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一个管事婆子走来传话,“姑娘,隔壁管府的小姐求见。”
贺兰眨了下眼,打着手语问道,“有什么事吗?”
管事婆子摇摇头,“她不说,提着礼物呢,只说想见见王爷,老奴说王爷出门办事去了,她就说,想见见云先生。老奴想着,云先生不就是姑娘扮的吗?便来请示姑娘,见还是不见啊?”
“她能有什么事?”贺兰撇了下唇角,“看什么云先生是假,是来探探熠王的消息吧?还不死心么?”
云舒目光一转,微微一笑说道,“请她到前院的庆春堂候着,我换身衣裳就去见她。”
“你身子还没恢复好呢,王爷让你多休息着。”贺兰不同意她去见管绿卉。
云舒摆摆手,站起身来,“老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且看看她想做什么。再说了,你在一旁陪着,她还能将我怎么着?”
贺兰无法,只得朝管事婆子点头,“去吧。”
婆子应了一声,离去了。
云舒这会儿穿的是女装,而“云先生”是个中年男子,她要回屋易容一番。
……
管绿卉是头一回进宁园。
这个神秘的园子,据说是当年顾皇后家族的旧宅,不过,顾皇后很少来这儿,宇文熠来的次数倒是不少。
近些日子,听说宇文熠天天住在这儿。
进了园子后,让管绿卉大开眼界,宁园不愧是皇后家的旧宅,宅子的外面,看着普通,但宅子里,却是气氛肃然。
亭台楼阁精美非凡,自然不必细说。
仆人们比起管府的仆人们,个个高大严肃,见到她,一个个不苟言笑。
管绿卉的丫头,将眼睛往四处瞧着,被她轻声呵斥着,“看什么呢?别像乡巴佬一样。”
丫头忙低下头去,不敢看了。
主仆二人在厅堂中候了半个时辰,等得管绿卉都想发火了,才听门外有仆妇说道,“管小姐,云先生来了。”
管绿卉站起身来,朝门口方向看去,这个被称为云先生的男子,是宇文熠的人,虽说她将目标放在北蒙贵族那儿了,不再寄希望于宇文熠,但目前她兄妹二人还在云州城,就不能太得罪宇文熠和他的人。
她表现得十分的谦恭,朝云舒微微颔首,“云先生。”
贺兰打扮成一个书童扶着云舒,淡淡看她一眼,轻轻扯了下唇角。
云舒轻咳一声,朝管绿卉抬了下手,“请坐吧,管小姐。不知管小姐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的目光在管绿卉侍女的身上停了一会儿,又飞快挪开了。
管绿卉的侍女,怀里抱着一把琵琶,这是前来讨教弹琵琶?管绿卉的琵琶,弹得确实糟糕。
管绿卉在客座上坐下来,讪讪一笑,说道,“确是有点小事,想请教下云先生。”她看一眼侍女怀里抱着的琵琶,“小女在学习琵琶,有几处地方一直弹不好,听说熠王和云先生都是琵琶高手,特意来请教一二。”
还真的是请教弹琵琶?云舒眸光微闪,宇文熠是不可能会教管绿卉的,也没有弹过琵琶。而她,并没有对这里的人说自已会弹琵琶,管绿卉为什么忽然来请教?
只怕请教是假,背后,还有什么事情吧?
管绿卉昨天丢了丑,被她这个“男子”瞧了个正着,居然还冒着被她嘲笑的风险,跑来请教琵琶?
云舒心中开始疑惑起来。
贺兰轻轻拉了下她的袖子,也提醒着云舒小心提防管绿卉。
云舒微微一笑,望向管绿卉,说道,“管小姐你求错了人,在下不会弹琵琶,熠王殿下倒是会品琵琶音,可他从不弹,他擅长的是七弦琴。”
管绿卉不死心,再次讪笑说道,“可我听说,有人见着云先生弹过琵琶,所以,特意前来请教的。”
贺兰脸色一变。
云舒的眼睛微微眯了下,淡淡一笑,“我若会弹琵琶,早就指教管小姐一二了,管小姐,你一定是听错了,本宅子里,没有人会弹琵琶。”
“那……那打搅了。”管绿卉站起身来,朝云舒点了点头,带着侍女离开了。
婆子将管绿卉带走后,贺兰马上朝云舒打着手势,“姑娘,不对劲呢。”
云舒点头,冷笑道,“管绿卉这一举动,分明是说‘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告诉我,有人在寻找弹琵琶的人!”
贺兰道,“姑娘,你的琵琶音,一般人是听不见的,她却说,咱们宅子里有人在弹琵琶,可见,听到琵琶音的人,一定是地道口对面的人。”
云舒冷笑道,“没错!这样看来,那个寻找我的人,便是那个手里有着魔琴的人!”她的琵琶,弹着普通曲谱时,人人可听到。但若是运用内力弹起窥心曲时,只有推送的方向听得到,一般人是听不到的,昨天的琵琶音进了地道,之后去了地道的另一端。而那时,她看到的是一道白光。
要么,管绿卉是那个弹魔琴的人,要么,管绿卉是听他人说的。
这是不打自招了!
贺兰眸光一寒,“姑娘,我去把管绿卉抓起来,审上一审,包管她会说出来。”
云舒摆摆手,“叫天真来审,你嗓子不好,一说话就会露馅。”
提到嗓子,贺兰的神色黯然起来,虽然宇文熠命人四处搜罗奇药给她治嗓子,但只勉强能发声,并不能流利的说话,而且,声音沙哑难听,声音太特别,这一张口,就会被人记住的。
她只好点了点头,“好。”
……
管绿卉又是失望而归。
到晚间时,管平武回来了,马上问起她查询的事。
“没查到会弹琵琶的人。”管绿卉沮丧地摇摇头。
“宁园呢?”
“问过了,宇文熠是不会弹琵琶的,那个云先生说他也不会。”
管平武伸手摸摸下巴,疑惑说道,“那就奇怪了,彦无辞为什么会说,他听到管府附近有人弹琵琶?”
“哥,他在地道另一头呢,会不会是记忆出了错?隔得这么远,哪里听得到琵琶音?这不可能嘛!”管绿卉连连摇头。
管平武眯着眼,“但是他吩咐的事情,又不得不做,你明天再到更远些的地方问问,也许是路过之人坐马车时弹过琵琶,后来又走了,只要有人弹过,就一定有人听到过,见到过。”
管绿卉皱着眉,“只好这样了。”
……
二更天,夜色沉沉,月色昏暗。
管府四处静悄悄的,护卫们都藏于暗处,做着警戒。
只偶尔看到两个值夜的仆人,提着灯笼,打着哈欠走过。
这时,有一个矫健的身影,翻跃进了宅院。
一个护卫似乎察觉了,忙回头来看,但还没有等他看清楚,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那人弹了下袖子,咧着一口白牙,嘿嘿一笑,身影一晃往宅子里的深处而去。
后宅。
管绿卉看了会儿书,在丫头的服侍下,退了衣衫,上|床睡觉。
丫头放下帐子,端走了烛火,进耳房去了。
管绿卉白天拜访邻居走累了,这会儿又困又累,打了几个哈欠后,眼皮就睁不开了。m.χIùmЬ.CǒM
差不多快要睡着时,有人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管小姐,晚上好呀。”声音猥琐,带着笑意。
男人!?
管绿卉的瞌睡吓跑了,她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而起,瑟瑟发抖看向床前。
月光从窗子口透进屋来,朦朦胧胧间,她看到一个男人趴在床沿,似乎笑嘻嘻地看着她。
“你……你是什么人?”
天真咧嘴一笑,往床里爬来,“我便是我呀,我是个男人。”
管绿卉气得想哭,她知道来的人是个男人,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个男人!
她问的是什么人啊,“你……你想干什么?我哥哥可是这城里的守将,你敢对我非礼,我哥哥定不会饶你。你识相的话,马上走!”
管绿卉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大声喊叫?可这样一来,她屋里进了男人的事,不是嚷得人尽皆知了?
昨天白天闹过一次男人闯进屋里的事,今晚又来一个,人们笑话她的话,她不要活了。
“唉,我也不想干什么,特别是毁人清白的事,我一向……只对漂亮女人下手。至于管小姐你,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下手。”天真嘻嘻一笑。
只对漂亮女人下手?言外之意,她不漂亮?管绿卉差点气死过去,她不漂亮,那闯她屋子做什么?这人莫不是个疯子?
“我给你钱,你……你快走!”管绿卉咬着牙,颤声说道,“我哥有钱,一千两?两千两?”
天真心中冷笑,管绿卉昨天白天的大胆,上哪儿去了?怎么不敢再嚣张了?她居然敢算计宇文熠,胆子肥了?
“钱,我不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走,你若是不说或是敢糊弄我,我就不走了,我就睡你床上了。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我再走。”
睡在她的床上?她不要活了!“你……你想问什么?”管绿卉吓得身子绷紧,忐忑问道,希望这人不要问些刁钻的问题。
“为什么到处打听弹琵琶的人?谁叫你打听的?说实话!”天真往床里侧,缓缓爬来。
管绿卉已经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了,她吓得哆嗦不停,嘤嘤嘤地哭了起来,“是我哥,是我哥叫我找的。”
“你哥?”天真眯了下眼,“你哥是个武夫,他懂琵琶吗?没说实话!想我睡你身侧吗?嗯?”天真冷笑,说着,还拉了拉她的被子。
“别!我说,我说……”管绿卉小声地呜咽起来,“是北蒙狼主叫我哥找的,我哥事多,便叫我帮着寻找。”
“北蒙狼主,彦无辞?”天真惊讶了,管氏兄妹果然跟北蒙狼主有勾结,他冷笑道,“你在骗我,北蒙狼主在北蒙呢,怎会对你哥哥下命令?你们是怎么见面的?”
管绿卉可不敢说出地道的事,那可是她和哥哥的逃生之路。
她眼珠子转了转,颤声说道,“一个蒙面人送来的信,叫我们查找,他说他是北蒙狼主的人,若是不帮着寻找,就会马上攻城。可知府大人的药材还没有收齐呢,这时不利于开战,我哥哥为了大局着想,只好同意了,再说了,只是寻一个弹琵琶的人,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人,就敷衍了事同意帮着找。”
“原来是这样啊。”天真冷冷一笑,“我会去查真伪,你若是说了假话,我可会回来的哦。”
帐子一晃,天真的身影消失了。
管绿卉坐在床上静了好半天心神,这才喊着侍女,“来……来人,来人!”
侍女端着烛台,推开房门脚步匆匆跑过来,“小姐,怎么啦?”
“你……你来陪我睡,我一个人睡不着。”管绿卉担心还有贼子闯来,拉着侍女不让走,“把窗子关上,风大。”
侍女疑惑地看她一眼,“小姐松开手呀,奴婢这就去关窗。”
管绿卉这才松开手,丫头关了窗子,吹了烛火上了床,陪着管绿卉。
管绿卉看着帐子顶,根本睡不着,她心中暗忖,刚才那人是什么人?居然避开了宅子里的护卫!?
至于天真,得到了消息后,避开宅子里的护卫,马上回了宁园。
宇文熠也知道了管绿卉在打听弹琵琶之人的事情,这会儿也没有睡,正和云舒坐在后宅里,候着天真的消息。
天真去了两刻的时间后,回来了。
衣衫上,除了淡淡的酒香,还沾有浓浓的脂粉香。
贺兰打趣道,“你莫不是爬上管小姐的床,问的问题?”
天真得意地抬头一笑,“猜对了。”
贺兰睁大眼,一脸的鄙夷,“好不要脸。”
“准许你爬一回管小姐的窗子,就不准我爬一回她的床?”天真冷哼。
贺兰无语:“……”她是女的好不,天真你是男的!
云舒好笑道,“你们俩别闹了。天真,说吧,打听到了什么?管平武管绿卉,为什么查起了弹琵琶的人?”
“是彦无辞在暗中指使!”天真敛了神色,说道。
贺兰神色忽然大变,惊讶地看着天真,又看向云舒。
“居然是他?”宇文熠冷冷一笑,“他开始行动了么?”
云舒眸光微凝,马上问道,“彦无辞来了云州府?”
“不是,管绿卉说,是他派人前来送信给管平武,管平武吩咐管绿卉帮着查弹琵琶的人。”天真回道。
“管绿卉在撒谎!”宇文熠冷笑,“一定是彦无辞亲自来了云州城!”
“过了这么久,那家伙早跑了!”天真恨恨说道,“管府里有地道,那家伙八成是从地道来往的。”
“他在查弹琵琶的人……”宇文熠看着云舒,“阿妮,琵琶再不可弹了,你被他发现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我已经换了个身份。”云舒冷冷一笑,“他估计,只是好奇于琵琶音而已。”
这样说来,那把魔琴在彦无辞的手里了。
魔琴,玉笛,鬼琵琶,三者灵力一样,但若是持有人功力较高的话,手持其中一种武器犹如猛虎添冀,其力量不可小觑。
彦无辞,本身就是个十分强劲的对手,前世的她,被他从马上捉了过去,斩了双腿。
若他还拥有魔琴的话……
云舒看一眼宇文熠,心头渐渐沉下来,宇文熠想胜他,怕是十分的难了。
“阿妮,不可大意!”宇文熠按着她的手,“彦无辞十分的狡猾,你又不是没在他的手里吃过亏。”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她会藏于暗处,跟彦无辞不死不休!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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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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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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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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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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