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团圆夜,秦徵归来,大家都放心了。
对于秦徵能够这么快调整好心情,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叶翎并不多意外。
如秦徵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做人最重要的是无愧于心。秦徵没作恶,何必用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他就该过得幸福,过得快乐,过得漂漂亮亮!这才是对害他那些人最好的报复!
饭菜都是方元做的,虽然南宫珩和叶翎已在宫中吃过,但依旧给面子地陪着秦徵吃了些。
方元的手艺是真的好,不求精致,只求美味。自从方元来到这个家,就掌管了厨房。过去这十多天,他天天变着花样给叶翎做菜炖汤补身子。这是他的爱好,大家喜欢吃他做的菜,他最高兴。
桌上有酒,见秦徵伸手,方元眼疾手快地先一步抢过去,神色严肃:“爹,你身子骨还没好,不要喝酒了。”
这酒还是南宫珩的属下从逍遥谷拉回来的,方元专门给秦徵酿的。但方元觉得秦徵脸色不太好,不想让他喝。
秦徵皱眉,要是搁以前,他肯定一拳头过去,把酒夺回来。但这回,他轻哼了一声,嘀咕一句:“让你叫声爹,就管起老子来了。”也没坚持要喝。
吃过饭,秦徵摆摆手:“你们先回去,我有话要跟阿珩和小叶讲。”
“我把爹的房间都准备好了,被子才晒过,爹早点过去休息。”方元叮嘱秦徵。
“知道了知道了!”秦徵点头。
方元和风不易以及叶旌都走了,属下收拾了碗碟,南宫珩泡了消食茶给秦徵,因为他吃得有点多。
“你小子,现在娶了媳妇儿,真跟以前不一样了。曾经你可是只管吃不管做的主儿!”秦徵喝着酸酸甜甜的消食茶,打趣南宫珩。
“现在我家,小叶子是老大。”南宫珩嘿嘿一笑。
“可我听说,你们俩都还没圆房。臭小子你可真能忍啊,哈哈哈哈!”秦徵不遗余力地取笑南宫珩。
南宫珩脑袋一歪,靠在了叶翎肩膀上,抱着叶翎的胳膊,故作委屈:“小叶子,你听听,这老家伙笑话我!戳我痛处!”
“义父说的是事实。”叶翎很淡定地说。
秦徵哈哈大笑,南宫珩唉声叹气。
这就是师徒俩的日常。从南宫珩拜秦徵为师那天起,爷俩就进入了毒舌互怼相爱相杀的模式。曾经南宫珩烧过秦徵的胡子,偷偷往秦徵碗里放鸡屁股,趁着秦徵喝醉,在他脸上画画。
反正南宫御享受过的来自儿子的“爱”,秦徵基本都享受过。每每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追上去就是一顿打,结果交手之后发现,南宫珩实力又精进了,想着这么宝贝的徒弟,又不舍得打了。
秦徵是虞澍精心给南宫珩选的师父,只是因为他这两年练功接连出问题,受伤导致内力受损。事实上他正常时候实力强横,在曾经的虞澍和木仲天那些人之上。
“虞澍不是都被抓半个月了,阿珩你还没把蛊毒给解了?打算留着他过年吗?”秦徵问。
南宫珩一听这话,幽幽地说:“秦老大,要不等会儿你去试试?那虞老贱不说别的,骨头硬,就怕死。他若是乖乖给我解蛊,我倒是要怀疑其中有诈。”
“那怎么办?”秦徵皱眉,“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小孙孙?”
“等着吧。”南宫珩也想知道怎么办。
他们对蛊术都一无所知,想让虞澍交出解蛊的方子,除非满足虞澍的条件,否则虞澍不可能妥协。
关键的问题在于,就算虞澍交出方子,他们无从验证真假。直接让南宫珩以身验证,万一效果相反,非但没有解蛊,反而让蛊毒发作了呢?这种可能性不仅有,而且很大!谁知道虞澍那老贱人会不会设计诱发南宫珩的蛊毒,到时候叶翎又要求着他解蛊,更不能动他!
见秦徵从回来到现在,都没提过秦忆如,叶翎微笑:“义父,你心里的人,是叫如意吗?”
秦徵闻言,神色微怔,脸上的笑容淡了,沉默下来。
南宫珩和叶翎就在旁边耐心等着,秦徵再次开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是啊,她叫如意。”
“义父愿意跟我们讲讲年轻时候的事情吗?”叶翎问。有些事,显然一直埋藏在秦徵心底,没有与人言。说出来,对他是好事。
“我曾喜欢过一个女子,叫如烟,后来才发现,她只是利用我。她成了我的大嫂。”秦徵自嘲一笑。
叶翎嘴角微抽,拍了拍秦徵的肩膀:“师父,都过去了,谁年轻时候没碰上过人渣?”
秦徵本来也没有伤感,只是说起深埋心底的往事,一时有些怅惘。听到叶翎的话,直接被逗乐了:“小叶,你也碰上过人渣?”
南宫珩看向叶翎,就见叶翎点头:“是啊,楚明恒楚明寅还有曾经的云修,个顶个都是人渣,不过碰上我,算他们倒霉!如今前两个死了,后面那个失忆残废!”
南宫珩唇角微勾:“总之,就我最好!”
秦徵给了南宫珩一个白眼,看着叶翎接着说:“那如烟倒也不提了,是我自己犯蠢,没甚好说的。我想说的是如意,她是如烟的姐姐,嫁给了我最好的朋友蔺风。”
叶翎已经感觉到,这会是个很狗血的故事……
“蔺风是个将军,如意与他成亲当日,蔺风上了战场,没过多久,传回死讯,如意守寡。因为一些事,我们有了交集,我喜欢上如意。但我们一直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做过越矩之事。就在我准备求娶她的时候,蔺风活着回来了,但他双腿残疾,再也无法站起来。”秦徵苦笑。
叶翎蹙眉。阴差阳错的事,只能说造化弄人了。秦徵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话语,但这其中定然还有许多他没说的事。
“我跟如意最后一次见面,明明离得不远,中间像是隔着天涯。我说,我要走,她没有挽留。她要把那枚戒指还给我,我说,那只是一个暗器。她把她的刀送给我。我想,那就是一刀两断的意思吧。”时隔多年,再提起当初的事,秦徵依旧难掩情绪波动。
“我们都知道彼此是什么样的人,心照不宣地选择结束那段感情,甚至都不曾有过一个拥抱。”秦徵苦笑,“曾经我对她说过,以后要寻一处静谧山谷,起名叫做逍遥谷,漫山遍野种上梅花,等到冬日落雪时,美人相伴,梅林一壶酒,岂不快哉?”
叶翎只去过一次逍遥谷,漫山遍野都是梅花树,本以为是原来就有的,没想到是秦徵种的。
“我们之间没有约定,分别时谁也没提未来。她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我也强迫自己,不再管她过得怎样。”秦徵眼圈儿微红,“但我终究还是放不下她,你们都不知道,她真的,真的很好……我找到了自己的逍遥谷,日日夜夜借酒浇愁,以为这样就能忘记她,但后来发现,醉得最厉害的时候,她在我脑中,越发清晰。”wWW.ΧìǔΜЬ.CǒΜ
“但义父始终没有再去打扰他们。”叶翎心中微叹。秦徵太善良了,他不是一个喜欢强取豪夺的人,选择退出,纵有万般不舍,也不会让自己做违背原则的事。
叶翎只能说声佩服。一个人能痴情到终身不娶,却在潇洒转身后,再也没回头,只在远方默默守候祝福,真君子!
“我不敢去。我怕见到他们过得很好,心里难受。若是见到他们过得不好,我又能如何呢?抢了兄弟的妻子吗?那种事,我做不出。”秦徵叹气。
“但义父一直在期盼,她能来找你吧?”叶翎问。
秦徵垂眸苦笑:“那是梦里会发生的事。只是没想到,她真的来找我了。”
“义父,虽然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我还是想说。她过了这么多年才来找你,应该跟你一样,都在当年选择做好人,而不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但她来了,或许是蔺风死了?也或许遭遇了别的事。我想,她跟你一样,一直都没有放下,想再续前缘。”叶翎说。
秦徵和如意,在叶翎看来,就是同类人。太正太直太善良,不愿意伤害别人,宁愿自己受苦。
“可……”秦徵面色微沉,“因为那个小贱人,害得如意误会离去,不知去了何处。如今已过去五年,五年啊!”
“先从秦忆如口中问出当年如意所说的那个地方在何处,找找吧。”叶翎微叹。
“不过,”南宫珩皱眉,“秦老大,还是我曾问你很多次的那个问题,你到底从哪儿来的?”
秦徵说的这些人,叶翎和南宫珩都没有听说过。当今三国,似乎也没有姓蔺的。
“你们还小,不知道天外有天。日后我会告诉你们的。”秦徵故作高深地说。
叶翎轻笑,并不多意外。天下之大,岂会只有他们目之所及的这片地方?叶翎看过的杂书中,曾有只言片语提到过异族人。想来,秦徵来自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吧。
“那义父想好,要怎么撬开秦忆如的嘴了吗?”叶翎问。
秦徵拧眉:“没有啊!这是她最后的保命符,她是不会说的!”
“刚刚,我突然有个想法。”叶翎若有所思。
“小叶,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快说!”秦徵神色急切。
“义父先别激动,我去会会秦忆如。”叶翎说着,站了起来。
南宫珩没让叶翎出去,让天枢把人带了过来。
秦忆如如今真的人不人,鬼不鬼,被扔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秦徵看到秦忆如,面色冰寒,没有言语。
“秦忆如?”叶翎叫了她一声。
没反应。
“秦忆如,看来你的骨头是真硬。你有什么条件,就提出来吧。”叶翎说。
“先……把我的脸,我的眼睛治好……我的手筋脚筋,愈合……我的武功恢复……”秦忆如声音沙哑,抬头看了叶翎一眼。
视线一转,看到叶翎身旁坐的秦徵,秦忆如眼眸微微眯了一下,似乎无法确认这是何人。
“哦,这位是阿珩的师父,我的义父秦徵。不过跟你没有关系了。”叶翎“好心”给秦忆如介绍,“你方才的条件,我考虑了一下,从你的处境来说,倒也合理。你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逃生,所以必须先让自己恢复逃生的能力,才肯交代你藏起来的秘密。”
秦忆如盯着叶翎,眼眸阴鸷地笑了,那张脸扭曲至极:“既然如此,你们还在等什么?折磨我也折磨够了吧?除非满足我的条件,否则我死都不会说出来!多过一天,秦徵跟他的心上人,就多分开一天。他已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有多长时间可以等?若是不答应,你们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绝不会屈服!”
叶翎抬手,轻轻拍了拍:“真有骨气!正好,我跟阿珩这几天无聊,搞出了一种叫做让你死去活来活来死去锥心蚀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药,看来你很想试试?”
秦忆如神色一僵:“叶翎!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明知说了就没有活路,你非要逼死我,那我就算死,也要带着那个秘密到地下去!”
“那……”叶翎冷笑,“我们就来试试,你还能撑多久吧!”
“你!你再逼我,我死了,那件事,秦徵再也别想知道!”秦忆如厉声说。
“看来你还是害怕。”叶翎似笑非笑地说,“你恐惧的样子,我看着很顺眼。不过呢,你的条件,我是不可能答应的。倒也没有别的原因,让我的男人去碰你那张恶心的脸,我可受不了。我倒是问过小风风,他严词拒绝,说如果让他给你医治,就跟我们绝交,说他一见你就想呕吐,想自戳双目,让我们千万别害他。没办法,你只能继续丑下去了。”
秦忆如听了,几欲吐血,眼睛都红了:“叶翎!你这样做,不会有好结果的!早晚我要你求我!”
“我这样做,当然有好结果。看到贱人有恶报,这世上还能有比这更大快人心的事吗?”叶翎唇角微勾,“至于你拿来保命的那个秘密,我不介意你带着它到地下去见阎王。因为我打算,给我义父征婚。”
秦忆如猛然瞪大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
秦徵嘴角抽搐,就听叶翎笑着说:“我义父这么一打扮,又帅又酷,而且还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男人。如今这天下三国,西夏国的皇帝是我姐夫,东晋的皇帝是我公公,南宋的皇帝是我朋友。我跟他们打声招呼,用不了多久,三国每一个地方,都会贴上我义父的征婚启事,上面就写,秦徵,宁王义父,夜王师尊,不曾婚配,欲寻觅如意娘子。你说,是不是很不错?等如意看到,自会前来找义父。如此,义父称心如意。至于你,我给你选个好日子,让你体会一下,天打雷劈的感觉,如何?我才想到的跟你这么般配的死法,不用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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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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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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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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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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