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宫巷里,有一队腰挂大刀的大内护卫们,跟着宇文熠和顾铭,以及一位头领的带领下,匆匆往长岛鬼姥的住处而来。
腰刀撞击着身上铠甲的身音,肃杀森然。
有宫女小太监看到他们,吓得飞快闪身藏在廊柱后,小声地议论着起来。
“出什么事了吗?这是去拿谁?”
“不知道呢。”
“呀,这个方向走到尽头,是天师住的方向,莫不是天师……”
“嘘,别议论。”
几个人互相看一眼,停了议论,不过,眼神里均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天师居然敢行刺皇上,这是嚣张得不知身份了?
宫卫们到了宫苑门前,不等内侍们通报,全都持刀直驱而入。
若是在其他的宫苑里,在其他的主子面前,宫人们会飞奔跑向内宅,向自己的主子汇报,并替自己的主子担心,但长岛鬼姥脾气太坏,没人替她传话。
几个宫女太监们闪身让开,目送大内护卫们冲向了后宅。
“走,这里不能呆着,赶紧走。”一个年长些的大太监,对大家说道,“天师受伤回来,听说,皇上还受了惊吓,又来了不少宫卫们,显然,是来抓天师进行审问的。城池失火,殃及池鱼,快走快走。”
“对,庆公公说的对,免得被天师连累。”
要不是宫里安排,他们才不会在这里当差,钱没有不说,还受骂。
几个人小声商议着,溜进了长岛鬼姥的书房,搬值钱的东西去了。
后宅,长岛鬼姥的卧房。
刚刚敷了药,换了衣,正在静养休息的长岛鬼姥,听到外面传来不少脚步声,是皮靴的声音,不是太监宫女们的,是宫卫们的。
宫卫们?
她眼神一眯,赫然坐起身来,才将头发顺好,让自己的仪容齐整些,一伙带刀的宫卫们,就冲进了她的卧房。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擅闯本天师的住宅?”她冷笑着走下床,站在床前的榻板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不想看不到明天的太阳,马上滚出去。”
宫卫头领走上前,抖了抖手里的圣旨,冷冷说道,“奉皇上旨意,送天师出宫,请吧,天师!”
请她出宫?这是赶她出宫!
老羞成怒的长岛鬼姥冷笑,“居然敢赶本天师出宫?这是谁的主意?是不是金城王的?叫那个老匹夫过来!”
“你不配见金城王!”宇文熠手持长剑,猛的朝长岛鬼姥刺去,他的脸上蒙着人皮面具,手里的剑术,是翠屏山的密室里刻着的。
长岛鬼姥没认出他是宇文熠,但记得是不久前行刺她的人,当下大怒,“又是你这个臭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
“离月天师!我是云凤凰的弟子!”宇文熠用西凉话冷冷冷说道。
长岛鬼姥大惊,“云凤凰,云凤凰,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等你死了,我再告诉你!”顾铭也提刀砍来,冷笑一声,“你活着时,不配知道!”
两人一动手,其他人也跟着动手起来。
大刀纷纷朝长岛鬼姥砍去。
长岛鬼姥冷笑起来,“就凭你们几个?就想抓本天师?再多一倍,也不是本天师的对手,不不不,再多一百倍,也不是本天师的对手!”
她从床上捞起魔琴,伸手一弹,铿——
一道无形的,强有力的劲力,朝人们袭击过去。
“啊——”几个跑慢的宫卫,马上被劲力掀翻在地,大吐起血来。
那宫卫头领被吓着了,提着刀,不知该怎么上前了。
宇文熠和顾铭闪身快,躲开了那道劲力。
紧接着,长岛鬼姥手指一转,一声诡异的琴音马上飞传出来,如妖魔持利器击打着人们的大脑,令人头昏头胀,又似鬼怪伸着利爪,掐着众人的喉咙,令人无法呼吸。
除了武功高些的宇文熠和顾铭,还有那个宫卫头领之外,其他人全都脸色发青,倒在地上痛苦地哼叫起来。
“阿铭,笛子!”宇文熠屏住神思,努力不去听琴音,朝顾铭大喊一声,与此同时,他手持长剑,再次朝长岛鬼姥刺去。
但长岛鬼姥有魔琴在手,他一时近前不了,反被琴音弹出十来步远。
顾铭马上扔了大刀,从腰间取下碧玉笛,横在嘴边吹起来。
长岛鬼姥魔琴声音,犹如鬼怪在嘶叫。
那声笛音,婉转婉约,佛似黎明的东边天际,渐渐露出的一缕霞光,指引着人们走出黑暗,走向光明。
人们脖子上,那无形的手指,渐渐地松开了,又能呼吸了。
长岛鬼姥大怒,“魔笛,你从哪儿得来的?小子,你是谁?”
“他是云凤凰的儿子,笙云笙,离月天师!”云舒的声音,在屋子的门口清冷说道,“那个你一个想杀,却没有杀掉的幸运儿。”
什么?云凤凰的儿子?
云皇后的儿子还活着?屋中的人,除了云舒宇文熠和顾铭,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一起呆怔地看向顾铭。
尤其是长岛鬼姥,她更是气得嘴都歪了,“臭小子,你居然没有死?难怪本天师看你有些眼熟,原来是云凤凰的儿子,当年我意外失手弄丢了你,没有杀了你,让你多活二十几年,可从今天起,你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受死来吧!”
她大声冷笑着,再次弹起琴音,这一次,琴音中的劲力远比刚才更猛烈。
震得人们耳朵生疼,心口如尖刀绞着,疼得几乎想狂跳撞墙而死。
“锵——”一声琵琶,适时响起,伴着玉笛音,如微风吹着楼阁屋檐上的风铃,声音清脆动听。
让人意外的是,这一回,人们不难受了,长岛鬼姥的脸色,反而越来越惨白。
“阿熠,她挺不住了,快动手!”发现长岛鬼姥的脸色大变样的云舒,大声说道。
“当然!”宇文熠早就在等机会了,其实不等云舒提醒,他就找准了长岛鬼姥的破绽,提剑朝她的心口狠狠地去。
长岛鬼姥发现刺了剑,惊得变了脸色,飞快挥袖去拦。
可是,她拦了长剑时,琴音停了,琵琶和玉笛的合奏音,却比利剑更加的来势凶猛,“铿——”
云舒手指一转,一道暗力,似利剑一样,直袭长岛鬼姥的后心。
噗——
挡开了前剑,只被剑中了腿部,但后心那道暗力,却将她打飞出去,长岛鬼姥摔倒在地。
这道力十分的强大,长道鬼姥倒在地上,竟动弹不了了。
宇文熠身影一闪飞快上前,一把将魔琴接在手里,挥手就劈成了两半,冷冷砸在地上,“这等害人之物,不如毁了它。”
“不——”长岛鬼姥撕心裂肺地叫嚷起来,“不得损坏它,不能——”
她又伤心又愤怒又绝望,加上又受了伤,倒在地上的她,整个人发起抖来,恶狠狠看着众家,“你们敢坏我的琴,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琴,有故事吗?你如此紧张它,莫非,是你心上人的作品?”云舒收了琵琶,闲闲弹弹袖子,一脸的笑眯眯。
成王败寇,长岛鬼姥,你输了!
长岛鬼姥唇角哆嗦着,抬起头,咬牙切齿冷冷盯着云舒,果然是姐妹啊,这个小丫头,居然长得同顾云旖一模一样的!
不,这姐妹俩,都长得像云凤凰,都不叫人喜欢!
“这琴,这琴……”长岛鬼姥冷笑着,“敢坏我的琴,我下地狱也不会放过你的!”
云舒却淡淡一笑,“我已经是下过一次地狱的人了,我并不怕地狱,离月。”
“你居然知道我的真名?丫头,不错呢。”长岛鬼姥眯着眼,盯着云舒,“你们刚才的曲子,是谁给的?”
“哦,原来,你是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败的?”云舒笑,“当然是我聪明的母后,想出来的。所以离月,你一辈子都比不过我母后,连器乐,都输给了她。”
“不,我没有输,要不是这个臭小子先伤了我,我不会输!”长岛鬼姥恶狠狠地瞪向宇文熠。
“阿妮,跟这等人,不必多废话。”宇文熠目光森寒,冷冷说道。
“天师输得不甘心啦。”云舒望向宫卫统领,微微一笑,“申统领,有些事情,我想单独跟天师说说,能否迟一些带走她?”
云舒是先皇的嫡公主,宫卫统领哪敢反对?马上说道,“公主请随意。”说着,他招招手,叫一行人走到屋外去了,将屋子留给长道鬼姥以及云舒宇文熠和顾铭。
长道鬼姥受了重伤,没有还击之力了,面对居高临下的云舒三人,她心中惶惶起来,“你们想干什么?”
云舒慢悠悠坐在椅上,手抱琵琶,清清冷冷看着她,“不是我们想干什么,而是,你想干什么?长岛鬼姥离月,恩师?你为何要害我?”她摇摇头,叹了一声,“我喊了十来年的师傅,却是我的仇人。”
“你说什么?什么恩师?”长岛鬼姥听不懂云舒的话,眯着眼看她。
“我给你弹只曲子吧。”云舒将琵琶摆好位置,手指拨动琴音,弹起了探幽。
于是,长岛鬼姥从琴音里,看到了云舒的过去,她惊愕地看着云舒,“你……你是顾云旖?你居然是顾云旖?”
云舒点头,讽笑着看向她,“对,我是死了又活了的顾云旖。想不到吧,师傅?你利用我一场,到末了,设了个计让他人害死我,可是呢,我没有随你的意,我没有死,我好好的活在你的面前。”
长岛鬼姥大吸着气,因为愤怒,她的脸色铁青脸孔扭曲着,“难怪,难怪了……”
难怪彦无辞败了,难怪那个殷鹂死了,难怪管氏两兄弟都败在了云舒的手里,难怪这个云舒,从毫无能力的殷家二姑娘,轻轻松松一跃成为京城的名门贵女,她原来是顾云旖!
“你居然夺舍而生?”长岛鬼姥不甘心地冷笑着,“当真狡猾卑鄙!”
“我若死了,灰飞烟灭了,你是不是想将我的族人,全都杀光?想让赵国和北蒙两国,一直杀个你死我活?”云舒讽笑着,“师傅,你才是狡猾卑鄙吧?”她摇摇头,“我庆幸,我前世当了你十来年的徒弟,没有被你教得丧心病狂!”
“别叫我师傅,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子!”长岛鬼姥大怒,“你不配做我的弟子!”
云舒看着她,叹了一声,“对,你不是我师傅,从知道你杀了我前世时,我就在心里将你剔除了,今天,你我师徒从此恩断义绝!”
她从袖中取出一只锦囊,啪——
扔到了长道鬼姥的面前,“阿铭,借刀给我一用。”
“好。”顾铭将刀递与她。
云舒提刀将锦囊砍碎,一声脆响,锦囊里的一块铜牌被砍成了两截,蹦了出来。
那是长岛鬼姥在顾云旖七岁时,引着顾云旖进入长岛后送的一块腰牌,有着这块腰牌,象征着顾云旖从此是长岛鬼姥门下弟子,能自由出入胶东长岛。
如今将师徒信物斩成两截,象征着,恩情已断。
长道鬼姥冷笑,“好好,很好,丫头,我当时怎么就大意了,让那老宫女带走了你?要是我当时狠狠心再找找你,你根本活不到这么大!”xiumb.com
她咬牙切齿,一副要吃了云舒的表情。
云舒却笑了笑,“离月,怪只怪你,不及我母后心善,她处处帮人,所以,处处都有人帮我,这叫积善。”
提到云凤凰,长岛鬼姥的表情,更加的扭曲了,她咬牙切齿大骂着,“你跟你生母一样,贱人!”
“啪——”一直站在云舒身后,不言不语的宇文熠忽然抬脚,将长道鬼姥踢飞开去,“若不是阿妮说,不能一下子杀了你,某早就杀了你,祭奠顾家人和司家人去了。”
长岛鬼姥被踢飞开去,撞到桌子上,疼得她惨叫一声,“啊——”
云舒冷冷看她,“我生母云凤凰,她行得正,走得端!不似你,呵呵,阴狠歹毒。”
长岛鬼姥冷笑,“行得正?走得端?丫头,你别说笑话了,你的亲娘,是朵白莲花,是个伪善人!她骗得了世人,骗不了我。原本坐在皇后位的是我,根本不是她,她抢了雍帝!她那个贱人!”
云舒眯了下眼,“我的鬼琵琶不会说假话,要不要回到过去,查查真相?离月?究竟,谁是那个贱人?”
长道鬼姥一怔,“什么?”
云舒已经冷笑一声,又开始弹起了探幽,长岛鬼姥眼前的景相一变,她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看到了她的家乡,西凉国……
北蒙新登基的年轻皇帝雍帝,来到西凉国拜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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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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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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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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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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