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傅铭早将那几个伺候苏倾楣的人提溜出来了,胡公公出门的时候,一起带着离开。
那几个人都是人精,见胡公公出面,心知不妙,个个求饶。
“我来之前,皇上下了命令,说你们办事不力,今后都不想再看到你们。”
一个皇帝,对身边的人说这样的话,那等同于是在说杀无赦,那几个人害怕的,浑身都在抖。
“我已经打点好了,你们从乱葬岗离开,今后都不要再回京城,不然的话,我也保不住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也会跟着遭殃”
胡公公跟在庆帝身边这么多年,能升到这个位置,自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这要换成以前,他肯定是不会冒着被庆帝发现的危险帮这几个人。
但这几个人,最初是他挑选的,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他心里清楚,他们都很无辜,而现在,被夜傅铭威胁,他更对他们生出同时天涯沦落人的怜惜,他觉得自己也快要成为夜傅铭和庆帝争斗的牺牲品了。
再就是,庆帝如今的遭遇,让他相信世上的因果循环报应,就是连一国之君都不能幸免,他放过这些人,也算是为自己行善积德。
胡公公一早出的宫,回宫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
这段时间,胡公公已经调整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将所有的不安恐惧慌乱都藏在了心里。
他不能让庆帝看出任何端倪。
“老七他说什么了吗”
庆帝边批阅奏折,边询问胡公公。
胡公公努力不乱想,集中精神,但还是走了神,庆帝不快。
“你在想什么呢朕问你,老七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胡公公猛地回过神来,恭敬回道:“奴才说明来意后,明王就将人交给奴才了,没说任何事情。”
“见了苏倾楣吗”
“没有,不过据伺候她的太医说,她现在还是十分虚弱,再怎么补,短时间内都好不了。”
庆帝沉着脸道:“对无辜的女子下这么重的手,老七还真是心狠手辣。”
庆帝说这话时,有一些咬牙切齿的,那是对夜傅铭的不满和恨意。
胡公公没有说话,心里却完赞同庆帝的话。
何止是心狠手辣,简直就是六亲不认,冷血无情,和当年的庆帝,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在胡公公看来,这就是庆帝的报应。
“胡公公去了王府,和夜傅铭见上面了。”
季府,谢云弈的住处,他和苏梁浅正坐在温泉旁对弈。
温泉的烟雾袅娜,泛着湿湿的热气,岸边对弈的男女,郎才女貌,皆是漂亮至极的容貌,如画儿一般。
两人边对弈边说着事情。
谢云弈云淡风轻,他对面坐着的苏梁浅,亦是冷静沉着。
“夜傅铭招了胡大壮进去,让胡大壮告诉胡公公,胡母还活着,就是身体虚弱,想他想的眼睛都哭瞎了,现在在治呢。”
“胡母”
苏梁浅落了黑子,微抬头,看向谢云弈,似笑非笑,满是讥诮,“她还活着”
胡大壮最开始是苏梁浅找着的,她自然比谁都清楚,胡母早就过世了,现在胡家就只剩下胡大壮和他的妻儿。wWW.ΧìǔΜЬ.CǒΜ
谢云弈能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那个胡大壮,就是他精挑细选的人,应该说除了那个多出来的胡母,其他的都是谢云弈的人。
“不过多了个这样的老母亲,对夜傅铭来说,确实是更大的筹码,他还挺会加码的。”
苏梁浅提起夜傅铭,讥诮的意味更深,眉眼都是轻视。
“你觉得胡公公会答应吗”
苏梁浅喝了口茶,将茶杯缓缓放下,“肯定是会有所动摇的,夜傅铭既然已经对他出手,肯定是不会给他选择的余地的,他现在不同意,他也会用手段逼得他妥协,四舅舅就只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我们就静观其变,坐收渔利好了”
伴君如伴虎,庆帝他本来就不是个值得效忠的对象,胡公公跟了他这么久,和他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这种感触,想必只会更深。
苏梁浅虽然不是百分百的肯定,但是他觉得,胡公公最终应该是会选择妥协的。
谢云弈也抬眸看着苏梁浅,两人对视而笑。
接下来的时间,苏梁浅时不时就能听到夜傅铭出入皇宫,在御书房和庆帝见面的消息,庆帝还将一些事情交给夜傅铭,落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夜傅铭俨然成了庆帝最看重的皇子。
庆帝的这份看重,让夜傅铭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势力支持。
苏梁浅明白,胡公公应该已经倒戈,若非他在皇上面前不经意的帮夜傅铭美言,庆帝不至于妥协。
夜傅铭不仅仅是春风得意,整个人都飘了,苏梁浅期间和他碰到两次面,夜傅铭的态度,都是不加掩饰的嚣张。
就这样过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
苏梁浅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沈家,几乎没回苏府,一日下午,她还在小憩,秋灵进来通报,说昭檬公主来找她,人已经到荆国公府了。
苏梁浅听秋灵说昭檬公主找来,不知怎的,心里有种是出了什么事的预感。
沈琦善出事后,秋灵被指派去盯着她,也就半个月,沈大夫人见沈琦善不在寻死觅活,又有沈五夫人劝着看着,就另外找了几个信得过的丫鬟婆子,日夜守着,秋灵又重回苏梁浅的身边照顾。
尚且还在睡梦中的苏梁浅,一下就醒了过来,她速度起身,听到秋灵继续道:“公主神色慌乱,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让她进来。”
苏梁浅边更衣边看着秋灵命令道。
昭檬公主喜欢萧凭望,萧凭望和沈琦善那么大的事,她都没来沈家,也没让人来沈家,这事也一直没传出去,昭檬公主的行事,是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可见她是个沉得住气的。
这次,这个时辰来沈家,可见真的是出了什么要紧的大事。
昭檬公主就在府里,而且,已经到了苏梁浅的院子。
秋灵转身出去,没一会就进来了,身后跟着昭檬公主。
“苏妹妹”
昭檬公主进门就叫,声音发颤,仿佛喉咙都是发紧的。
她一进屋,直奔苏梁浅,随后就道:“我有事和妹妹说。”
她话落,随即让身侧跟着的人下去,苏梁浅明白,也让包括秋灵在内的部人都退下。
“公主姐姐这样心急火燎的,看着天都要塌下来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苏梁浅隐隐猜到了是什么事,但也不敢确定,但这样的猜测,让她也不自觉的,紧张又兴奋。
苏梁浅是笑着打趣,带着些许的调侃,这本来是让人轻松的,但是昭檬公主凝重的神色,没有半点舒缓。
“确实是天塌下来了。”
昭檬公主咽了咽口水,苏梁浅转身给她倒了杯茶,昭檬公主一口气就喝了,她左右看了看,拉着苏梁浅到了她的大床坐下,“父皇,父皇他吐血了”
昭檬公主和苏梁浅两人面对面,距离极近,但昭檬公主说这话时,还是不自觉的凑近了苏梁浅,声音发涩发哑,眼睛里面的流光闪烁,是慌乱,也有不安。
苏梁浅拧眉,“怎么回事”
昭檬公主虽然是公主,但已经出嫁,且这段时间多是在萧家,庆帝吐血这样的大事,如果传到昭檬公主那里了,没理由她一点消息都没有,其中肯定有什么缘故。
苏梁浅不问还好,一问,昭檬公主眼圈都红了,泪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苏梁浅吓了一跳,拍着她的手安慰,“别哭啊,公主姐姐,你先别哭,有什么事先说事,我知道了才能想办法帮着解决啊。”
苏梁浅心里清楚,昭檬公主找上她,绝对不只是将这件事告诉她那么简单。
昭檬公主点头,沉沉的吸了口气,“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这事是我母后告诉我的,父皇是在和她起争执的时候,突然吐血昏倒的,她当时吓坏了,让人将这事偷偷告诉了我,现在我外祖母他们应该也知道了,目前这消息已经封锁了。”
一国之君突然吐血昏迷,这在任何时候都是会引起朝局动荡的大事,更不要说是北齐这种储位未定的情况,更容易引起内乱,一旦出了这种事,封锁是第一时间必然的。
“皇后怎么和皇上吵起来了”
苏梁浅觉得这皇后也是够彪悍的,现在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庆帝心情不佳,这时候她找麻烦,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也不知道。”
昭檬公主停顿了片刻,思量着道:“应该和七皇兄有关。”
昭檬公主再也忍不住,泪珠子掉了下来,她擦了擦眼泪,继续道:“成婚后,我因为那晚的事,怕被太后她们看出来,多隔了几天才回宫,第一次回去,就和母后狠狠的吵了一架。”
萧凭望和沈琦善的事,昭檬公主在外人面前是端住了,但私底下,没少流眼泪,眼睛都是肿的,太后心细如尘,她同时也担心被其他人看出端倪,借着要接管萧家一应事务为由,多拖延了一段时间才进宫。
“我母后的脾气,苏妹妹你也是知道的,我我那次回去就劝了,让她少抱怨,有事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要实在看不惯也忍着,她她觉得我这是对她说教,将我数落了一番,我们为此狠狠的吵了一架。她对七皇兄的意见很大,最近七皇兄得势,还有点打压王家的意思,她肯定是为这些事情忍不住去找父皇,两人吵起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帝后不和,私底下吵起来,只要庆帝没发落皇后,这事就不大,但是现在庆帝吐血了,当时就只有他和皇后在,这事皇后就是跳进河里都洗不清。
这个中牵扯的,并不仅仅是皇后,她,夜向禹,王家,所有和皇后有关的人,都有可能被牵连。
“我都让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怎么不听劝,现在好了,我们所有人都要被她害死了,她没脑子的吗”
昭檬公主边说边擦眼泪,她的泪珠子掉的又多又快,根本就擦不完,她心里也急躁恼火死了,要皇后这时候在她面前,就是她急的六神无主,昭檬公主觉得自己也会忍不住非和她吵一架不可。
她怎么会摊上这样的母后这次的事,真深究起来,可以比之前夜向禹闹出的那些事都还要大。
“你先别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了解清楚皇上的状况。皇上虽然吐血昏迷了,但只要醒过来,一切真相就大白了,皇后虽然脾气暴躁,冲动,但她最多只敢在皇上面前抱怨几句,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别的缘由。”
昭檬公主听苏梁浅这样说,既开心又感动,但是很快又郁闷起来。
苏梁浅会这样想,并不表示,其他人也会。
昭檬公主摇头道:“其他人不会像苏妹妹这样想,现在朝中,最得势的就是七皇兄,他本来一直就想对付母后和王家,肯定不会放过这次这样好的机会的,苏妹妹,现在可怎么办啊”
昭檬公主话落,不再是之前那样掉眼泪,而是哭出了声,那哭声,伤心又绝望,还有捂住彷徨和迷茫。
苏梁浅看着昭檬公主这样,有些心疼,自嫁给萧凭望后,昭檬公主还真是祸端不断,承受了许多。
苏梁浅由着昭檬公主哭,见她发泄好了,才又询问起庆帝的情况来。
昭檬公主大哭过后,情绪平稳了许多。
“替母后传话的人说的不怎么清楚,我只知道这回事,具体的也不清楚,但是情况应该挺凶险严重的,因为我外祖母在得知事情的第一时间进宫,没见到父皇,这是她第一次求见父皇被拒,不但如此,外祖母就见母后的面都没见着。”
昭檬公主拧着眉头,整个人是浓的化不开的愁绪。
“父皇的身体一向康健,我上次见父皇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他最近早朝也都是正常的,没有落下,母后她虽然冲动,但她畏惧父皇,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说太过分难听的话,将他气的吐血,这件事,就不寻常。”
苏梁浅赞同的点了点头,“应该是皇上之前身体就有所不适。”
昭檬公主继续道:“你还记得我一个多月前找你说的那件事吗你说”
昭檬公主抿着嘴唇,提示苏梁浅,意味很明显,这也是她亲自到沈家来找苏梁浅的缘由。
庆帝吐血昏迷的事,目前是对外保密的,知道的屈指可数。
身为萧家媳,她现在和萧家比苏梁浅,更加的休戚与共,但这件事,萧凭望萧镇海她谁也没说。
这回遇上事,昭檬公主算是发现了,她心底里最信任的还是苏梁浅。
今天在来找苏梁浅的路上,昭檬公主都还为自己没有因为萧凭望和沈琦善的事撇清关系而觉得庆幸,如果那样的话,她现在连个说话求助的人都没有。
苏梁浅明白了昭檬公主的意思,接着她的话道:“你怀疑胡公公”
苏梁浅虽然在问,口气却是肯定的。
昭檬公主见苏梁浅将话都说的这么直白了,也不再藏着掖着,点头道:“父皇的身体康健,你一直都是知道的,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出事,七皇兄虽然最近频繁进出皇宫,但如果事情真的像我们猜测的那样,他是因为胁迫父皇才得势,父皇对他肯定是防备的,要说谁有那个机会,还能将事情做的谁都不能察觉,除了胡公公,我想不出第二个人,我觉得就是胡公公”
昭檬公主直视苏梁浅,眼神坚定,口气笃定。
她之前还怀疑过自己眼花,但是现在庆帝出了这样的事,昭檬公主不得不怀疑了。
“我那天肯定没看错,七皇兄确实给了胡公公什么东西,我打听到,那件事后没几天,胡公公还亲自去了趟王府,他们肯定就是那个时候商量好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昭檬公主单只是推测,脸色都变的发白起来,手心冰寒出冷汗。
“胡公公伺候父皇那么多年,没有父皇哪来他的今天我原以为他对父皇忠心耿耿,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吃里扒外,帮的还是七皇兄那样为达目的丧心病狂的人”
昭檬公主恐惧又气恼,义愤填膺。
在她看来,夜傅铭为了皇位,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下手,这种人,简直就是天理难容,帮这种人,那就是助纣为虐。
昭檬公主更加害怕,一旦夜傅铭的奸计得逞,那后果,并不是她能够承受的住的。
“苏妹妹,你一定要想想办法,不然的话,整个北齐都要毁了”
过去那么多年,昭檬公主和绝大多数的人一样,都被夜傅铭蒙蔽了,她那时候还想,夜向禹难当大任,这江山皇位要落到心慈仁善又和皇后走的近的夜傅铭也不错,不过现在,那种想法,是荡然无存。
对昭檬公主来说,夜傅铭和魔鬼无异,还是那种会吃人的。
“我知道公主担心皇上,但是据我所知,当今皇上他的这个皇位,来的也不算光明光彩,七皇子不过是效仿。”
昭檬公主一心盼着苏梁浅帮着她解决庆帝的问题呢,突然听苏梁浅说这样的话,整个人狠狠的一惊,脱口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问这话时,眼底的惶恐和惊惧更深了。
她听出来了,苏梁浅言语间对庆帝的不满,既然不满的话,就很有可能,会不管他的事,甚至是雪上加霜。
苏梁浅微笑,示意昭檬公主不要那么紧张,“我就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并没有别的意思。”
昭檬公主正是心烦意乱,胡思乱想的时候,苏梁浅说这样的话,她不能不多想。
“你希望七皇兄也成功”
昭檬公主并没有追究庆帝的事,她总觉得苏梁浅是话里有话,像是夜傅铭也会成功似的,这才是她最担心畏惧的。
苏梁浅失笑,“当然不是,夜傅铭睚眦必报,他要是得偿所愿,对公主没好处,对我和沈家也是一样的,所以我肯定会倾尽力阻拦的,公主姐姐你放心,有我在,你担心的事,肯定不会发生的。”
昭檬公主看着自信满满的苏梁浅,觉得她只是安慰自己,不过因为是苏梁浅,她确实有被安慰到。
“现在具体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在这里着急也没有用。这样,我想办法进宫,见皇上一面。”
苏梁浅的做法,昭檬公主觉得没任何问题,但是
“如果事情真的是七皇兄设计的,他对你也防备的紧,你想要见父皇,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是还有太后吗太后探望皇上,这是天经地义的,七皇子若是拦的太厉害了,会惹人怀疑,留下话柄,也会闹出事来,我和胡公公关系不算太糟糕,我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话来。”
昭檬公主听苏梁浅话说到最后,眼睛亮了亮,“那我和你一起进去。”
苏梁浅拒绝,“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算了吧,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昭檬公主着急,让苏梁浅就进宫。
“我不管在哪里也干等不住,这样,我和你一起到宫门口,我在宫门口等你。”
昭檬公主意识到,自己的心态是有些崩的,这种状态进宫,帮不上什么忙,可能还会添乱。
她都能想象得到,如果这时候自己去见皇后,必定是大吵一架,因为她再怎么克制压抑,都做不到在这个时候对皇后说出安慰的话来。
她发自内心的就是觉得皇后没事找事,罪有应得,她自己也就算了,还连累其他人。
昭檬公主想到皇后,都是一肚子火的。
苏梁浅叫了秋灵进来,让她找一套入宫穿的衣裳换上,又稍稍拾掇了一番,和昭檬公主一同出门。
“都这个时辰了,我这时候入宫,今天肯定是出不了宫了,你要等的话,就要在宫门外守一整夜,太招眼了。这样,你先回萧家,明天你去王家,我出宫后,去王家找你。”
昭檬公主太心急了,压根就没注意时间的问题,一直到苏梁浅提起,她看了眼天色,才惊觉太阳马上都下山了。
苏梁浅这时候进宫,到皇宫的时候,天都该黑了,看皇上的事,怎么也得明天。
昭檬公主是知道苏梁浅的,她并不是愿意呆在皇宫的人。
她反应过来,愧疚又感激,红着眼圈道:“看我,都急糊涂了,算了算了,今天肯定来不及了,你这时候进宫也什么都做不了,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还是明天吧。”
昭檬公主稍顿,继续道:“我许久没去拜访沈老夫人了,我”
“浅儿”
昭檬公主开口,正准备说去看看沈老夫人,院门口处,就有人叫苏梁浅,打断了她的话。
昭檬公主和苏梁浅循声望去,正是沈老夫人,她由沈大夫人和贴身丫鬟英娘扶着,正往这边走。
苏梁浅见昭檬公主着急,本来是打算今日就进宫,晚上的话,和贤妃还有夜思靖说说话,这会看到沈老夫人,只有改变计划,明天再入宫。
沈老夫人叫苏梁浅,目光却是落在昭檬公主身上,她甩开搀扶着她的沈大夫人的手,快步朝苏梁浅的方向走去。
她上了年纪,腿脚本来就不怎么好,尤其是最近,身体抱恙,腿上无力,这样快步走路,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要摔了似的,让人看着都有些担心。
“外祖母”
苏梁浅叫了声,更快步的上前,扶住了沈老夫人,昭檬公主跟在她的身后。
“民妇给公主请安。”
沈老夫人是长辈,还是有封号的,她又是苏梁浅尊敬的外祖母,昭檬公主正准备向她行礼,见沈老夫人突然和她行大礼,吓了一跳,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沈老夫人这是做什么,我是晚辈,应该是我向您请安问好才是,我刚刚还和苏妹妹说,许久未见沈老夫人,要去拜见您呢。”
苏梁浅看着这般放低姿态的沈老夫人,心如明镜,她这是为了沈琦善呢。
她心疼,也无可奈何,更气沈琦善。
昭檬公主的心思还在庆帝的事情上,不过也很快反应过来沈老夫人这样做的目的。
“进去吧,有事进去说”
苏梁浅话落,和昭檬公主一起扶着沈老夫人进了屋。
沈大夫人紧随其后,屏退了所有的下人。
“公主可是为了善儿的事来的”
沈老夫人并不知道宫中发生的事情,她直觉得昭檬公主是为了沈琦善的事情来的。
庆帝的事情不能对外公开,昭檬公主自然不能让人知道她前来的真正目的,没有否认。
“是民妇教女无方,民妇有愧啊,民妇”
沈老夫人看着昭檬公主,红了眼眶,愧疚的不知道说什么。
沈老夫人对昭檬公主愧疚,那是真的愧疚。
女人这一生,一辈子就只有一次新婚夜,同为女人,她知道这对女子有多重要,昭檬公主又喜欢萧凭望,肯定是寄予了很深的憧憬的,结果被沈琦善给毁了。
沈琦善早不耍花招晚不耍花样,偏偏选择那晚,其居心叵测,简直就是人品问题。
以往沈老夫人就只觉得沈琦善内向怯弱,这次的事情,让她对沈琦善的人品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沈老夫人觉得沈琦善彻底被养歪了,折在她亲生母亲手里了。
沈老夫人痛心又失望,更为自己以前做的一系列决定懊悔,这些情绪,折磨的她夜里简直难以入眠。
沈老夫人想依着苏梁浅的意思不管沈琦善的事,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女,自己在这世上仅存不多的血脉,沈老夫人狠不下那个心。
她一得知昭檬公主来了,当即就赶过来了。
昭檬公主也看着沈老夫人
上了年纪的老人,夜里睡不好,白天也吃不下,沈老夫人的脸色是极其难看的,眉目满是忧愁,脸更是凹陷进去的瘦,看着让人十分不落忍。
昭檬公主又看了苏梁浅一眼,她就在沈老夫人身侧站着,担忧又心疼。
“老夫人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真是折煞我了。”
昭檬公主看着这样的沈老夫人,不由的想到皇后,摊上那样的亲人,能有什么办法
这样一想,昭檬公主对沈老夫人是半点怨怪都没有,还忍不住生出了同情的情绪来。
“沈琦善的事,是她瞒着您和苏妹妹做的,是她个人的行为,与您,与沈家还有苏妹妹都无关,我和苏妹妹还是好朋友,对您和沈家的态度,也不会改变,沈老夫人不要太自责了,您这个样子,苏妹妹和姑姑看着会心疼的。”
沈老夫人看了看苏梁浅,又看了看沈大夫人,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她沉沉的吸了口气,看着昭檬公主,用并不是很有底气的口吻问道:“善儿的事,萧家的人是怎么想的他们打算怎么安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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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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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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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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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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