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梁浅以右手扫剑的姿势,向前走了几步,双手拿剑向前抱拳,面对着太后等人,“臣女献丑了!”
这还献丑?
苏倾楣看着一个个比看完她之前表演还惊叹的神色,那是因觉得不可能生出的惊叹,只觉得自己的脸似被打的啪啪响,火辣辣的疼。
苏梁浅再次将她的计划彻底大乱,还打碎了她的美梦。
为什么是苏梁浅?为什么又是苏梁浅?为什么偏偏是苏梁浅?
苏倾楣只觉得苏梁浅事事处处都和她较劲作对,横在她所在道路的中间,生生的将她前进的路死死的堵住,且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长公主手指着苏梁浅,一脸的怒意,正要发作,太后目不斜视,却在她之前大喝了声:“好!”
她说着,率先鼓掌。
太后鼓掌时,这才让长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
两人的距离极近,太后那一眼,夹带着的警告和气势,让长公主心里就算在再不痛快,也不敢在这时候违逆太后的意思。
不管什么场合,她忤逆太后,针对她有心维护的人,难堪的就只有自己,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脸已经丢的够大了的,长公主不想再丢一次。
长公主这样想着,心里又不禁气叶安阳不争气,输的这么难看。
这一声好,让苏倾楣的心理落差极大,脸色难以掩饰的变的难看了几分,她之前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太后这一声好后,其他人先后跟着称赞附和。
苏倾楣看着太后,心下觉得太后反常。
长公主和安阳郡主,一个是太后的亲生女儿,一个是太后嫡亲的且是唯一的外孙女,苏梁浅这样对安阳郡主,落长公主的脸,太后不应该对苏梁浅为她们出头的吗?看她的样子,分明连责备苏梁浅的意思都没有,更不要说降罪了。
苏倾楣看着起身,很快又后退重新回到位置坐着的长公主,这样好的机会,事情就这样揭过去,苏倾楣实在不甘心。
“苏梁浅怎么这么厉害?”
萧意珍惊呆了眼,似才反应过来,表情还是惊叹的,晃了晃拽着的苏倾楣的手,继续道:“郡主这次丢脸丢大了。”
提起叶安阳时,萧意珍颇是幸灾乐祸。
比起叶安阳来说,萧意珍自然是更讨厌苏梁浅的,刚刚叶安阳对苏梁浅动手的时候,她就盼着叶安阳能好好教训苏梁浅一顿,杀了都可以,但是叶安阳倒霉,她也高兴。
叶安阳那比她还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样子,萧意珍看着,真的不爽极了。
“她真的只是小时候学过吗?她怎么什么都会啊,还那么厉害?要我能像她一样就好了,父亲肯定就满意了。”
萧意珍眼含歆羡向往,苏倾楣极力想要舒展的忍不住拧着抽动。
若萧意珍像苏梁浅那样,哪里还会有她什么事。
不过萧意珍的话,却让苏倾楣的心里对苏梁浅生出更大的妒意和戒备。
萧意珍从来都是个嘴上不饶人不服软的人,尤其是对让她恨的牙痒痒的苏梁浅,但现在,她居然发出要成为像苏梁浅一样的人那样的感叹。
她觉得苏梁浅厉害,什么都会,其他人是不是也如她想的一样,觉得她比不上苏梁浅?
苏倾楣不由想到萧凭望对她说的那些话,大感刺激。
像苏梁浅这种,不管面对谁,都可以不卑不亢,淡定从容,遇事又不会慌乱让自己吃亏,不畏惧流言,且似没什么能难得住她的女子,应该没谁不想成为这样的人吧。
她近来无事便天天对着镜子,不就是想要像她那样,遇事沉着冷静,不慌不乱的,不让人看出异样来?
说什么目中无人,她不也想像她一样,在面对苏克明那样的人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无所顾忌?
若是可以恣意的活着,谁愿意拘着自己?
意识到自己对苏梁浅也生出这样的羡慕的苏倾楣,心里更加恼火起来,不由往夜傅铭的方向看了一眼。
夜傅铭的目光,并不在她的这个方向,应该说,夜傅铭身侧的那几位皇子,还有他后面一些望族公子,注视着的,几乎都是苏梁浅那个方向。
苏倾楣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色,但她知道,那不会是讨厌。
绝对不会是讨厌。
苏倾楣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有口郁气,那郁气是带着火的,越烧越旺,若是不做点什么,就不能平息。
苏倾楣招来了抱琴,在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苏梁浅身上,并没有几个人看她。
苏倾楣看着抱琴离开,心中那燃烧机了许久不灭的郁火才消散了些。
“你让抱琴去做什么?”萧意珍回身,就看到抱琴离开,问苏倾楣。
苏倾楣解释道:“她说她肚子不舒服,忍不住了。”
萧意珍脸沉了沉,“这种下人,下次别带出来了,丢人。”
苏倾楣点头,小声警告她道:“你别乱说话。”
萧意珍不想听到从苏倾楣的口中听到萧镇海的名字,忙不迭地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就和你说句,不会乱说的。”
苏梁浅下了台子,拿着剑,将剑柄的方向,对着站在走上舞台的台阶一侧的侍卫,扔了过去,那侍卫只抬手,那剑就落在了手上。
苏梁浅走下台阶,还是那身打扮,之前站在一群莺莺燕燕中,在所有人看来寒碜的装扮。
她身姿笔直,目视着前方,走路时,裙摆竟是贴在身上,纹丝不动,这样的仪态,让她仿佛有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贵气,但又不仅仅是贵气,还有震慑人的威仪。
这种贵气和威仪,像极了后宫高高在上的皇后太后,似乎又不尽相同,苏梁浅的身上,有股子仿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杀伐,沉沉的凛冽,让人不寒而栗的同时,又生出敬畏。
饶是太后,看着这样的苏梁浅,都大感诧异,好一会才醒过神来。
她收住内心有些复杂的情绪,看着走向前来参加朝春宴的女眷小姐区的苏梁浅,开口道:“浅儿,到哀家这来。”
苏梁浅扭头,就见太后看着她,而听到太后的声音,缓过神来的沈安氏,也对着她微微颔首,然后点了点头。
苏梁浅道了声好,然后在所有人同样瞩目的神色中,走向太后。
她刚走到太后等人面前,一梳着妇人髻的女子冲到了她面前,衣着并不华丽,长得却很讨喜,大大的眼睛,小小的脸,看着就比苏梁浅大几岁,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上辈子见过。
陌生,是因为太久没见过了。
正是五皇子口中的母老虎,五王妃。
“你就是苏梁浅?我经常听我家老五说你的事,你怎么什么都会?好厉害啊,比我几个兄长,不,比我父亲还要厉害,我夫君连你的一半都比不上,太帅了!”
五王妃孟文君上下打量着苏梁浅,一脸迷妹的崇拜,惊叹的竖起了大拇指。
五皇子就是个藏不住话的话痨,没少在五王妃面前提起苏梁浅的事,五王妃都吃醋了,他还说,五王妃嫉妒的都气坏了。
刚刚她见苏梁浅那怂样,还嗤之以鼻,同时也暗暗得意,心想着五皇子下次再提起苏梁浅的时候,自己可有话怼他了,没想到形势在这陡然间逆转。
五王妃出身武将家,自己也喜欢舞刀弄枪,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说话文绉绉,然后看着还特别矫揉造作的女人,当然,她还特别不喜欢跋扈的叶安阳。
所以,不管是刚刚苏梁浅对叶安阳的惩罚,还有在木桩上舞的那一手,都对极了孟文君的胃口。
她再想起之前五皇子和她说的那些称赞苏梁浅的话,只觉得每个字都很有道理。
“老五媳妇,不许胡闹!”Χiυmъ.cοΜ
贵妃看着神色越发难看的长公主,开口呵斥五王妃。
当然,最让慧贵妃不满的是,孟文君当众那句,我夫君连你的一半都比不上,大大诋毁了慧贵妃看着哪哪都好的小儿子。
惠妃呵斥完,视线很快从孟文君转移到苏梁浅身上,那目光淡淡的,和寻常看一个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苏梁浅知道,那是带着审视的。
比起皇后来说,这慧贵妃的手段,不要高级太多。
当然,对五皇子来说,她绝对是个疼爱儿子的称职好母亲。
五王妃不知道自己婆婆生气的点,五皇子却是知道的,他起身甩开左右两侧的王承辉和季无羡,走上前来,“母后,文君没说错,我确实连苏妹妹的一半都比不上啊。”
五皇子半点也不觉得丢人,还一副我很有自知之明的骄傲?N瑟样,然后偷偷给苏梁浅使了个眼色,也竖起了大拇指。
他和五王妃难得有意见一致的时候,彼此还对视了一眼,惠妃看他这不争气的样,心里给气的。
“五皇子谦虚了。”
“我这人,什么都会,就是不会谦虚,苏妹妹,我就想知道,有你不会的吗?”
五皇子这话,和夸苏梁浅无所不能没什么两样,绝对就是最高的称赞。
“当然。”
苏梁浅嘴角微翘,“我不会的有很多。”
她不会心慈手软,让自己重蹈上辈子的覆辙,也不会放过那些利用她感情却背叛伤害她的人。
五皇子冲到慧贵妃的身侧,像个孩子似的靠在她怀里,苏梁浅看到身侧的孟文君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母后,苏妹妹的事,我之前不就和你说过吗?你没发现吗?现在真正谦虚的是她。”
慧贵妃担心自己的儿子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制止住五皇子,看向太后,无奈的自责道:“老五这孩子被我惯坏了,言行无状,母后不要怪罪。”
太后在一众的儿孙面前都是十分慈爱的,五皇子靠在慧贵妃怀里,看着太后的方向,仰着下巴,“母后多虑,皇祖母才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怪我呢,你最喜欢我这样了,是吧,皇祖母?”
太后被五皇子逗笑,“你这泼猴!”
随后又看向慧贵妃,“老五说的对,我就喜欢他这份纯真。”
皇后见五皇子这般后,太后越过自己,和慧贵妃说话,言笑晏晏的,就好像慧贵妃才是皇后,还让外人觉得她在太后面前不如她讨喜,心中也极是不痛快,看向自己身侧的女儿,脸上是怒其不争的恼火。
这样一圈后,她目光再次落在了苏梁浅身上,对她的怨恨,又多出了几分。
皇后看向苏梁浅的时候,太后结束了慧贵妃的谈话,问皇后道:“皇后,其他小姐可还有节目?”
被点名的皇后一怔,很快不动声色的将目光从苏梁浅的身上移开,恭敬的面对着太后道:“没有了,郡主的表演,是安排在压轴出场的。”
长公主听到压轴二字,有种今天诸事不顺,所有人都在和她作对的感觉,脸绿了绿。
将叶安阳的节目安排在最后,这是长公主的意思。
叶安阳表演所需的木桩太沉,若是后面还有人,挪走清理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虽说今日到场的,长公主谁也不怕,但让所有人等,所有人都对她生出不满来,这却不是长公主愿意承受,或者说能承受得了了。
结果,压轴是压轴了,但却是丢脸的压轴,历年的朝春宴,再没有比今日叶安阳更丢脸的了,她完全就是苏梁浅出彩的垫脚石。
一番精心准备,到头来,全为他人做了嫁衣,还是个自己极度讨厌的人,这种心情,让许久没尝过这种滋味的长公主,着实捉狂,简直气疯了要。
“那就让诸位公子投票吧,决出前三甲,也好早点开宴。”
受邀参加朝春宴的千金,都是没用午膳的,才艺展示后,皇后会在附近的清泉宫设宴,宴会结束,再由宫人送她们到城门,诸位小姐乘坐自家马车回府,这是历年来的惯例。
皇后道了声好,很快有太监宣布投票的规则。
前来参加宴会的世家公子还有几位皇子,每人可得三支箭,分别投给自己心目当中的前三名,箭数最多的则是魁首,以此类推。
太监宣布完规则后,很快有数十个太监背着箭篓上前来,每个箭篓的背后,会写表演者的名字,用来区分。
表演的舞台上,长公主给安阳郡主专门准备的木头桩,被先前抬上去的数十侍卫合力抬了下去,长公主看着那些人吃力的样子,心中的火又旺了许多。
在木头桩子被抬下去后,那些参与了才艺展示的名门千金,一一站到了台上。
今日前来的男子,太子的身份,最为尊贵,投票,从他开始。
太子起身,接过太监递给他的箭,走向箭篓的时候,往那一众妆容精致的少女身上看了一眼,邪肆的目光落在了苏倾楣身上,然后勾了勾唇,伸出舌头舔了舔。
太子的目光,是极其具有侵略性的。
苏倾楣心里想赢,赢过唯一一个不用站在这里,而是和太后等人站在一起的苏梁浅,内心紧张的她,看着的就是手拿几支箭的太子,所以就算隔着这样远的距离,她依旧能感受到太子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太子此举,是和他身份完全不相当的下流,被这样的眼神盯着,还有他舔嘴的动作,都让苏倾楣觉得恶心极了,她知道太子昏庸好色,但竟不知,是这样的一个人。
但想到那个人尊贵的身份,她和苏梁浅表演后,他中意的是自己而不是苏梁浅,太子此举,让对自己容貌自信的苏倾楣,更觉得自己远胜苏梁浅,虚荣心又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和苏倾楣一样,其他府里的小姐,内心也紧张的很。
有些有自知之明的,已经知道自己可能会输,但就算是输,票数也别差太大,显得太难看了。
太子绕着背箭篓的太子,走了一圈,他走时,手摩挲着下巴,让那些期盼结果等待着的人的心,越发的紧张煎熬。
苏梁浅看太子那样,只觉得欠扁。
北齐的江山,若是交到这样的人身上,都不用别人攻打,内部就会大乱。
苏梁浅静站在太后一侧,坐在凤椅上的太后,往苏梁浅的方向挪了挪位置,“浅丫头,这一天的,累了吧,坐下。”
她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苏梁浅坐下。
苏梁浅看着真诚发出邀请的太后,她幼时经常随家人入宫,见太后的次数并不少,但因为太小,记忆实在是模糊,只隐约记得那是个很温和的老太太,不过苏梁浅知道,太后的手段,并不像她表现的那般温和,但她对她,却是极好的,是真的好,应该算是她上辈子在宫中少有的暖色了吧。
苏梁浅越想越觉得自己傻,她觉得自己脑子真的有坑,上辈子被叶安阳欺负成那样,不反抗就算了,居然也不告状,她若是告诉太后的话,太后应该是会出面制止的吧,至少,叶安阳是绝对不会也不敢那么放肆的。
“谢谢太后娘娘。”
苏梁浅服了服身,笑容甜,嘴巴也甜,那样子,像极了她刚从云州回来的时候,俨然就是只讨喜至极的小白兔。
“我真的有点累了呢,腿也酸脚也酸,肚子也饿了。”
苏梁浅话落,在沈安氏另一侧,也就是太后刚拍了的位置坐下,她这一举动,顿时吸引了一众的目光,注意力本在太子身上的苏倾楣,那个嫉妒的,眼睛都被烧红了。
太后也没想到,苏梁浅竟然半点也没推脱,直接就坐了下来,也愣了愣,随后就笑。
一旁的沈安氏解释道:“这孩子,在云州那地方无人管束,野的没边了,太后不要见怪。”
太后抚着苏梁浅的脑袋,“哀家就喜欢这种直来直往的孩子,你不是饿了吗?想吃点什么?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红糖粑粑,每次吃的满嘴满手满脸都是,今日哀家知道你要来,还让人准备了呢。”
苏梁浅也没想到,太后竟然还记得她喜欢吃什么,并且因为她要来而特别着人准备了。
她心中触动,面上却不显分毫,凑到太后耳边,小声拒绝,“这么多人呢,我若吃的满嘴满满手满嘴都是的话,别人会笑话我的,人前我还是要维持形象的,就寻常的点心就可以了。”
众人也不知道苏梁浅和太后说了什么,就听到太后笑了,十分愉快的模样。
显然,苏梁浅哄的她很高兴。
近侧的皇后,稍侧过身,就见太后和苏梁浅的脑袋,几乎凑到了一起,皇后扫了苏梁浅一眼,目光不由深了深。
对苏梁浅,皇后自然是不喜欢的。
苏梁浅刚回来京城时,她不喜欢,苏梁浅回来京城后搞出的这许多事,她就更不喜欢了。
王老夫人说她厉害有手段,皇后自然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儿媳妇是蠢女人,但作为太子妃,太聪明厉害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尤其这个人不但聪明厉害,还不将她放在眼里。
皇后想要的,可不是一个能拿捏住太子,还不听她话甚至对付她的儿媳。
从苏梁浅拿出那些东西威胁她的那一刻起,皇后就将苏梁浅从太子妃的人选里面,彻底的剔除了,现在这种情况,她完全就是被形势所逼。
皇后今天顺着叶安阳的话,让苏梁浅表演,就是想要她出糗,然后可以和皇上提给太子另选太子妃一事,苏梁浅凭一己之力,对局势的扭转,让在亲眼见识了她手段后的皇后明白,苏梁浅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慧厉害,也更难掌控。
这样的一个人,手上还有她的把柄,若是做了她的儿媳妇,皇后单想想,就觉得日子艰难。
对想要和苏梁浅划清界限,断绝那种婆媳关系,哪怕只是可能性的皇后来说,太后对苏梁浅的这种亲近,实在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不过既然暂时解除不了太子和苏梁浅的这门婚事,现在苏梁浅在外人的心目中,是太子妃的身份,太后喜欢苏梁浅,对太子来说,也是有好处的,但如果一年期到,苏梁浅贪图太子妃之位,言而无信的话,这门婚事,就更不是她能做主的了。
想着这些事的皇后,心中的不快担忧胜过其他,并没有注意到,她身侧坐着的自己最忌惮的女人,也看向了太后还有和太后坐在一起的苏梁浅。
惠妃看着目光全然落在苏梁浅身上的太后,两人还在很小声的说着话,太后眉宇舒展,看苏梁浅的神色,分明是喜欢极了。
以前沈家盛极一时,跟随沈老夫人她们入宫最多的不是姓沈的儿孙,而是苏梁浅,太后对苏梁浅极好,远胜叶安阳还有皇室其他子孙,惠妃那时候觉得是沈家的缘故,现在看来,太后本人对苏梁浅就有不一样的感情。
之前惠妃听五皇子说起苏梁浅的事,都觉得他言过其实,现在看来,并没有,苏梁浅的手段,确实了得。
若是她的枭然能得这样的女子为妻,必然如虎添翼,皇位可期。
但若她嫁给太子的话,想到这种可能性,惠妃皱了皱眉。
就算她不能成为四王妃,她也不能让这样聪敏的女子成为太子妃,尤其,她的老五还这么喜欢她。
皇后和惠妃这里是各怀心思,长公主那里,直接就气坏了,胸口剧烈起伏。
苏倾楣听着太后的笑声,垂着的两只手紧紧交缠,脑袋仿佛都要炸了。
苏梁浅她还真是会讨老人家的欢心,家里的祖母被她哄的团团转,她的外祖家,外祖母不疼自己的孙子孙女,最爱的也是她。
苏倾楣咬着唇,心里大感不平衡不公平。
苏梁浅的表现,本是和她不相伯仲的,投票又不是匿名,太后这样对苏梁浅,其他人岂不是都会将票投给苏梁浅,这和帮苏梁浅作弊有什么两样?
本来,苏梁浅得罪了叶安阳和长公主,苏倾楣觉得自己是胜券在握的,她心里实在不能平衡。
苏倾楣的妒火燃烧,实在不能释怀,正在这时候,太子投出了自己的第一支箭。
太子在投出这支箭前,又往苏倾楣的方向看了一眼,苏倾楣的心思在太后和苏梁浅身上,一直到太监报出,苏家二小姐,苏倾楣得一箭,苏倾楣才意识到,她得了全场的第一支箭。
大半的目光,从太后苏梁浅还有太子那里,转移到了苏倾楣的身上。
这样的瞩目,苏倾楣实在生不出欢喜的感觉,脸上下意识扯出的笑,在意识到事情后,又僵硬的收回。
她是七皇子既定的侧妃,而她的长姐,是内定的太子妃,姐夫和小姨子,大叔子和弟妹,不管是哪种关系,这传出去,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不,简直是丢人。
苏倾楣的羞耻心,让她先前得到满足的虚荣心,荡然无存,在心中大骂太子无耻。
他无耻便也就算了,还害得她这般难堪。
她难堪,作为太子未婚妻的苏梁浅,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苏倾楣这样劝着自己,心里才稍稍舒服了些。
苏倾楣这边大感屈辱,另外一边,皇后和太后也是皱了皱眉。
皇后盯着太子的背影,想要他回个头,奈何太子正在打赏美人,根本就无心其他。
惠妃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掩饰笑意。
后宫这边,皇后派系的人,自然个个郁闷,一副无语的样子,甚至想要向贵妃倒戈,而惠贵妃那边的人,自然是春风得意,等着看好戏。
皇后见状,脸都要绿了,根本就不敢往太后的方向看。
若苏梁浅中了叶安阳的套,出了糗也就算了,但她表现,是有目共睹的出彩,今日之事皇上必然也会知道,太子投给其他人就算了,偏还将第一支箭给了苏倾楣,那可是皇上亲自指给老七的人。
皇后单想到庆帝的震怒,就觉得头疼,还有太后,太子是瞎子吗?没看到太后对苏梁浅青睐有加吗?他这下的哪里是苏梁浅的脸,而是太后的。
皇后倒是想让身边的嬷嬷上去提醒太子,但是这么多双眼睛,她作为朝春宴的主办人,自然是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无视规则作弊的。
太子在投出第一支箭后,很快投出了另外两支,一个是娄嫣然,而另外一个,也是长得极其貌美的。
太子将三支箭投完,转身拍了拍手,看向七皇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七皇弟不介意吧?”
皇后闻言,心里那个懊悔的,自己没在意识到情况不妙的第一时间就让人净高太子。
苏梁浅闻言,看了眼颇为自得的太子,在心里暗道了声草包。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是这么用的。
就这种人,苏梁浅实在想不明白,庆帝当初为什么要立他做太子,而且犯了那么多次事,至今还没废。
除了那些认定立嫡立长的老顽固还有唯利益是图谋求更大富贵的人,谁会愿意为这样的人效命?
怕庆帝倒是怕的要命,在他面前,就和怂包似的,呼吸都不敢大声,偏老是做些明知道他会龙颜不悦甚至是龙威震怒的事,苏梁浅觉得太子和萧意珍真是一路货色。
知道怕,还一次次的犯蠢,不会悔改。
皇后呼吸都急了几分,恨不得上前将太子的嘴巴捂住。
夜傅铭没有说话,低垂着脑袋,手在桌上轻握成拳,那委屈隐忍的样子,显然不是不介怀的。
若太后没在,不知他会不会是这样的表情。
其他人看着,或许同情夜傅铭,苏梁浅却只觉得这个人真虚伪,再就是幸灾乐祸。
被自己的亲兄弟戴了这样大一顶人尽皆知的绿帽子,伪装成这幅样子的夜傅铭肯定气疯了。
活该!
太后板着慈爱的脸,对夜向禹道:“后面还有人在等着呢,太子下去吧。”
太子见太后发话,再看就坐在太后身边的苏梁浅,很快就想到了庆帝,还有他生气指责自己的模样,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恐惧。
他求助的看向皇后,皇后看他这怂样,就知道太子是意识到问题存在了,她心中气的很,懒得搭理。
苏梁浅在太后收回目光后,微笑着道:“一切都挺好的。”
太后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还有朴素的装扮,再想到苏倾楣,看着苏梁浅的眼神,有隐隐的水光轻晃。
她又盯着苏梁浅看了半晌,见她并没有因为太子的事不快,稍松了口气。
“那在云州呢?这些年,你一个人在云州,肯定吃了不少苦。”
若是一切都顺风顺水,就该是像被保护的很好的五皇子那样,什么都会,而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什么都会。
苏梁浅微歪着脑袋,似乎是在思考,给人一种天真无邪的感觉,“云州那个地方挺好的,有桂嬷嬷,沈大哥他去参军前,也会时不时去看我,一切也都挺好的,太后想听吗?您要感兴趣的话,我下次有机会说给您听。”
一直隐忍克制的长公主闻言,终于忍不住,冷哼了声,“小小年纪,心思倒挺重。”
苏梁浅没搭理长公主,太后也像没听到似的,笑道:“好啊,你既回来了,今后有空,就多进宫陪陪哀家。”
长公主看着苏梁浅的背,觉得自己简直要吐血。
太子后,几个皇子相继投出了手中的箭。
旁观的许多人看不懂,了解其中弯弯绕绕的苏梁浅却明白的很,四皇子和四皇子派的人多是将票投给亲近他们大臣的女儿,而太子亲太子派,则将票投给亲近太子派大臣的女儿,和以前皇后贵妃等人并无太大不同。
夜傅铭第一支箭投给了苏倾楣,另外的两只,分别给了苏梁浅和娄嫣然。
虽然夜傅铭最先将票投给了苏倾楣,但因为他也给了苏梁浅一票,苏倾楣心里生不出半分开心。
一番下来,苏梁浅和苏倾楣的票数暂时领先。
很快,就轮到了公爷宗亲。
叫到季无羡的名字时,季无羡从地上站了起来,接过三支箭,还没投呢,就有哭喊声从一侧传了过来。
“外祖母,皇后娘娘,母亲,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
正是被人拖着从水里救出来的叶安阳,她换了身衣裳,正从女眷更衣休息的方向,跑了过来,边跑边哭喊,声音略微嘶哑,委屈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听到声音的苏倾楣,拧着的眉微松了松,嘴角微勾,有了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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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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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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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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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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