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围廊,这围廊下种植了许多的两心草,这草所有的叶子都在底部,一根茎挺拔约一掌高度,上头顶着两叶嫩黄色的叶片。看似叶片,其实是这草的花朵,只不过长得实在不像花,故而唤作两心草。
这草或许在别处没什么作用,若说观赏也没有太大的价值,但却是一种可以驱?的天然植物。
当然了,少量是不行的,需要大量。而且这玩意儿并不好培植,栽种它们,每日得浇灌三遍水才成,水量还得特别多,极其麻烦。
姚婴和齐雍的视线从那些成片的两心草上掠过,二人不由对视一眼,也只有懂行的才能看出玄机来。
进入芸梦夫人的居室,这里还有两个侍女,都跪在那卧室门口抖得像筛子似得,面如死灰,显然吓坏了。
孟乘枫先走到门口,看见了里面的情况不由却步,原是那芸梦夫人横在床上,只着中衣。
齐雍到达门口看了一眼,之后也移开了视线,虽是这芸梦夫人有嫌疑,但是他一个外人,且还是男子,自是不好就这么进去。
姚婴从齐雍身边走过去,一眼便看到那芸梦夫人横在床上的模样,头在床沿处,墨黑的长发顺着床沿坠下来,和她脖颈处流下来的血混合在了一起。已经凝固成黑色的血在地面上聚集成一滩,她临死前必然痛苦挣扎过,才会形成这个姿势。
房间里的血味儿浓厚,姚婴闻见也不由的皱眉,看了一眼那两个将视线回避的男人,“我先进去看看。”
随后,她迈步进入房间,走到床前,视线在那芸梦夫人青色的脸上转了一圈儿,她长得和孟乘枫的母亲好像啊。
应当也有四十多岁了吧,但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很年轻。尤其是那头发,浓密墨黑,保养的特别好。
她的致命伤是脖子,被割开了,而且,刀就在她手里。
虽说姚婴也不是什么参观过很多命案现场的警探,不过从她拿着刀以及那致命伤的形状来看,应当是她自己所为。
上下的看了看她,随后姚婴扯过被子盖在了她身上,这之后,门外的孟乘枫才走进来。
他已经吩咐了随行的人赶紧去通知孟老爷,后事也尽快置办,虽说她可能很有问题,但到底还是孟老爷的妾室,该体面自然须得体面。琇書蛧
齐雍倒是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他的视线在这居室外围游移,最后视线固定在了外厅主位后方的供桌上放置的一把古琴。
随后,他转身走过去,在那古琴前停下。这是一把名副其实的古琴,价值不菲。
而居室里,孟乘枫站在姚婴后侧,面露忧色,“许是她料到我们早晚会找过来,便早有此决定。只是,对自己下手又何其难,今日终是成功了。”
“她和孟夫人样貌好相似啊。”姚婴看了看孟乘枫,也不知是不是美丽的人都有些相似之处,他们这一家很像。如若不是真的知道孟老爷娶了三个女人,他们兄弟又不是一母同胞,真会认为他们就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是,很像。”孟乘枫点点头。
视线落在了芸梦夫人被子没有盖住的手上,匕首还在手中呢。她腕上有一个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镯子,似银非银。
俯身,姚婴去摸她腕上的镯子,却不想三根手指触上的瞬间她便觉得手指一凉。下一刻,痛感从指尖传来,她也刷的收回了手。
“怎么了?”孟乘枫看的清楚,她好像被吓着了似得,忽然间就把手缩回去了。
“没事。我忽然想到,我还没见过另外一位夫人呢。她和芸梦夫人相差多少岁?不知住在何处?”站直身体,姚婴看着孟乘枫问道,一边小心的将那只手缩进了衣袖里。
问及此,孟乘枫也仔细的想了想,“应当相差不过七八岁。敏夫人侍奉父亲,一直与父亲住在观阳岛。”
姚婴轻轻地点头,缩进衣袖中的手握紧又放松,指腹丝丝疼痛,她也不确定自己的手指变成什么样子了。但孟乘枫在这儿,她无法去确认。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了,在门口处给孟乘枫请安,之后陆续的进入了房间。
来的人有年长的侍女,还有跪地而行的侍从,他们手中托着白布,一直跪行到床边。
见此,姚婴也转身退开,一点点的退到了房门口。
门外都是人,姚婴的眼睛转了一大圈才找到齐雍,他站在那里,低着头,也不知在做什么。
从人们之间穿过去,径直的走到齐雍身边,这才知道他为何低头如此专注,居然在看一把琴。
看了看那把琴,姚婴抬起完好的那只手抓住他腰带,扯着他往没人的地方走。
齐雍被她扯着走,完全没预料到她的行动,他脚下磕绊。视线在她几分迫切的脸上和抓着她腰带的手上来回转,他先是不解,之后就莫名的弯起了唇稍。
姚婴一直把他扯到这外厅另一侧后窗旁的墙角,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强烈,直接将他按在了墙角里,她则堵在那里。
靠在墙角里,齐雍低头看着她,一边掩饰忍不住袭来的笑,“在这里、、、不太好吧。”
把手从衣袖里拿出来,姚婴抬头看向他,一瞧他那笑就明白了,“你想什么呢?”
“那你这是做什么?”她的手可还是勾着他腰带呢。
随着他视线看下去,这才发觉她居然抓着他腰带就把他拽过来了。似乎,这举动也的确会让人想歪。
“不是这个事儿,我再饥渴也不至于在这儿就发作吧。看我的手。”说着,她把手拿了出来。
齐雍看着她皱着的眉毛,唇稍的笑更放肆了些,“那不知何时能发作?给你灌点儿酒?”
懒得搭他这无厘头的话,她直接把自己的手举到他眼睛前,“你看,那芸梦夫人的腕上戴着一个很特别的镯子,我碰了一下,我的手就变成这样了。”
齐雍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她的手上,三根手指的指腹的皮变成了白色,像是碰到了烧红的铁之后,那皮肤被烫熟了一样。
唇角的笑消失,齐雍抓住她的手,以指尖碰触了下,“疼么?”
“还成,不怎么疼。但,她那镯子是驱?之物,专克?物。还记得你说过,这巫人内部有争斗,还很激烈,这芸梦夫人应当就属其中一支。她能有那种防身的物件,再加上咱们来时看见的那些两心草,她不简单。同理,孟梓易更是,这母子俩肯定是重要人物。”小声的说着,仅凭那个镯子,就能证明芸梦夫人就是巫人。
齐雍抓着她的手指,听她说完,他也几不可微的颌首,“那把古琴有问题。”说着,他用自己的指腹去轻触她的指腹,好似把她变白的像烫熟了一样的皮肤当成了污渍一般涂抹擦拭,但根本没有效果。
看着他的动作,姚婴也不由的眼眸闪烁,他此时看起来极其专注,甚至带着那么一点儿难以言说的温柔。
“别看了,不疼。”只有那么一丝丝的疼痛而已,可以忽略不计。她并不是真正的鬼母,更何况,她?蛊皆控,芸梦夫人手上的镯子也无法对她怎样。
齐雍看向她的脸,漆黑的眼眸深沉无际,“似乎这里克你的东西有很多。”
“是啊,就好像,是专门针对我的。”点点头,真的是这样。
没有再说什么,齐雍拽着她重新回了厅中。
眼下那居室里都是人,一些年长的侍女在给芸梦夫人擦拭身体换衣服。这留荷坞太大了,每个主子所住的地方又相距很远,人死了,似乎也并没有惊天动地,眼下这里忙乱而又安静。
孟乘枫也被挤了出来,见齐雍和姚婴走过来,他走过去,“三公子可找到什么可疑之物?”
“没有。不过,这把古琴看似不寻常,本公子需拿回去仔细看看。”话落,齐雍走过去,直接将那把古琴拿了下来。
这古琴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但被他拿在手里,反倒好像变得不怎么值钱了。
孟乘枫看了看那把古琴,看起来好似也不识此物,“好。只不过,我还真是从未见过这把古琴。而且,芸梦夫人好像不会抚琴吧。”他的记忆出错了么?
不会抚琴,这里却放着这么一把价值不菲的古琴,也的确是奇怪。
齐雍将此琴拿在手中,这里人太多,更何况一会儿可能就要把尸体抬出来了,他便先走出了外厅。
姚婴最后看了一眼那聚满了人的居室,便也和孟乘枫走了出去。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不知孟老爷会不会很伤心?”与孟乘枫并肩而行,姚婴的那只手始终都藏在衣袖中。她不可能让除却齐雍之外的人发现这些,毕竟孟乘枫一直都在齐雍的可疑名单之列。
“必然会伤心,无论如何,芸梦夫人也跟了父亲二十多年。只不过,看阿婴姑娘似乎很不屑此等情义。”孟乘枫微微侧颈看她,一边笑道。
眨了眨眼睛,姚婴立即摇头,“没有,我只是对孟老爷这种集邮方式的情感有些迷惑而已。啊,我的意思是说,他的喜好很让人不解,两房妾室都是按照孟夫人的外形纳的,很奇怪。”
“他一直都很奇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没见过他,所以不了解。他对留荷坞的生意并不是很关心,而且在他掌家的那几年,所有的生意一落千丈。所以,在我成年时,祖母便做主,由我来掌家。此后,父亲便彻底的闲散了下来,他也很喜欢这种闲散的生活。”顺着围廊走,孟乘枫一边说道。一袭白衣,他风度翩翩,温和清隽。
在围廊边停下,姚婴看了看这下面种植的两心草,随后看向站在她身边的人。
阳光很好,他的脸也有些苍白,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气度。这富家子弟大多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因为很明白自己天生优渥。不过,在孟乘枫身上看不到那些,他真的是鲜少的很有风度。
她不说话,孟乘枫看向她,却发现她在看自己。
他不由笑,“怎么了?我脸上有脏物么?”
摇头,“没有。只是看你还是这么瘦削,与去年见你时天差地别,心中有些感慨。还希望孟公子好好休养,早日恢复。”
孟乘枫失笑,“多谢。只不过似乎也习惯了,这么多年来,倒是无数次的在想,这病随时会复发。也兴许复发之时,就是我没命的时候。”
“生命看似脆弱,但其实有时也很顽强。这取决于本人的求生欲,有强烈的求生欲望,疾病来势汹汹,但最终还是会被击退。”姚婴觉得其实他无需想得太多,而且她觉得他是属于那种求生欲望比较强的。
“这个道理我还真是从未听过。”孟乘枫觉得她可能是随口胡说的安慰他。
耸了耸肩,“那你现在听过了,记得当真。”他们没听说过的话太多了。
还有这种说法,也是让人无话可说,孟乘枫不由笑,她这小小的一只,说起话来有时真的像阅历丰富的老人。
转眼看了一圈,没有发现齐雍的身影,他拿着那把古琴出来就没了影子。
看姚婴的眼睛左左右右的找寻,孟乘枫想了想,忽然道:“阿婴姑娘,你与三公子现在、、、是私定了终身么?”
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毕竟他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八卦的人。
想了想,姚婴转身直接坐在了围廊上,两条腿晃了晃,她随后开口,“我觉得,应当是我单方面的对他有意思。不过想必孟公子也知道,公子是一个比较难追求的人。我时而放弃,时而拾起,现在想来,应当就是我过于肤浅,沉迷于他的美色不可自拔。”忽然之间,她就觉得应当这样回答。她不能将齐雍塑造成一个可以被捕捉弱点被攻击的人,所以,不要脸的人设,还是由她来承担吧。先不说她这个想法是对还是错,但反正她‘追求爱慕’齐雍也不是什么新闻了,也不怕自己给自己再钉上一锤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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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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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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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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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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