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怀孕的时候,他都不曾这般欣喜期待过。
周氏垂眸,见他这模样,不由得失笑。
“才一个多月,听不到动静的。”
“嗯。”
萧时抬起头来,关切道:“可有不适?”
周氏眼神温软,“前三个月都这样,孕吐,食欲不好,嗜睡。等过了前三个月,胎儿就稳了。”
萧时点头,握着她的手,道:“玉琼,我很高兴。”
周氏能感受到他的喜悦和激动。
嫁过来之前,她还有些忐忑不安。可这两个月,萧时待她温柔似水,体贴备至。他是真的没嫌弃她寡妇的身份,也是真心拿她的女儿当自己的孩子般对待。
年少时懵懂的情愫在心里慢慢复苏,她开始觉得,兴许能和他做一对恩爱夫妻。
直到这个孩子的到来。
仿佛是一条线,将他们彼此拉得更近。
“阿时。”她低声唤着他的名字,“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都好。”
萧时目光澄澈,认真道:“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
对于周氏自己来说,能给萧时添一儿半女,也算对得起他对自己一番情谊。她安心养胎,其他的事也都放下了。
隔了两日,魏家来人了。
周氏嫁给萧时候,魏家那边来过两次。一次是大婚,第二次就是季菀送礼,魏家大夫人颜氏亲自来道谢。
对于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魏大夫人,季菀感觉不好也不坏。
总结一个词,端肃。
端庄,严肃。
看起来有点古板,不太好相处,却也非刻薄之人。
这次不请自来,应该不是来找茬的。
但季菀还是有点不放心,心神有点恍惚,三夫人瞥她一眼,笑道:“阿菀别担心,你舅母是个和气的人,不会为难你母亲的。”
这话说得,好似她多狭隘似的。
尤其萧雯还在,明显就在挑拨离间。
季菀还没说话,老夫人便道:“今天就到这儿,你先回去吧。这几日你也操劳,晚上别过来请安了。”
三夫人脸上笑容立即僵硬下来。
这是敲打。
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却不敢发作,只得起身告辞。
季菀在心里偷笑。
老夫人虽然这些年不管事,可余威犹在。尤其三夫人因贪墨之事理亏,根本不敢在老夫人跟前蹦跶。她的那些小心思,也就只能想想罢了,是不可能付诸实践的。
“你们舅母难得来一趟,都过去见见吧。”xǐυmь.℃òm
老夫人这话是说给季菀和季容听的。
萧雯才是魏家嫡亲外甥女,魏家舅母来了,她理该去请安。季菀季容是周氏带过来的,当家主母的女儿,拜见长辈也是应该的。借着光明正大的理由,让她过去看看,也好安心。
“是。”
姐妹几个出了荣安堂,去了阙栖阁。
颜氏正在和周氏说话,两人脸上都带着笑,瞧着倒是相谈甚欢的模样。
“酸儿辣女,夫人这一胎八成是个男孩儿。”
颜氏长周氏两岁,也才三十出头,五官生得秀丽,是个美人。但她不大爱笑,着装偏老气,喜欢深色服饰,连耳坠都是深绿色的宝石。看着威严有余,却生生折了几分颜色。
和周氏的清丽比起来,简直是两个极端。
此刻她虽脸上带笑,但言行举止都端庄得似训练过千百遍,大家夫人的气派一览无余。
紧随丫鬟的唱喏进来的季菀瞧见的便是这般情景。
她听萧雯无意间说过,这位魏大夫人不大得夫君喜欢,后院光是有名分的姨娘都有七八个。
看颜氏这端庄的做派,她有点明白了。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喜欢女人柔媚小鸟依人,而不是时时刻刻端着姿态跟木板也似。不像枕边人,倒像合作伙伴。
“娘。”
“母亲。”
几个孩子见了礼,又对着颜氏唤了声舅母。
颜氏微微点头,目光淡淡自三人身上掠过,道:“这才半个月不见,阿雯和阿容好像又圆润了些。”
萧雯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腼腆道:“最近饭量大了,所以长胖了些。”
颜氏笑道:“定是阿菀做的腊肠太好吃,你贪嘴。不过你们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一些也无妨。”
以季菀为首,三人依次坐在右下首。
颜氏本身也没什么大事,和周氏拉了几句家常,便去了逸楠轩。
季珩喜欢萧瑞这个继兄,大多时候都跟他呆一块儿。萧瑞是个好兄长,指点他功课,教他学武基本功。
这会儿萧瑞便正在督促他扎马步。
小厮过来传话,他猜到舅母大概有话要与他说,便对季珩道:“阿珩,大哥有点事,你先自己练着,不许偷懒,呆会儿我可是要检查的。”
季珩点头,“好。”
萧瑞转身去了正厅,看见坐在上首的颜氏,他恭敬道:“大舅母。”
颜氏笑着让他坐下,关切了几句后就进入了正题,“你那位继母,我先前见过,倒是个知书达理的,我也不担心你和阿雯会受委屈。她那几个孩子,两个姑娘看着倒也安分,尤其大姑娘,自己会做生意,应也不是贪慕荣华之人。二姑娘,性子好,单纯没心眼儿,好相处。”
萧瑞嗯了声,“大舅母无需忧心,母亲不是刻薄之人,待我与妹妹也极好。菀姐姐和容妹妹也都是非心术不正之徒,阿珩也还只是个孩子,与我十分亲厚。”
颜氏沉默半晌,道:“阿瑞,你别怪我小人之心。周氏再好,毕竟非你和阿雯亲生母亲。她刚过门不久,自是要小心谨慎。如今她有了萧家的骨肉,便是彻底在府中站稳了脚跟。你祖母最重子嗣,若她这胎生了个男孩儿,便是你父亲的心头肉。”
她说到此,看着外甥,道:“你和阿雯自幼丧母,三房那个又不安分,也亏得你祖母英明,庇护你们长大。那周氏年轻貌美,又身怀有孕,你父亲必是对她倍加疼惜。常言说得好,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若她因此生出什么野心…”
颜氏顿了顿,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阿瑞,你可懂?”
萧瑞沉吟须臾,正色道:“大舅母说的,我都晓得。”
颜氏颔首,“不过她到底是长辈,在她没有露出任何不妥之前,你和阿雯还是要敬着。”停了停,又道:“也有可能是我多虑了,她毕竟也是做娘的,当娘的都心软…罢了,我只是给你提个醒,你心里有数就好。”
她起身,“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用送了,我自己出去就好。”
萧瑞还是送她出了逸楠轩大门,“大舅母慢走。”
与此同时,季菀也在问母亲,颜氏今日所为何来。
周氏笑了笑,“她只是来道贺,没别的事。”
毕竟是前头魏氏的娘家人,颜氏对她多少有些戒心,周氏也理解。不过颜氏不是苛刻之人,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今天过来,不过探探虚实罢了。她几乎都能猜到,颜氏会与萧瑞说些什么。
颜氏还好,如果今天来的是魏家二夫人,怕是就不那么好说话了。
“魏家短时间应是不会来人了,您好好安胎就是,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又不是第一胎了,身边又有那么多人伺候着,放心吧,没问题的。”周氏笑笑,问:“明天除夕,你就别出门了,在家呆着,帮着你祖母安排除夕夜宴。”
“嗯。”
明天就是最后一批腊肠腊肉出售,肯定人流如织,反正作坊那边人手也够,到时候她直接看账本就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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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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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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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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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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