
他颔首:“嗯,老爷子经常会去看我们,有时候会住一段时间,这样情况持续了十年。”
阮宁不解:“十年?为什么是十年?”
他神色有些悲伤,夹杂着一丝隐隐的恨意,语气干涩:“我十岁那年,因为一件事,我母亲死了,姐姐也疯了。”
额,看他这神态语气,莫非他妈妈的死和姐姐发疯另有内幕?
估计是……
她想问,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要不要问。
她已经问了太多对他来说不算光彩且满是悲伤的往事了,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再问这件事,等同于扎他的心……
可她很好奇啊,就像他也好奇她的过往一样,她对他的往事也很好奇,想要全部都知道。
正犹豫着要不要问,手机响了。
她的。
她找出来一看,是一个来电,额,陈澜打来的。
她忙接通。
陈澜那边立刻问:“阮宁,你怎么没来上班?在哪呢?怎么发微信也不回复?”
阮宁懵了一下,然后才想起……
自己是中午下班吃饭才出来的,然后就没回去……
特么,她这是旷工了?
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两点多了。
而且她也没收到微信,估计是没上线,所以听不到微信信息提示。
她忙道:“那个……师姐,我有点事,在家呢。”
“怎么回家了?又要请假啊?”
这话问的,好像她是请假专业户一样,不过请了四天,好不容易周五去了,呆了一个上午又请,确实是有点过分。
她看了他一眼,然后摸了摸鼻子跟陈澜道:“嗯,请假吧,现在去公司也来不及了好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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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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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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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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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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