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觉得七皇子能吃亏能忍,是个能做大事的,是我高看了他,他根本就沉不住气。他这个样子,就算手上握着皇上的把柄,也注定和那个位置无缘。还有,姑姑的事,父亲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萧镇海看着一脸讥诮的萧有望,觉得他这话说的有些过于绝对。
“你不了解皇上的为人,而且,七皇子手上好像还有胡公公的什么把柄。”
萧镇海回想着,说出自己的猜疑。
“胡公公的把柄?”
萧凭望重复着萧镇海的话,“如果北齐落入这种只会耍阴招的人手上,那真的是百姓和江山之祸!”
萧凭望提起夜傅铭,也是不屑极了,眉梢眼角都是对夜傅铭这个人的看不起。
萧有望看向萧镇海,“父亲,不是我不了解皇上,是您轻视乐安县主,我们也无需争辩,事情如何,很快就会有定论。”
就像萧有望说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
当天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萧镇海就从胡公公处派来的人口中得知了消息。
“皇上说了,苏萧氏罪大恶极,就算是处以腰斩之刑也不为过,不过念在侯爷还有昭檬公主的份上,才赐毒酒白绫,让她能留尸,她的一双儿女,也没有牵连。本来是即时行刑的,还是胡公公在皇上面前求情,才延了一天,胡公公让小的来给侯爷传话,让您尽快去见苏夫人最后一面。”
萧镇海恍若被雷劈中,整个人都是发懵的,还是萧有望让人给跑腿的公公拿了赏银。
萧有望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他又是个亲情淡薄的人,看着失神似是不能接受这样事实的萧镇海,“我说了,父亲您太过轻视乐安县主了。”
萧凭望扶着萧镇海的手,让他坐下,能感觉到萧镇海的手都有些哆嗦,一脸担忧。
“苏梁浅!”
萧镇海刚坐下,手拍着桌,猛地站了起来。
他这一下很是用力,桌子的扶手,都被拍裂开,他脸色铁青,眼中满是仇恨,对苏梁浅的。
萧凭望虽然也因为萧燕难受,不过心里却不认同萧镇海对苏梁浅的这种态度,“父亲,大人也只是为母报仇,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萧镇海正要斥骂萧凭望几句,萧有望又道:“这是皇上和七皇子间的相互博弈,和乐安县主的关系确实不大,父亲在这里气恨也没有用,您现在知道她的厉害了吧,最好不要寻思报复的事,姑姑的时间不多,她既然想见您,您就去送送她吧。”
萧有望声音平静,有种异常的凉薄,气的萧镇海铁青着脸瞪他。
萧有望一脸无辜,更没有畏惧,提醒道:“父亲,皇上就算答应七皇子什么,那也是被胁迫,并非心甘情愿,甚至满心怨恨,他这种,是很容易被挑唆的,乐安县主对这种事,信手拈来。”
萧镇海没心思责骂萧有望,叫了人进来,让备马,要去刑部大牢。
萧有望看着他心急火燎的样子,再次提醒道:“我知道父亲就姑姑一个妹妹,兄妹相依为命多年,感情深厚,但是就姑姑犯下的罪行,这也是她罪有应得,父亲可以悲痛,但最好不要让人在这时候察觉出怨恨来。”琇書網
萧镇海看着面无表情的萧有望,胸腔起伏,“是不是为父有一天出了事,你也能这样理智?”
萧有望怔了怔,神色僵了僵,自嘲的笑笑。
萧凭望见情况不对,站出来替萧有望道:“父亲,兄长说的也没错,姑姑的事情已经这样了,您就是再气再急也无济于事。”
萧有望嗤笑了声,凉凉道:“父亲既然那么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妹妹,那就再进宫,皇上虽然已经下了圣旨,但是还没行刑呢,她人现在还活着,只要您能像苏梁浅那样,让皇上改变主意,一切都还来得及,父亲也无需用什么计谋,只要您能舍得下萧家去换,皇上念您兄妹情深,说不定会让您如愿!”
萧镇海还瞪着萧有望,不说话。
萧有望扯着嘴角,讥讽的意味更浓,“说我冷血理智,您不是一早也做出选择了吗?”
萧镇海看着萧有望那副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态度和架势,气的抡起拳头想揍他,被萧凭望及时拦住,他手指着萧有望,大声骂道:“一早就做出选择?我那都是为了谁?我都是因为谁?你要是安安分分的,不给我惹事,我现在肯定进宫,不惜一切代价向皇上求情!”
萧镇海确实是一早就做出了选择,但这个选择,他也是被逼着的,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萧家和自己的一对儿子。
“你懂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姑姑在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为我付出了是什么?她这辈子都是为了我,为了萧家,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和你那没良心的母亲一样!”
萧镇海情绪俨然失控,几乎是吼出声的。
萧有望看着怒气的萧镇海,第一次深刻意识到他和萧燕的兄妹情。
他耷拉着嘴角,没再反驳,半晌,一改之前的冷嘲热讽,用正常的口吻道:“父亲就是要去大牢,也不急于这一事,让厨房做点姑姑爱吃的带去吧。”
萧有望极少说这样的软话,只觉得别扭极了,话落,就离开了。
萧凭望知道萧镇海和萧燕的事,但是对这种感情,却并不怎么理解,他不知道怎么安慰,看着萧镇海道:“我去厨房,让他们准备姑姑爱吃的菜。”
萧镇海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调整,他面上的情绪,已经让人看不出端倪。
如果萧燕注定保不住,他不能在这时候再有疏忽。
“父亲,这事大人没错,这所有的事,都是七皇子为了争权夺势搞出来的,是他害死了姑姑!”
萧凭望口中的大人,自然是苏梁浅。
萧镇海见他一脸敬意,想教训几句,想到了什么,还是闭上了嘴。
萧凭望现在对夜傅铭是十二万分的不满,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想萧镇海替他做事,那无异于与虎谋皮。
“你去通知楣儿,让她也去刑部大牢一趟。”
萧镇海话落,提着东西,纵身上了马,朝刑部大牢的方向而去。
刑部大牢。
牢狱内,两边的墙上隔着段距离就架了灯,但还是黑漆漆的。
外面的星光,月光,在这样密不透风的空间,根本就照不进来。
昏暗的灯光照在斑驳的墙上,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感。
就是到了这个大半时间都是晴空万里的季节,里面依旧潮湿的很,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梅雨天气,湿冷湿冷的,但是那些囚犯却是衣裳褴褛单薄,盖着的被子,也是黑的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所谓的床,不过都是杂乱潮湿,连外面乞丐都看不上的茅草。
萧镇海为官这么多年,审问囚犯的事没少做,监牢这种地方,他更也不是第一次来,军部的大牢,他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但是此时的心境,和那个时候,却完不同。
时辰已经有些晚了,不少囚犯都已经睡了,看到衙役领了人进来,且衣着气度不凡,不少坐起来围观。
张有为廉洁公正,且十分能干,关在这里的,不说部,多数都是犯了事的,不少都是穷凶极恶之辈。
若是男子,关押在这里面一段时间,放个女人进去,自然是不得了的,那是要闹出人命的。
但是刑部大牢并不分男女,不过为防止出事,并不会将男女关在一间,而是分区关押。
萧燕身份特殊,张有为是关照了的,将她关在最里面,且是单人间,这对牢狱的人来说,算是贵宾待遇。
当然,这只是短暂的,长久将人单独关在密闭的空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属于折磨和酷刑。
萧燕所在的单人牢房,算是比较干净的,且还有个小窗,窗很高,要爬到床上去,才能够到窗口,窗外的月光和星光,可以倾泻进来,但是那光亮,还要穿透厚厚的树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萧燕靠墙坐着,整个人有些呆滞。
胡公公找的给她传旨的太监,在刑部大牢门口被萧镇海撞上了,萧镇海将他拦下了,让他暂时不要进来。
萧镇海觉得,萧燕是想活着的,那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就有些残忍,就好像是秋后要处决的犯人,等待的过程,往往更加难熬。
虽说难逃一死,死就死了,萧镇海希望萧燕能少吃点苦少受点罪,不要受这样的煎熬。
萧燕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整个人一震,扭头,看到萧镇海,从床上跳了下来,“哥!”
她急切的叫了声,眼睛放光,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来。
自萧镇海回来后,萧燕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身上长回了不少肉,这番牢狱之灾,部都折腾了回去,看着还更瘦了些,形销骨立的,脸色简直蜡黄,头发乱糟糟,身上的衣裳也脏得很,看的萧镇海心一阵抽疼。
萧镇海半点没嫌弃她身上的脏污,抬手替她整了整头发,接过身后随从一直提着的食盒,“收拾一下,再多点几盏灯。”
萧燕的事,目前来说,对萧家萧镇海都没有什么影响,他命令下,很快有人着手收拾屋子,还有衙役将自己吃饭的桌子搬了进来,又点了好几盏灯,还有人打了水来,让萧燕洗脸净手。
这些人办好事情后,很快离开,就只剩下萧镇海和萧燕两个人。
萧镇海将放在桌上的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饭菜都端了出来,桌子都放不下去了要,还有酒。
萧燕看着桌上的酒菜,脸上有了笑,她笑的时候,目光落在萧镇海身上,眼泪簌簌的往下掉,“都是我爱吃的,还是大哥你好。”
两人坐下。
萧镇海嗯了声,心里头五味杂陈,整个人都是沉重的,根本就不敢看这样的萧燕。
“你喜欢就多吃点。”
萧镇海说着,还拿了酒杯出来,给萧燕掉了酒。
萧燕看着萧镇海,眼睛里面最初的亮光,一点点退了下去,变的黯然,还有颓丧。
萧燕吃了几口菜,连喝了好几杯酒,“大哥,我的事情,没牵累到您吧?”
萧镇海摇头。
萧燕又问,“那恺儿和楣儿呢?他们不会有事吧?”
萧镇海回道:“皇上没将事情牵累到他们身上。”
萧燕舒了口气,“那就好。”
简单的三个字,萧镇海听着,却扎心的很。
“哥,您能有今天,我真高兴。我这次犯的事,我自己知道,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我让人找您来,就是想告诉您,如果不行,您就不要再为我的事情为难头疼了,别为了我,赔上您和萧家的前程。皇上只降罪我一个人,没有责罚恺儿和楣儿,就已经是顾及您了,我这种情况,就算是逃过一死,活着也是受累,我这些年锦衣玉食习惯了,不想再吃苦,也受不了那个苦,而且还累的楣儿他们抬不起头来,别人说不定还会说您的闲话,还有凭望。”
萧镇海的态度,已经让萧燕预知到了自己的结局。
她意外,但是好像也没那么的意外,从方嬷嬷出现,指出大夫一事,她就知道,自己难逃此劫了。
自那日后,她就在劝自己,接受死亡。
那番劝慰萧镇海的话,也是她之前劝服自己的说辞。
大概是这一年的时间里面,看了太多,也经历了太多,萧燕也看淡了许多,她竟然让自己做到了接受。
当然,不是心甘情愿,而是逼不得已。
如果可以选择,萧燕还是想活着的,她还有牵挂,但这并不是她能够做主决定的。
萧镇海握着酒杯,手抖的,杯子里面的酒水,都洒了出来,“是大哥无能。”
萧镇海一贯威严的声音哽咽,且透着脆弱,还有愧疚。
“是大哥对不起你,如果不是为了大哥,你也不会嫁给苏克明,也就不用赔上这一辈子,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
“哥!”
萧燕重重的叫了声,有些着急的打断了萧镇海的话,她四下扫了眼,正色道:“哥哥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嫁给苏克明前,首先是姓萧,我是萧家的人,你是我大哥,我唯一的亲人,那些都是我该做的,您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无用,轻信了苏克明的花言巧语,我要一直听您的,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萧燕看着满是愧疚的萧镇海,没有半分怨恨责怪。
“哥,我有几件事想求您,您要是答应我的话,那我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
萧镇海嗯了声,点头,“你说,不说几件,就是几百件,我也为你达成!”
“我唯一的牵挂,就是楣儿和恺儿这两个孩子,我要是走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希望您都能念着我的情分,照顾他们。”
萧镇海满口答应,“他们是你的儿女,也是我的侄子侄女,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不管他们的,我会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的,只要我是富贵荣华,那肯定会让他们锦衣玉食。”
萧燕点了点头。
“恺儿在青州,来了几次信,他现在已经渐渐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了,在青州生活的还好,我的事,我的死,如果可以保密,暂时都别让他知道,这事不难,只要您和苏克明说,他肯定会照办的。”
萧镇海拧眉,“他是你唯一的儿子,他应该回来!”
萧燕哭着摇头,“只要他过的好,能不能回来送我不重要,我也无所谓,我可怜的恺儿啊,他好不容易重新开始,要是再因为我的事意志消沉,那我就算死,都不能瞑目合眼的,而且,他就算赶回来了又怎么样,我也不能见他最后一面,哥,您就答应我吧!”
萧燕拽住萧镇海的手,萧镇海紧抿着嘴唇,眼圈发红,还是妥协。
“恺儿在青州,青州是苏克明的老家,哥,苏克明就是个混账,我半点也不想管他的事,但他要是被罢了官,在京城呆不住,只能回青州老家的话,那恺儿的平静日子又会被打破了,所以不能让他回去,他就是要死,也只能死在京城!哥,我要走了,恺儿成婚什么的,您替我送份厚礼去,我不能让我的恺儿再被人瞧不起,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孩子了!”
萧镇海另外一只手握住萧燕紧拽住他的手,思量着道:“等你的事情平息了,我想想办法,给恺儿找个当地有声望的官家女子,若是他已经有了中意的姑娘,我就给他谋个一官半职的,他若是成婚,我有空就亲自去,若是不得空,我就让凭望带上公主。”
萧燕闻言,灰败的没有光泽的眼眸,有了亮光。
萧镇海官比苏克明大,手里还是握着实权的,家里还有个公主儿媳妇,这说出去,肯定是比苏克明更有脸的,他愿意亲自撑腰,给苏泽恺谋后路,苏泽恺这辈子是够了。
萧燕心里是高兴的,却没有满口将这事应下,“哥,我让您帮我,是在能力范围内,您一定不要因为心里对我愧疚就冒着风险做为难的事,让别人捉住把柄,不管什么时候,我最最期盼的,就是您和萧家长长久久的好下去,只有这样,我的两个孩子,才能永远的都有庇护!哥,您要让萧家的荣华富贵延续下去,只有这样,过去我的牺牲付出,还有你的,才不是白费。”
萧燕这话,说的认真又诚恳,当然,她也确实是发自内心。
她对苏克明动了情,也帮着他在萧镇海面前说了不少好话,但是在有苏泽恺苏倾楣之前,她每个大决定大选择,都是萧镇海的意思,只要对萧镇海的前途有好处,她就做,不择手段,不管对错,就像她为了自己的孩子对付苏梁浅那样。
就连这个时候都是,因为如果萧镇海或者萧家在这时候出了什么事,那她过去做的那些,都将没有意义。
萧镇海不是苏克明,他是个重情的人,萧燕的付出,他部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他痛苦自责,对他来说,就算出事的萧夫人,他都不至于这么难受。
萧燕喉咙像是塞了棉花似的,梗着难受的很,她胡乱擦了擦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又灌了几杯酒。
她不想死,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心里沉甸甸的,更加害怕。
“我最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楣儿,她从小被惯坏了,所有的挫折挫败,都是这一年才经历的,她自以为聪明,性子也不好,和她父亲一样,但她是我的女儿,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七皇子好也好,坏也罢,都是不可能接受接纳她的。以前我觉得七皇子人好,是良配,但是现在,我越看他越觉得像苏克明,不值得托付,如果可以的话,我反而希望楣儿能离开京城,和恺儿一样,重新开始,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不过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了。”
萧燕深深的吸了口气,擦了擦眼泪,“哥,你就在能力范围内,照看着她,别让她做什么离谱的不能挽回的错事。”
以前萧燕总觉得苏泽恺脾气暴躁执拗,但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萧燕觉得苏泽恺的秉性却比苏倾楣要纯善许多,虽然也自私,但是不会事事完不顾及他人,但是苏倾楣在这方面,却像极了苏克明。
“如果,如果她要是用我们的情分,向您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您别答应,但千万别因此就对她产生成见,对她疏远了。本来,我这个做母亲的就没什么本事,今后,您就是她在这里唯一的依靠了。”
萧燕为苏泽恺和苏倾楣考虑,却不是一味的让萧镇海没有底线的付出。
一方面,她知道萧镇海不会那样做,太过分的话,只会弄巧成拙,再就是,她也是发自内心的不愿。
萧镇海点头,“能力范围内,我会安排好的,你都不用操心。”
萧燕点头,靠在萧镇海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萧镇海看她这样子,眼睛红的越加厉害。
“燕儿,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父母。”
萧燕不住摇头,在她看来,萧镇海现在官至爵位,已经是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了,但是萧镇海却觉得是自己将萧燕一步步推到今天,是自己将他害了。
他们兄妹二人相互扶持,吃了多少苦,才有了今日啊。
萧燕越是不提,萧镇海那种念头就越深,想到过去两人相依为命的苦日子,心里头要多不是滋味就有多不是滋味,甚至几次生起了去皇宫为萧燕求情的冲动。
就算最后依旧无济于事,但萧镇海觉得,自己至少不至于这么难受自责。
但萧镇海控制住了。
萧燕不想自己多年的牺牲付诸一炬,他更加不愿意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
“我还有个请求。”
萧镇海只是嗯着点头,仿佛不管萧燕提什么请求,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就算是死,我希望能体体面面的死,哥,是能留尸的吧?”
萧燕说到尸二字时,巴巴的盯着萧镇海,眼中除了恐惧,还有希冀哀求。
萧镇海见她这样子,再也控制不住,蓄满了水雾的大眼,有眼泪水流了出来,他将萧燕搂紧,就像小的时候,大冷的冬天,两人抱在一起,仿佛那样就不会冷。
“能。”
萧镇海摇头,那种想要保住萧燕性命的念头更加强烈。
“那就好,哥,我现在烦透了苏克明,我看到他都觉得厌恶,我有一个自私的愿望,我死后,你不要让我葬在苏家,我不想死了再和他纠缠,你把我和父亲还有母亲葬在一起,我不要他来看我,所以就只能麻烦你替我收尸了,不过依我现在的处境,他估计也不敢替我收尸。”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别人都道我们兄妹情深,你这样做的话,别人也会觉得你重情,你这样做了之后,就什么都不亏欠我了,对不该生出怨恨的人,别生出不满,也不要想着替我报仇,恺儿和楣儿没了母亲,不能再没舅舅了!”
萧燕没提,但她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苏梁浅所为。
对苏梁浅,萧燕真的怕了,要再继续斗下去,萧燕担心萧镇海会吃亏。
萧镇海再也控制不住,推开萧燕,站起来道:“你在这里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这就进宫,我进宫向皇上求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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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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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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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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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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