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灵和疾风不知里面的情况,也不敢进去,这一守,就是天亮。
有谢云弈在身边,苏梁浅倒是心安,不过她心里记挂着事,天有了些亮光,外面的动静稍大了些,她就醒了。
苏梁浅醒后,双眸清澈,也不犯迷糊,她看了眼外面,透过门帘敞开的缝隙,见天已经有了亮光,当即更加清醒了,坐直了身子看向谢云弈。
谢云弈看她,眼神是任何时候都没变的温柔,还有看到她便不受控的欢喜满足,他抬手替她整了整头发,“是不是要出去看看情况?”
苏梁浅眉目温静,乖巧到不行,点头。
秋灵在外面等的都要睡着了,听到谢云弈要出去看看的说话声,当即掀开帘子进去,疾风的动作更快,在秋灵掀开帘子的时候,抢先就了帐篷,手里还拿着茶壶茶杯。
一贯明朗的少年,这会却绷着脸撅着嘴,不安又不快,看着谢云弈,那眼神忐忑,就和知道要被抛弃的小狗似的,“公子,您不要我了吗?”
谢云弈看着疾风,被搞的莫名所以,苏梁浅也是一样,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秋灵。
秋灵颇是郁闷的瞅了疾风一眼,翻了个白眼,谢云弈已经站了起来,走到疾风身边,摸着他的脑袋,“怎么会?疾风这么乖,我怎么会不要疾风呢?”
以往,只要谢云弈摸着他的脑袋说这样的话,疾风就是有再大的不快,也会很快高兴起来,但现在,效果却不大。
“秋灵,这怎么回事?”
秋灵憋红着一张脸,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迟疑了片刻后,在苏梁浅和谢云弈的双重压慑下,诚实交代道“昨晚小姐不是让我给公子拿衣裳吧,我回来,刚好碰到你们哫哫。”
秋灵两个手指贴在一起,做着亲亲的动作,硬着头皮继续道“然后疾风也来了,我怕他打扰你们的好事,就说了几句狠话,然后——”
她脸皮厚是不假,但也是要脸的,尤其是当着苏梁浅和谢云弈两人的面。
话落,脸憋的通红。
苏梁浅没想到竟是这事,暗自吐槽秋灵早熟,白净的脸也有了红霞,脖子都有了绯色,她瞅了谢云弈一眼,颇有些责怪,随后想起来,好吧,那个吻,也算是她主动的,她也有很大责任。
好像她的责任还更大些。
谢云弈内心是羞窘的,不过羞涩的他只是尴尬的轻咳了两声。
秋灵心里乱乱的,继续道“小姐,公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秋灵大大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半天也想不起来,如果下次发生类似的情况,自己要怎么做才好。
谢云弈看着眉眼含羞的苏梁浅,虽然尴尬,心情却很好,含笑嘉奖秋灵道“你做的很好。”
要他和苏梁浅亲热的时候,秋灵和疾风一起进来,苏梁浅只会更羞更恼,下次这样的机会就更难得了,而且肯定不会让他继续,如此,他也会很不快。
千载难逢的好事被打断,哪个男人会高兴?
秋灵得了谢云弈的肯定,也不纠结了,脸上都是笑,倒是苏梁浅,脸红的就和发烧似的。
谢云弈很快安慰疾风,知道症状,对症下药,疾风得了保证,很快又高兴起来。
季无羡进来的时候,几个人刚好完事,苏梁浅脸上的红晕却还没完褪去,羞涩的眉眼含春,季无羡觉得自己闻到了奸情的味道,眼睛一下就亮了,兴致勃勃的八卦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我错过什么热闹了?”
谢云弈警示性看了秋灵一眼,秋灵会意,了然的点了点头,抿紧了嘴巴,表示自己一个字也不会吐露的。
苏梁浅却是心虚,脸一下红的更厉害了,季无羡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季无羡一双眼睛,就和探照灯似的落在苏梁浅身上,带着探究审视,“昨晚你和公子怎么了?你们睡一起了?”
苏梁浅没回答,季无羡又上上下下将苏梁浅检查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惊喜问道“接吻了?你和公子接吻了!”
他的惊喜又是带着疑惑的,显然觉得是那样,但又不是百分百完肯定。
谢云弈闻言,心咯噔一下,两步上前,拦在了苏梁浅面前,同时也挡住了季无羡看苏梁浅的视线。
季无羡的口气,实在太——太让人害羞了。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苏梁浅本来就发烧的脸,就和被火烘烤似的,红烫的惊人,她低垂着脑袋,因为垂的过低,直接就抵在了挡在她身前的谢云弈的后背。
苏梁浅没抬头,但闻着熟悉的冷香,她知道自己身前的这个人是谢云弈,顿时松了口气,微闭着眼睛,在那调整情绪。
季无羡哪里是会这样善罢甘休的,转了个圈,想绕到谢云弈的身后继续追问,谢云弈也跟着变换位置,拦住季无羡,两人玩起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苏梁浅的两只手,都染上了颜色,拽着谢云弈的身上,老老实实的躲着。
夏天天本来就热,谢云弈昨晚身上的温度更高,本来湿漉漉的衣裳,现在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你出去,我要换身衣裳。”
苏梁浅一贯是个厉害强势的,谢云弈倒是享受这种保护她的感觉,清隽的眉眼,那笑,都是肆意快活的。
不过,点到为止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季无羡是个八卦的,这样玩下去,不定他说出什么让苏梁浅羞窘的话来,谢云弈对苏梁浅是极其护短的,自然是要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他的女人,怎么能让别人调侃?
而且,他们几个人都在这里,外面就没人管了。
“为什么要换衣裳?竟然要换衣裳!你们昨晚到底干嘛了!”
季无羡一进来就看到秋灵手上的衣裳了,他当然知道,昨晚那种情况,衣服肯定都会湿,他的就湿了,更不要说谢云弈还一心护着苏梁浅,但他是个嘴欠的,又喜欢逗人,故意曲解谢云弈的意思。
“秋灵,你手上的衣裳拿多久了?好像都湿了呢,为什么会湿呢,你在外面呆了多久?”
季无羡调转方向,走到秋灵身边,就和个侦探似的,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检查起谢云弈的衣裳来。
出口的话,那一字一句,都是暧昧的八卦,暗示的意味十足,“是不是来的时候,刚好撞破了苏妹妹和公子的好事,你不想打扰,就在外面了,他们干嘛了?”
要说季无羡八卦起来确实厉害,简直就是火眼金星,一猜一个准。
“季无羡!”
谢云弈警告意味十足的叫了声,随后看向疾风,又换了口气,“疾风,他太吵了,你拖他出去!”
“公子,您要换衣裳,也不该在苏妹妹的营帐换啊!”
疾风已经上手,季无羡求饶,“公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你说说我,你说说我多不容易,我怎么那么倒霉啊,苦活累活都是活,好事没一件轮上我!”
季无羡那个郁闷的,这回,是真的郁闷。
他昨晚那么辛苦,和那些百姓在一起,结果,却错过了大八卦。
对八卦的人来说,没什么是比错过八卦更让人心痛的事了,季无羡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做事都没劲了。
季无羡走后,帐篷里顿时恢复了安静。
谢云弈转过身去,苏梁浅还是低垂着脑袋的,耳根和脖子依旧是红红的,谢云弈正要说什么,苏梁浅已经抬头,看着谢云弈,哼了声,“你去换衣裳,秋灵,你去伺候你家公子换衣裳!”
命令的口吻,有些急迫,仿佛是在赶人,还有些生气,谢云弈那些安慰的话直接吞回了肚子,他抬手,摸了摸鼻子,十分老实的服从命令,留苏梁浅一个人在营帐。
苏梁浅见秋灵和谢云弈两人就这样走了,心里又有些空落落的,好像更生气的。
竟然不留下来哄她。
不过很快的,苏梁浅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矫情。
好吧,是她心里不得劲,暂时不想面对谢云弈秋灵他们,所以将他们赶出去的,他们只是怕她生气,照她的话做,她为这个生气干嘛?
真是的,她后来干嘛要吻谢云弈,她要不主动的话,谢云弈说不定就罢手了,哪来这样让她尴尬的事?
苏梁浅想到昨晚,脸上的热度又添了几分,伸手摸了摸唇,嘴角上扬,失笑。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一整个晚上过去了,疾风打来的水早冷了,她灌了几口,脸上的热度消退了许多,她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内心尴尬的躁动和紊乱。
苏梁浅出营帐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
谢云弈已经换好衣裳了,就在自己的帐篷前等着,他帐篷的位置和苏梁浅相邻,苏梁浅一出来,她就看到他了。
至于季无羡,他就站在苏梁浅的帐篷前,看到苏梁浅出来,扬着笑脸,热情的叫了句苏妹妹,迎上前去,再之后才是秋灵。
虽然是最好了心理建树才出来的,可一下看到这几天部都知道情况的人,苏梁浅的老脸还是忍不住红了红,尤其是挑眉坏笑,暗示意味十足的季无羡。
那张脸,怎么那么欠揍呢?
苏梁浅横了季无羡一眼,掩饰性的咳嗽了两声,谢云弈上前来,将季无羡挤开。
“正事要紧,秋灵,你先按照我说的去做,季无羡,昨晚没什么事吧?”
季无羡摇头,脸上已然没了笑,看着哀怨的很,连连叹息,“他们没事,我有事,哎,没有力气,浑身不得劲。”
季无羡话里话外都在疯狂暗示,他想要知道昨晚的事,他想要知道。
没亲眼看到就算了,他连知情权都没有了吗?
苏梁浅瞄了季无羡一眼,她觉得自己低估了他的八卦热度。
季无羡是很想追着苏梁浅问的,奈何谢云弈刚从苏梁浅的帐篷出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外家警告威胁,他是有贼心没贼胆啊,但他熊熊燃烧着的八卦之火,岂是那么容易就灭的?
“季无羡,当初公爷让你去刑部学习还真没错,你不在那里呆着,真是可惜了。”
片刻的沉默后,走在最前面的苏梁浅忽然道。
季无羡一开始只当苏梁浅在打趣他,依旧是无精打采的,但他回味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意识到什么,黯然疲惫的眸,都有了神采,脸上也是,几步冲到了她面前,凑到她跟前道“苏妹妹这话什么意思?我猜对了,我猜对了是不是?我就知道,凭我季无羡出马,怎么可能会出错?哈哈!”
季无羡很是高兴,他的笑声很大,一些百姓都被他惊吓到了。
苏梁浅听着他的笑声,头皮发麻,不过却没有像刚刚在帐篷里面那样红脸。
谢云弈看了眼和疯子似的季无羡,目光落在已然淡然沉静的苏梁浅身上,勾了勾唇,与有荣焉。
高兴不过几秒,季无羡的笑脸就耷拉下来了,猜对了又怎么样?他又没看到,他竟然没看到,他干嘛昨晚要和那些百姓呆在一起!
季无羡越想越觉得心情不爽,那种滋味儿,堪比他老爹亏了银子,他停了下来,桃花眼转了转,很快又追上了苏梁浅,狗腿道“苏妹妹,您看,我昨晚那么操劳,都是为了百姓,也是为了您,下次有这种事的时候,您能不能提前知会一下?”
他稍顿,“都不用像秋灵那样的,只要疾风那种程度就行,我在门口望风!”
这回,换苏梁浅停下了脚步,她到底没忍住,俏脸在明亮的光线下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这是什么奇特的变态嗜好?
季无羡虽然放小了声音,但谢云弈一直就在苏梁浅身后跟着呢,季无羡说的,他自然都听到了,且是一字不落。
谢云弈是想制止的,但季无羡的语速实在是快,中间稍顿也只是片刻,他往前走了两步,季无羡已经将自己那变态想法宣之于口了。
两边的百姓不知内情,自然是不知道季无羡说的是什么的,还以为几个年轻人在说笑呢。
谢云弈对着季无羡的屁股,上去就是一脚。
“让你闭嘴没听到吗?”
季无羡一个趔趄,哎呦一声,以狗啃屎似的趴姿摔在了地上,他拍了拍自己的屁股,扭头,哀怨的看着谢云弈,委屈道“谢兄,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做错什么事了,你居然动脚踹我!”
季无羡那样,委屈又无辜,显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苏梁浅直接笑出了声。
不管是对她,还是谢云弈,季无羡定然都没恶意,这一点,苏梁浅心中敞亮,看他刚说的那话,理直气壮,被踹后,也是一脸无辜,显然,他自己是没意识到,刚刚自己提出的那要求,是很变态的。
不一定是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某样自己特别热衷的事,脑子发热,完没想到那里去。
苏梁浅对敌人狠,对像季无羡这样帮她同时也没恶意的人还是很宽厚的,倒是没太生他的气,她两步走到季无羡面前。
季无羡被冷着脸的谢云弈用那种压迫性十足的眼神看着,终于清醒了过来,抬头就看到近在他跟前的苏梁浅,瞬间觉得自己刚刚那提议确实很猥琐,他干笑了两声解释道“我刚刚就是脑子发热,情绪太激动了,苏妹妹别误会!”
当然,他想是很想的,然后一段时间,都可以用这事调侃谢云弈和苏梁浅,满足自己的恶趣味,但清醒过来,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刚刚那提议,是有些变态的。
苏梁浅看着神色尴尬的季无羡,轻笑,“小公爷不用着急,等会事情忙完了,我就给季伯母书信一封,让她捉紧给你相看人家,等你回去,就挑选一个成婚。”
季无羡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有些懵,神色更加愁苦,怎么突然扯到他的婚事上了?
谢云弈站在苏梁浅的身后,替她解释道“你不用看,可以直接做。”
谢云弈这话,是少有的和他形象不相符的直接粗暴,季无羡尚未反应过来,苏梁浅倒是爆了个大红脸。
谢云弈见苏梁浅耳根发烫,瞬间意识到自己太直接了,他随之担心的就是,这会不会影响他在苏梁浅心目当中的形象?
谢云弈将事情的责任归咎到了季无羡身上,看他的眼神,都更冷了几分。
季无羡只觉得,凉快的夏天,自己身上凉飕飕的。
他怎么那么倒霉?
果然,人一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这说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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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地动强烈,搭的做饭的棚子都倒了,本来该粥香四溢的时辰,现在一点食物的气息都没有,不过大家都忙着找人呢,也没心思吃东西,而且,这一系列的事情后,也没人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挑苏梁浅的事再闹。
但民以食为天,一顿不吃可以,但久了肯定不行的。
苏梁浅找了出入口的士兵,还有一些情况已经稳定的百姓帮忙,将棚子又搭了起来,然后又动员大家,帮着一起找人。
这次清河县搬出来的百姓,是以镇分区的,镇下又有村,村是相邻的,很多人都是相互认识的,彼此间算是熟悉的,大家一起,很快都找到了家人,顿时又是哭声一片。
其实,苏梁浅醒来后,哭声就没停过,只是这会置身百姓间,那声音更大了,和之前的惊惧慌乱不同,这会更多的是喜悦,劫后逃生,家人完好的喜悦。
或许只有这个时候大家才明白,没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
苏梁浅季无羡等人站在那里,不时就有人上来道谢,拖家带口的,那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感激涕零。
一些小孩围在苏梁浅身边,高兴的叫她姐姐,苏梁浅看着他们的笑脸,心里对那些百姓本就不多的不满,也烟消云散,只觉得一切又都值得了。
季无羡谢云弈也是一样,虽然他们不怎么喜欢小孩,不过还是很高兴。
“苏妹妹,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说我们救了这么多人的性命,该是多大的恩德,老天保佑,我母亲他们千万别让我成婚!”
季无羡双手合十做祷告状,一双眼睛却悄咪咪的往苏梁浅的方向看。
显然,他在很明确的暗示。
“季家几代单传,就你一人,你就算不想,还能不成婚?那季家数百年的家业交给谁?一个外人?”
天出了太阳,临近晌午,外面又开始变的燥热起来,苏梁浅和季无羡几个人早上一直被那些人围着道谢,他们也没少说话,在外面那样呆了两个时辰,也是口干舌燥,苏梁浅的衣服都湿了。
刚回到帐篷,季无羡就来这么一出,苏梁浅接过谢云弈给倒的水,喝了一口,看着在那做把戏的季无羡,回应时,神色认真。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肩负的责任和使命,谁都逃不了,大家族里的嫡子,更是如此。
他们享受了常人歆羡的富贵荣华,一辈子不用为衣食住行发愁,就要承担起该有的责任,萧凭望如此,王承辉如此,季无羡作为季家几代单传的儿子,更是如此,谁都逃不了。
季无羡脸上惯有的笑,都维持不住,他祈祷的动作没变,继续道“那也晚点的。”
苏梁浅哪能不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轻笑着道“不作死就不会死,你要老实不惹我,我也不会落井下石挤兑你的,谢云弈,你说是吧?”
苏梁浅坐下,一只手放在桌上,挑眉勾唇,似笑非笑。
季无羡看着狐狸似的苏梁浅,有种想给自己两巴掌的冲动,他好端端的,招惹这姑奶奶干嘛。
他配合着老实点头,在桌旁坐下,长舒了口气,转移了话题,“终于地动了。”
季无羡说这句话时,仿佛是自己期盼了许久的事情终于发生,心中的大石头放下了般,满是轻松。
季无羡相信苏梁浅不假,但在地动这样的事情真实发生前,谁也不敢保证,他一定会来。
虽然苏梁浅一直说发生就发生了,于那些百姓而言,没发生更好,不过季无羡可不那么想。
在他看来,他们既然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工作,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那定然是要发生什么才好的,不然的话,就那些百姓的德行,他们面对的,很有可能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结果。
季无羡不贪财,但他不喜欢赔本的买卖,而且因为那些百姓几次闹事,他心里更是一直都盼着这一天的。
谢云弈看着为此浑然轻松的季无羡,目光落在苏梁浅的身上,那一贯清冷的眼眸深处,涌动着悲悯。
他和苏梁浅的想法是一样的,发生了就发生了,没有发生,才是更好的。
苏梁浅微微叹息,看不出情绪,只道“昨晚那么大的动静,清河县估计成废墟了。”
“应该让他们回去看看,这样他们才会更加牢牢记住,要没有我们,他们所有人都被埋了,就和鸣金村那些百姓一样,不会有幸免。”
几个人围在桌上坐着,说话的时候,有人将午饭送了上来。
迁来的百姓多,年轻的壮汉就有数千,有道是人多力量大,一个棚子,大家齐心协力,相互帮忙,很快就搭好了,刚好赶上了中午的午饭。
季无羡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苏梁浅也斟上,他端起茶杯,朝着苏梁浅举了举,“苏妹妹,现在,您可是北齐最炙手可热的人,我以茶代酒,敬您,您今后可得多多罩着我。”
季无羡觉得,用最炙手可热这四个字来形容苏梁浅,一点也不夸张。
京城水患百姓安置,泗水瘟疫,还有这次地动,苏梁浅救的,可是数十万百姓,她现在在百姓间的声明威望,不要说皇后比不上,就是庆帝估计也不行。
不单单是苏梁浅,还有远慧大师。
远慧本来就得了皇上的青眼,这次后,估计更是水涨船高,百姓信服,很有可能被封国师,这样的人,却是苏梁浅的棋子。
如果不是亲生参与,谁会想得到呢?就算是被苏梁浅的变态震撼住有那样的念头,那也只是怀疑,不敢肯定。
季无羡是看着苏梁浅一步步走到今日的,飙风寨的事情,仿佛还在昨日,想起这些,季无羡更觉得苏梁浅深不可测,然后又觉得庆幸。
这个人,是他的准少夫人,而不是他们的敌人,如果是敌人,这样聪慧强劲的对手,季无羡心里毛毛的,他真的一点底都没有,有些时候,他都怀疑苏梁浅是不是人,这他妈是变态吧。
错了,是神。
变态是像他那样的,呸呸呸,不是不是,变态并不一定能预测未来的事,但是神可以。
所以,是神不是变态。
但不管是神还是变态,亦或是他未来的少夫人,牢牢抱住大粗腿,巴结就对了。
就算季无羡不说,他要碰上了事,苏梁浅也不可能袖手旁观,这样的要求很合乎情理。
苏梁浅没有说话,而是端着自己的茶杯,和他碰了碰,显然是答应下来了。
季无羡看了谢云弈一眼,就和找到靠山似的,昂首挺胸,腰杆笔直,底气都足了。
谢云弈扫了眼他嘚瑟的样,微笑着提醒道“她就算是罩着你,也是站在我这边的。”
季无羡哼了声,巴巴的看向苏梁浅,就和讨主人欢喜的宠物似的,苏梁浅放下茶杯,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的,罩着你,也是有前提的,我肯定还是更向着谢云弈的。”
谢云弈显然是没想到苏梁浅会当着季无羡的面和他说这样的甜言蜜语,有些愣住,随意笑意在脸上荡漾了开来。
季无羡故作被打击的沉痛模样,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见他们看着彼此,交缠的眼神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牢牢的黏住似的,难舍难分,捂住了嘴巴,“牙痛,真疼,酸,太酸了你们。”
季无羡又哼了声,生气不过数秒,他很快又巴巴的狗腿凑近苏梁浅,“苏妹妹,你是怎么知道,清河县会有地动的?还那么肯定?”
苏梁浅的处事态度给季无羡的感觉就是,她对这次的地动,很是肯定。
季无羡的话,让谢云弈的动作,有片刻的迟滞,不过很快恢复了自然,仿佛对此毫不关心。
苏梁浅心细,将他所有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
谢云弈没追问,她就当不知道,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道“这是远慧大师的预言,许是因为我祖母的缘故,我太相信他了,到泗水后,更是连续几天晚上做清河县地动的噩梦,不过你知道,这是套话!”
季无羡急急点头,他当然知道,这是套话,但他要听的是真话。
“真话,不能说。”
苏梁浅刻意拉长真话二字,带着很深的叹息,接下来三个字,就像是一盘冷水,将季无羡心头的火苗浇灭。
苏梁浅看着季无羡失望的样子,似乎还不死心,继续道“季无羡,你觉得我对你信任吗?”
季无羡几乎没有犹豫迟疑,点了点头。
“能告诉你的,可以让你知道的,我自然不会瞒你,我明确了不想说的,你也不要问,问我也不会说,我不想被人当成怪物,怪物是没好下场的!”
苏梁浅回绝的态度,十分坚决。
季无羡偷偷往自家公子的方向瞄了眼,他总觉得,苏梁浅对自己说的这话,像是在回答谢云弈。
话说到这份上,季无羡就是再不识趣,也不会坚持打破砂锅问到底,心里却越发觉得苏梁浅神秘,像是藏了许多的秘密。
他倒是没有怪苏梁浅的意思,反而被她最后一句话说服,确实,要别人知道,远慧一系列的事情,都是苏梁浅策划,那苏梁浅定然会被当成怪物,而如她这般的常人,被当成怪物,又怎么会有好下场?
不管苏梁浅是人是神亦或是妖,季无羡都发自内心的希望她好好的。
他盯着苏梁浅,苏梁浅脸上已经没了之前说笑的轻松,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神色竟是说不出的肃穆,那双眼眸沉沉的,流露出的也仿佛是经历大风大浪沉淀过后的沉静,那种付出了极其昂贵的代价,悲痛的沉静。
这样的苏梁浅,依旧让人敬畏忌惮,但又莫名的让人多了几分心疼。
季无羡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八卦多言。
因为这一出,饭桌的气氛,比起刚开始,气氛稍稍有些冷了下来。
几个人刚吃了饭,东西都还没撤下桌呢,王承辉赶到。
“地动了,真的地动了,苏梁浅,你太神了!”
王承辉未经任何人的通报,是直接冲进苏梁浅所在的帐篷的,神色玄幻。
苏梁浅刚放下筷子没多久,看着门口站着的王承辉,谦逊道“不是我神,是远慧大师神,幸好有远慧大师!”
王承辉的血液还在沸腾,他看着一板一眼将功劳推给别人的苏梁浅,虽然大家公认的事实,是像她说的那样,但他多年来的直觉又告诉他,其实不是。
“你还不神,你说地动,昨天夜里,真的就地动了!”
“那是直觉,女人的直觉,一贯很准。”
王承辉非常老实的选择在季无羡的身侧坐下,他的声音,还有些微喘,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现在的情绪,还有些激动,“不过你说是就是吧,你说的都对,你说的算!”
王承辉说着,眼睛在桌上扫了一圈,嫌弃道“就剩这么点了?你们怎么不等等我?”
苏梁浅和谢云弈几个人早上都是没吃的,而且苏梁浅一贯主张不准浪费,所以送来的食物量并不是很大,要不是天天都吃这些东西,所有人都吃腻了,估计都不会剩下。
“谁知道你会来?你来干嘛?太子将那些人都安抚好了?你那边就没事了吗?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很忙的吗?”
对王承辉这样的手下败将,季无羡一点都不客气,那口气不似关心,更像是嫌弃。
王承辉看着桌上的剩下,痛苦的皱着眉头,他是很饿的,但看到这些,瞬间就没了胃口,而且,作为不速之客,他也没筷子。
王承辉起身出去,随便找了个人,让问问厨房那边有没有白米粥,送一碗过来。
比起那些油腻腻的鸡鸭猪羊肉,王承辉觉得,还是白米粥更合她的胃口。
他撩着门帘,走了进来,边走边道“我忙啊,从昨晚一直忙到现在,我都没怎么合眼,就喝了几口水,累死了都。”
王承辉气喘吁吁,他在管辖的区域忙,又一路跑过来,腿都是发软的,肚子在路上叫了几次。
“你们要吃饭,我就不要吃饭休息的啊,我早就想过来了,季无羡,给爷倒杯水,接下来,我要和你说个重磅消息。”
王承辉额头都是汗,身上的衣服,明显可以看出湿了。
“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居然让爷给你倒水!”
季无羡骂骂咧咧的,不过还是拿了个干净的杯子,给王承辉倒了水。
和王承辉从小打到大,又共事了这么久,这种革命的友谊,就算嘴上嫌弃,动作也还是很诚实。
王承辉一口气喝了两大杯,长舒了口气,季无羡接过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说吧,什么重磅消息。”
王承辉倒是没卖关子,伸出五根手指,一副和人聊八卦的神情,“我们尊敬的太子殿下,刚刚宣布,给每个人五两银子补助!”
季无羡看向王承辉,又看向苏梁浅,明显有些懵,苏梁浅那表情,也是意外,季无羡反应过来,面对着王承辉追问,“五两银子?为什么要给每人五两银子?他突然给那些人那么多银子干嘛,这怎么回事?还有,他哪来的银子?”
他的神情焦灼,明显是有些着急。
每人五两银子,那么多的人,保守估计,也要七八万两。
这笔银子,他一点也不想给。
王承辉便将事情的原委说了遍。
昨晚地动,太子也是一宿没睡,不过和夜傅铭为那些人操劳不同,太子是因为怕死,担心地动再来,自己要睡着了,来不及跑。
他不敢呆在帐篷,就和其他百姓一起呆在外面。
那些百姓经历了地动,逃过一劫,之前受的那些苦自然都不算事,对夜向禹等人自然是感激不尽,太子听着那些人的奉承,倒是心情美好,一直到天亮,他实在熬不住了才回到帐篷休息,快到中午的时候现身,那些百姓又是一番感激恭维,然后有人说家都毁了,今后日子不知道怎么过诉起了苦,一直在太子面前掉眼泪,其他不少人跟着效仿,又给太子戴高帽,太子一个激动,脑子发热,提出每个人给五两银子。
“我当时不在他身边,见百姓齐齐跪在地上,高呼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觉得不对劲才跑过去,不过已经晚了,我打听了,刚开始是二两,后来太子殿下觉得二两太少了,加到了五两,还要再加呢,被苏克明和七皇子拦住了,最后的结果就是,每人五两。”
季无羡蹭的站了起来,脸上都是火气,“五两,他是疯了吧?这种人,他怎么不上天呢?”
这笔银子,可没在事先预想到的开支里面,当然,他也属于完不必要的开支。
“每人五两,是大人孩子一起还是就只有大人?”
季无羡手扶着额,头都是大的,看着苏梁浅道“苏妹妹,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
谢云弈睨了季无羡口气不善的季无羡一眼,“怎么说话的?能好好说话吗?这是太子殿下允诺的,太子是皇上的儿子,他这次是代表皇上来的,太子为民办事,与民分忧,不忍百姓吃苦,这与你们有什么干系?他有没有银子,又和你又什么相关?”Χiυmъ.cοΜ
谢云弈的声音凉凉的,季无羡如醍醐灌顶。
恍然大悟后,他一扫之前的气愤不甘还有其他种种的阴霾,直接笑了,是那种出声的笑,笑后,他见王承辉盯着他看,忍了忍,但没忍住,反而笑的更大声,然后附和着谢云弈,就和个狗腿子似的道“对对对,这是太子殿下施的恩德,当然他自己负责,子债父还嘛,没道理让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负责,说的太对了!”
季无羡一脸的幸灾乐祸,见苏梁浅也是气定神闲的,便知道她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不着急,心中一下更加放心开怀,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两天,实在是太美好了,美好到让季无羡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吃的苦遭受的罪,都是值得的。
季无羡觉得,自己高兴的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太子不上天,他要上天!
季无羡刚刚之所以那么生气,是因为他下意识的认为太子允诺的银子要他和苏梁浅出,因为自从发生水患以来,涉及银子的事,都是他和苏梁浅的事。
本来他就烦太子,以前不喜欢,这次一起来泗水后经历的一系列事情让他对太子更没好感,简直就是讨厌,想到自己又要多出十万两银子给他造名声,他哪里会有不生气的?
虽然他不在意十万两银子,但是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太多,季家也算是大出血了,虽然没伤到元气,但凭什么为太子,为皇室那些人做嫁衣,季无羡是气这个。
苏梁浅之前答应每个成人拿一两银子,那都是有前提的,是发生地动的补偿,现在发生了地动,那笔银子自然是不用给的,不过有太子这五两银子,相信一定不会有人因为那一两银子说苏梁浅小气的。
现在,银子不用自己出了,他和苏梁浅还能借此得到更好的名声,尤其是苏梁浅,那就是太子和皇室给他们出银子做嫁衣,季无羡当然高兴了,比自己白白得了十万两银子还要高兴。
他们季家被夜家压榨了这么多年,终于扳回了一局,也让夜家的人给他们做了回嫁衣。
季无羡觉得自己对太子都没那么讨厌了,不过他可以预见,太子肯定要倒霉了。
他附和着苏梁浅的话,看着王承辉道“既然是每个人五两银子,那就是包括小孩的,如果不给的话,那不是被人诟病吗?被人认为太子和皇家小气,大头都出了,没道理在意这些蝇头小利的。”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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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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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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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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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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