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商铺前都是水,走过时须得躲开,否则会踩得鞋子上都是泥水。
姚婴奔着孟梓易和高季雯离开的方向追赶,很快的,便看到了那一行人的身影。
他们不知要去做什么,走在路上速度也不快。
“雨禾姑娘。”她喊了一声,成功的让前面的一行人停下了脚步。
都转过身来看着她,那在湖蓝色披风下的人也把兜帽往后挪了一下,看到姚婴,她是很意外的。
不过,她的表情在瞬间就调整了过来,“阿婴姑娘。”
几步走过去,姚婴的脑袋也在兜帽中,头发还是潮湿的。看着高季雯,她露出笑意,“刚刚就觉得应当是雨禾姑娘,我果然没有看错。孟二公子,真巧,会在这里碰见。”
孟梓易还是那沉默寡言的模样,看着姚婴,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阿婴姑娘怎么会在这里?”高季雯走过来,面对着姚婴,背对着其他人,她的表情倒是有了一些松懈。
“因为一些事情,在此处只是落脚而已。雨禾姑娘,你看着好像清瘦了许多。”高季雯看起来好似更沉默了些,连她的眼神儿,都恍似没有了什么色彩。
“是么?大概是天冷了吧,身子不太舒服。你这头发还湿着呢,实不该就这样跑出来,会风寒的。”高季雯伸手,摸了摸她垂坠在胸前的头发,然后将她的兜帽又拽了拽。
“没事儿,我只是看着瘦弱而已,但身体很强壮。雨禾姑娘,你和孟二公子怎么会在这儿呢?”看了一眼孟梓易,他就站在高季雯身后。其实这般看着,也瞧不出什么来,他就像是个内向又谨慎的人。
“我是跟随夫君来此处的,因为长公子身体有恙,所以夫君便代为巡视商行。夫君担心我在留荷坞烦闷,便带着我一同出行,解解闷儿罢了。”高季雯轻声说着,柔声细语,温柔的不得了。
“没想到我们会在这儿碰上,真是太巧了。不知雨禾姑娘来到这城里多久了?这城里可有什么好吃的?毕竟瞧着太萧瑟了,不如宛南繁盛。”姚婴接着问,她两颊的酒窝浅浅的,说起话来带有几分符合这个年龄的纯真。
“我们也不过前日才抵达此处,若说这里的美食、、、夫君可知道?”高季雯扭头看向孟梓易,他也随之走到了她身侧。琇書蛧
“听闻这里的栗子糕是最好吃的,阿婴姑娘可以尝尝。”孟梓易开口,听起来似乎对这个地方还是有些了解的。
“多谢孟二公子。我们在这儿也停留不了几天,总是觉得来到一个地方不品尝一下当地的美食,总是会有遗憾。雨禾姑娘,你们什么时候离开啊?若是还有时间的话,不如我们小聚一下?上次在留荷坞,雨禾姑娘的舞技真是征服我了。有的时候就会想起来,我特别佩服。”姚婴少见的话很多,而且十分热情的模样。
高季雯轻笑,看了一眼孟梓易,随后摇头,“我们今日就离开。不过,阿婴姑娘可以去留荷坞做客啊。我们用不了几日便回去了,我盛情款待阿婴姑娘。”
姚婴点了点头,也不由弯起嘴角。
高季雯又摸了摸她潮湿的头发,随后从披风里把她的手抓了出来,“咱们来日方长,再说阿婴姑娘若是去留荷坞做客的话,长公子也会很欢迎的。”
两只手握在一起,能够互相感受到对方的心意。难得的碰见,又不能畅所欲言,倒是真的几分遗憾。
就在这时,孟梓易忽然把高季雯的手拽了回去。姚婴抬头看向他,他却是盯着她的手,脸上的漠然和谨慎被打破,反而满是惊惧。
姚婴迅速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她的手没什么特别的,唯一和别的姑娘不一样的是,五个手指上都有指环。
“夫君,怎么了?”高季雯显然也不解,被他抓着手,一边问道。
孟梓易立即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恢复到漠然的样子,看了看全然无事的高季雯,又看了看姚婴,他动了动唇角,“时间不多了,我们得赶紧启程了。”
“啊,好。阿婴姑娘,记得有空闲了去留荷坞做客。”高季雯看了看姚婴,满脸笑意。
姚婴也点点头,“好,我若是得空了,一定去找你玩儿。”
孟梓易拉着高季雯离开,那几个随行的人也朝着姚婴点了点头就走了。看着他们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姚婴也收起了所有的表情,笑的她脸都僵了。
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可不觉得孟梓易刚刚那是为了催促高季雯离开,他脸上一闪即逝的惊惧也不是作假。
他许是在那一刻担心高季雯受到伤害,而伤害的源头、、、、可能就是她手上的指环。
他认得这指环!
能够认得这指环的,怕是都不简单吧。或许是之前曾见过戴着这种指环的人,而且还深受其扰。或者是,与戴这种指环的人有过过甚的接触,所以知道其中厉害。
那孟梓易,是属于哪一种呢?
眼下想想,齐雍对留荷坞的怀疑,兴许不只是他的疑心病而已,是有原由的。
她以前还对齐雍的疑心病嗤之以鼻过,但还是她经历的太少了,这长碧楼的领导人,还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
暗自琢磨了一阵儿,姚婴转过身,就要回去。哪想转过去就看见了一堵暗色的‘墙’,亏得她反应还算快,否则就一头撞上去了。
缓缓仰头,顺着这堵‘墙’往上看,看到的便是齐雍的脸。
他这会儿真是华丽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墨发束起,剑眉入鬓,眼眸漆黑如海。他低头盯着她,眼角眉梢间带着那么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也不知怎么的,她的眼睛就直了。
一看她那表情,齐雍不由挑眉,她这个反应在他最初的设想之中,很好。
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你的熟人都跟你说什么了?”
回神儿,姚婴眨了眨眼睛,几分尴尬,她尴尬干嘛呢?丢人现眼。
“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他们,我忽然想到之前公子怀疑留荷坞的事情,所以就没有报备的冲出来了。这孟梓易是前天来到这里的,是来巡视查账的。而且,他们今天就要离开。”顺了顺自己从兜帽下落出来的头发,这散落在外面的已经干了。
尽管这天气有些凉,可是,也没达到那种滴水成冰的时候。
“所以,你的结论呢?”齐雍接着问道。
姚婴深吸口气,看了看四周,他们俩就站在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无不看过来。她倒是不怎么起眼,主要是他太过扎眼。在这种三四线的城池里,有一个明显是一线城池的华丽公子,除非是瞎子,否则怎么可能看不见。
“很复杂,我们回去说吧。”反正,好像这孟梓易不是很单纯。
齐雍也没反对,先行转身,朝着酒楼走去。
姚婴跟在后面,看着走在前面的齐雍,也不知怎么的,就这样看他的背影,莫名的生出一股赏心悦目的感觉来。
她觉得她可能是疯了,看人家后脑勺都能觉得赏心悦目,不是疯了是什么?
刚刚洗澡泡了太久,脑子进水了。
低下头,用宽大的兜帽遮住自己的视线,这种时候还是不要看他的好,否则她这脑袋里就混成一团浆糊了。
返回酒楼,一楼里的人都在看她,她刚刚风一样的跑出去,谁也不知道怎么了。若不是齐雍跟了出去,他们也肯定会跟出去的。
齐雍没有在一楼停留,上楼,他腿长,一次迈两个楼梯,毫无压力,极其自然。
姚婴在后面蹬蹬的跟随,和齐雍一比,她真是极其的好笑。
连在楼下看热闹的许师傅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么多年了,还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姑娘。
到了楼上,齐雍便进了房间,旋身坐在靠窗的横榻上,半晌后姚婴才跟进来。
走进来,她就反手把房门关上了。齐雍坐在那儿看着她,不由得挑眉,一手抬起,无意识的扯了扯袍摆,身体向后,姿势比刚刚更能显出他的挺拔和修长。
走进来,姚婴的面色不是很轻松,将兜帽摘下去,她的头发刚刚洗过,发根还略有潮湿,小脑袋看起来几分乱七八糟。
她随意的用双手顺了顺长发,之后在桌边坐了下来。
齐雍看着她,深沉的眼睛随着她移动,看她那表情,显然不是特别轻松。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姚婴想了想,随后道:“公子,你若是没见过鬼婆的话,你忽然之间瞧见了我手上的指环,会认出它们的作用么?”
她忽然问道,齐雍的视线也从她的小脸儿落到了她的手上。
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眸,齐雍微微颌首,“这东西不是寻常之物,必然会多加注意。”
“咱们熟悉这些东西的人,可能一时之间都无法看穿它们的作用。会多加注意,甚至可能会想再仔细的研究研究。”这指环套在她的手上,十分的契合。它们好像本来就属于她,但其实她夺到自己手中,也没有多久。
“所以呢?”她说的话似乎意有所指,齐雍看着她,问道。
“刚刚孟梓易看到了我的手,吓了一跳。脸上出现的那种惊惧,不像是假的。这就说明,他应该是认识这指环的。我现在想想,公子的怀疑,并非全无道理,他们好像真的有问题。”当然了,她也无法肯定的说孟家一定有问题,但,她也开始怀疑了。
闻言,齐雍的眼神儿也微变,直起身体,他看着姚婴那疑虑重重的表情,他随后便起身了。
走到她身边,他蓦地抓住了她的手。姚婴看着他,眼睛有瞬间的闪烁,“怎么了?”
“本公子忘了一件事,鬼婆的身体十分奇特,碰触之时让人颤抖无力。那鬼母居住在砗磲之中,最初的砗磲更是碰不得,鬼母的杀伤力必然比之鬼婆更甚。可是,你说自己是‘鬼母’,缘何碰触你之时没有颤抖无力之感?”齐雍握着她的手,手指纠缠,复又将她的手全部握于掌中。除了有些凉之外,再没有其他感觉了。
姚婴点了点头,“是啊,我好像还真的不会让人觉得被雷劈了。”
齐雍想了想,“先休息吧。”话落,他最后又看了看她,便松开了她的手离开了房间。
向他报备了孟梓易的事儿,她无法说百分之百的确认孟梓易一定有问题,但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但接下来该如何做,就得看齐雍了,他深思熟虑,不一定会做什么。
的确是有些累,尤其洗完澡,身体略疲乏。
没有留在这里,她返回了之前和若乔的房间,她已经休息了,但给她留了床铺里侧的位置。她脱了披风爬上去,躺下去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还可以,待得醒来,世界都是黑的。往旁边一摸,若乔已经不见了,她独占这床铺,不由翻了个身,趴在了那儿。
能听得到楼下有说话的声音,但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嗡嗡嗡的,像是在开会。
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她才懒洋洋的爬起来,在山中那么久,终于睡到了这种舒服的床,她身上的肉好疼啊。
忽然间的,她很想回长碧楼,想念起楼中猪一样的生活,吃好喝好睡好。
在这里,她还真是没有归处。仔细想想,她的归处从皇都的那个小院儿,变成了长碧楼。
想回到长碧楼,就又想起了齐雍,继而想起他今日华丽的外形,姚婴抬手抱住脑袋趴到膝盖上,整个人折叠成了一只虾。
她可能在做人之前是一只乌鸦,继而此生有了一张乌鸦嘴。
她那时跟罗大川说,她为色所迷,完全是为了怼他。但现在来看,乌鸦嘴咒语生效,她真的被色所迷了。
臭皮囊而已,皮肉之下都一个样子。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觉得脸好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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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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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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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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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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