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降香,其他人都到了。”
秋灵看着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的苏梁浅,上前道。
琉浅苑的下人,丫鬟婆子,包括院外的藏书阁,总共有差不多三十个下人,分三排站着,桂嬷嬷茯苓也来了。
桂嬷嬷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她近来虽然不怎么管事,但作为苏梁浅面前,第一得脸的老嬷嬷,原先的‘老人’都知道她是较为严厉的,一些事自然不敢当着她的面议论,新来的见原先的老人老实了,自然也是规规矩矩。
苏梁浅落座,站在人群中的桂嬷嬷和茯苓走到她面前。
“小姐。”
两人请安,桂嬷嬷问道:“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院子里,已经有下人听到了风声,反倒是桂嬷嬷和茯苓,一无所知。
苏梁浅微笑,并没有解释,只道:“嬷嬷马上就知道了。”
桂嬷嬷点点头,没有再问,和秋灵影桐还有茯苓她们,一起在苏梁浅的身后站着。
“我让秋灵将你们召集起来,是有几件事要宣布。”
苏梁浅背靠着椅子坐着,身姿端正,年纪小小的她,那张尚且稚嫩的脸,有种说不出的威严,让人不敢轻视。
“从今日起,我琉浅苑,独立于苏府存在。”
关于苏克明要对苏梁浅实行经济封锁一事,琉浅苑是有下人得到了风声,但并没有传开,而那些议论的人,都觉得此事不可思议,多是持怀疑甚至是不信的态度。
苏梁浅话落,院子里的婆子丫鬟,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稍微知道些情况的,一脸的不敢置信,而像桂嬷嬷和茯苓这样一无所知的,更是懵逼,完全不知道苏梁浅在说些什么。
“小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桂嬷嬷走到苏梁浅面前,脱口问道。
秋灵看向桂嬷嬷,“桂嬷嬷您不要着急,小姐很快就会解释的。”
“是老奴失态了。”
桂嬷嬷服了服身,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好,而其他人也停止了议论,将目光投向苏梁浅。
苏梁浅手扶着椅子的扶手,身子微微后靠,“你们当中有人,想必已经听到了风声,琉浅苑日常所有的开支,我的吃穿用度,包括你们的俸银,公中都不会再出一分银子。”
桂嬷嬷震住,震惊的看向苏梁浅,这样的事情,她是闻所未闻。
桂嬷嬷忍了又忍,才没在这许多人面前问苏梁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看向面色淡然的苏梁浅,觉得自己没尽到本职的工作,后悔又自责。
下人们面面相觑,各种情绪出现在她们脸上,除了好奇,更多的是担忧和惶恐,还有茫然,安静的院子,因渐起的议论声,变的有些嘈杂。
苏梁浅静坐着,手指在椅子的扶手,轻轻的敲着,一直到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她身子微微后仰,给秋灵使了个眼色。
秋灵会意,将桌上盖在托盘上的红布拿开,里面是一锭锭的银子和一串串的铜钱。
现场的都是下人,尤其是那些刚买来琉浅苑不久的下人,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一下眼睛都直了,吞咽着口水。
“你们是我的人,伺候的也是我,公中不给你们发俸银,我给你们发,该你们的银子,我一个铜板都不会少,并且,在原来的基础上,我还会给你们每个人每个月再多百分之十,要做的好,年终的时候,我还会有赏赐。”
这次苏老夫人病好了,苏梁浅给苏府上下所有人都封了红包,这事,琉浅苑原来的新来的,都是知情的,也是得了好处的。
苏梁浅出手大方,那是出了名的。
而且苏梁浅还和堪比财神爷的季无羡交好,琉浅苑的下人,时不时的也能得些好处,其他院的下人,都羡慕琉浅苑的人,也挤破了头想往里挤。
但苏梁浅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比院子里绝大多数的下人还要小,公中断了粮,她们人人自危,都担心自己的未来,没想到因祸得福,不但能拿到俸银,还能加。
“你们的卖身契也在我手上,所以,从今往后,你们不再是苏府的丫鬟,而是我苏梁浅的人,我就是你们唯一的主子,不管是原来就在琉浅苑的,还是最近新来的,我对你们就一个要求,恪尽职守。”
苏梁浅身子微微前倾,伸出一根手指,“恪尽职守,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更重要的是,忠诚忠心。马上就到了发月银的时间了,我提前将这个月的俸禄发给你们。”
下人们一听发银钱,眉开眼笑。
对卖身的下人来说,她们只是想要能拿到自己的俸银,好养家糊口,多多益善,至于是谁给的,一点也不重要,她们看着苏梁浅,一扫之前的颓丧忧虑,变成了惊喜喜悦。
苏梁浅看着秋灵将俸银发了下去,苏梁浅看着那一个个怀揣着月银,乐开了花,笑着恨不得跳起来的众人,“我从不亏待忠心耿耿一心一意跟着我的人,我好,你们自然也跟着好,有难处可以找我,我会酌情解决,在我面前做事,不机灵不会来事不打紧,但如果我给了你们更高的俸银,你们还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有二心的话,我决不轻饶,我的手段,你们知道的!”
苏梁浅话说到最后,微挑着的眉扫了眼底下雀跃的下人,口气重了许多,那样的威严,让人不敢触犯。
该警告的警告了,该交代的交代了,苏梁浅并无废话。
秋灵在琉浅苑后,普及了些规矩,桂嬷嬷也跟着训诫了几句,天都暗下来了,人群才渐渐散去。
桂嬷嬷安排了人扶秋葵离开,跟着苏梁浅进了她的房间,一脸的急色,沉沉的眉目,染着火气。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公中为什么不给我们院划拨银子了?这些事情,为什么要小姐来处理?”
桂嬷嬷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越说越着急。
她虽然这些年跟着苏梁浅在云州,但这大半辈子,绝大多数的时间,她都呆在京城,府里不管尚未出阁的小姐,放任着自生自灭,这种事,就是对不受宠的庶女都是没有的,桂嬷嬷真的是破天荒头一次听说。
“这是谁下的决定?老爷?”
最后一个爷字,桂嬷嬷的声音拖的很长,就是那种猜测出了人选,但却说服不了自己相信的口吻。
但目前这种情况,除了苏克明,桂嬷嬷还真的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苏梁浅点了点头。
桂嬷嬷张开着嘴巴,似乎是想要破口大骂,最后重重的深吸了口气,“为什么?老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怎么能将事情做的这么绝情过分?”
这种在桂嬷嬷看来,有史以来头一份的事情,她担心传出去,会对苏梁浅的声誉有影响。
“还能是为什么?”
秋灵极其愤怒的嘟囔了句,将萧府的事情大致和桂嬷嬷解释了一遍。
桂嬷嬷本来就气,听了秋灵的话,那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更是全被怒火遮掩,“就许她们对付小姐,小姐还不能反击了不成?小姐和太子的这门婚事,皇上都已经默许承认了,您可是太子妃,她们这样做,就是以下犯上,老爷不找他们算账就算了,居然还罚小姐,他是疯了吗?”
秋灵听桂嬷嬷说苏梁浅是太子妃,翻了个白眼。
“霸占着夫人那么大笔的嫁妆不想给就算了,居然还如此针对小姐,先夫人要在天有灵,就该让他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桂嬷嬷气的,气息都不匀了,也顾不得话好听不好听了,在房间里走了半圈,“不行,不行,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一定要回去告诉老夫人,让她做主!”
秋灵按住急躁的桂嬷嬷,苏梁浅看着气的分寸都没了的桂嬷嬷,喝了口茶,正色道:“外祖母留存的那份嫁妆清单已经烧了,你去找她也没用,最近她糟心的事情也不少,嬷嬷你别去烦她了。”
桂嬷嬷虽然有些急脾气,却不是那种完全沉不住气的人,听了苏梁浅的话,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躬身认错,“是老奴冲动了。”
苏梁浅点点头,并无责怪的意思,“现在院子里的一切,都要我们自己负责,刚刚开始,肯定会有很多事情,我看秋葵的伤也好了许多了,嬷嬷辛苦些,将院子里的事情打理好就可以了,至于嫁妆的事,我会自己再想办法。”
苏梁浅口吻清淡,言语间流露出的却是不容违逆冒犯的强势。
****
苏管事回去的时候,萧燕都还在苏克明的院子,并没有离开。
两个人聊着天,气氛竟然还不错,仿佛苏梁浅回来苏府后,并没有发生这许多事,两人的关系,并没有搞僵。
苏管事见状,也不知道是该佩服苏克明,还是萧燕。
苏管事进屋,这回,他倒是没有犹豫迟疑,直接将苏梁浅让他转达的话,告诉了苏克明。
“孽女,孽女,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不肖女!”
苏克明气的,开口就是呵斥苏梁浅。
苏管事谨守下人的本分,低垂着脑袋站在一侧,不说话,然后在心里吐槽苏克明的双标。
父亲做的这般极品,还有脸怪女儿不孝。
有这样的父亲,孝顺,就意味着将自己往坑里甚至是思路上推,能孝顺才怪了。
作为旁观者,甚至是该偏向苏克明的旁观者,苏管事站苏梁浅。
相比于苏克明的气愤,萧燕脸上却放光,她看着苏管事问道:“就这些?没别的吗?”
“有。”苏管事诚实道。
“说!”
苏克明手指着苏管事,大喝了声。
“大小姐提议,让老爷您换个借口,她说,既然老爷没打先夫人嫁妆的主意,只是为了保管,是不会和府里的东西混在一起的,这要传出去,老爷会被捉住小辫子的。”
苏克明听着,只觉得苏梁浅这不是建议,而是嘲讽,仿佛就是在指证斥责他,就是贪婪的想要侵占沈清的嫁妆,气的脸色铁青。
萧燕略微一思索,却觉得苏梁浅这建议,非常的有道理,得想个新的搪塞的理由,但她确实就是想将那些东西占为己有,一时间,也找不到好的借口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苏克明还在跺脚。
萧燕脸上却是带笑的,自以为是劝苏克明道:“老爷,小姐没拿出东西,就说明她手上什么都没有,她只是气不过,拿这话吓您呢,她拿不回嫁妆,还得负责自己和自己院子里下人的支出,比您还生气呢,您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生气了呢?”
萧燕这一提醒,苏克明很快想起自己让苏管事跑这一趟的目的,一下就释然。
“你说的对,我怎么还生气呢?我看她还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苏管事看苏克明那副以苏梁浅生气不快为乐的样子,大感无语,他亲眼瞧见了苏梁浅说这话时的口吻模样,觉得事情绝不会像萧燕想象的那样美好,但他却没有提醒。
****
萧燕从苏克明的院子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日头西斜,夕阳西下。
她并没有回去,而是去找苏倾楣,将苏克明告诉她的事情,说与了苏倾楣听。
沉稳如苏倾楣,她的反应,比萧燕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好不了多少,整个人许久都是傻眼了,脸色唇色都是发白的,把萧燕都吓了一跳。
“你不用担心,你父亲压根就不同意,他连那样的念头都没有,他说了,那些东西,是要留给你用的!”
萧燕握住苏倾楣的手,苏倾楣的手冰冷又僵硬,萧燕轻拍了几下,然后又说了许多宽慰她的话,让苏倾楣放心。
萧燕一直在安慰,苏倾楣听是在听,一颗心,却始终乱乱的不安,掌心都冒出汗来。
那些东西,自然是该给她用的。
苏倾楣之所以让萧燕整理出那些东西,就是想要知道有哪些东西,又有多少,方便她使用,而对于用处,苏倾楣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苏家是什么境况,苏倾楣很清楚,她的那些拿得出手的头面首饰,绝大多数都出自沈清的嫁妆,而一些自己喜欢的新款,价值不菲的,有些是拿沈清嫁妆的头面改的,而买的,银子也是得益于沈清的嫁妆,还有衣服的布料。
沈清的嫁妆里面,不但有绝版的书画书籍,还有女子喜欢,同时能为她增色的一寸千金的布料,苏倾楣这次准备在朝春宴上穿来表演的,就是沈清陪嫁的嫁妆的布料,现在正在制作。
还有她嫁给夜傅铭的话,也需要那些东西给她撑场面还有打点,不单单是府里的,更多的还是巴结贵人。
她心里,已经将那些东西,视为自己的了。
如果苏梁浅将那些东西都拿回去的话——
对将苏梁浅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苏倾楣来说,那绝对就是让她难受的要窒息的重创,单想想,她都觉得人都要气炸了,腿都是发软的。
她扶着萧燕,找了个位置坐下,手收回后,放在膝上,都是发抖的,萧燕看着都担心坏了。
李嬷嬷给倒了杯热茶,递给苏倾楣,苏倾楣接过的时候,手还在抖,里面的茶水洒了出来,她一个不察,水杯直接打在了地上,摔碎了。
“楣儿,你怎么了?”
萧燕急坏了,“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你父亲他没同意,他的态度就和我的一样,而且,苏梁浅她手上也没嫁妆清单,想要将那些东西拿回去,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些东西,就是你的,都是你的,是我给你和恺儿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为朝春宴做准备,一定要在这次大放光彩,让所有人都为你着迷,将苏梁浅狠狠踩在脚下!”
苏倾楣沉着眸,脸色凝重,萧燕看自己都这样劝了,作用不大,都有些后悔将这件事告诉苏倾楣了。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这事,就算自己不说,苏倾楣肯定也是会知道的。
萧燕还在劝,苏倾楣似忽然回过神来,皱眉打断她的话,“母亲怎么确认她手上一定没有嫁妆清单?”
相比于萧燕和苏克明的盲目乐观,苏倾楣显然要谨慎许多。
萧燕吸了口气张口,苏倾楣很快又道:“就因为父亲在逼迫她的时候,她没有将东西拿出来?但她不也让苏管事转达了让父亲不要后悔这样的话吗?母亲和父亲觉得这只是威胁,恐吓你和父亲的?大姐姐让母亲觉得她是那种口出狂言的人?看样子这么多次,父亲和母亲,都还没能吸取经验教训,我们家这大小姐,可比一般人能沉得住气太多,就算她手上有嫁妆清单,她也不会让我们看出来!”
苏倾楣一句句,直接堵的萧燕无言以对。
她不由想到上次请远慧法师上门设计苏梁浅,最后却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还有上次在萧家,萧意珍陷害她,最后名声尽毁的却是她,还累的苏倾楣也出了丑,这一桩桩一件件浮上心头,萧燕顿时没了先前的乐观。
“这件事,岂是母亲和父亲说不可能就不可能的?大姐姐是那种会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回来这么久,什么时候顺从过我们的意思!”
萧燕越发的气馁颓败。
是啊,苏梁浅一次次的只会和他们较劲作对,什么时候顺从过他们的意思?萧燕想起这些,都觉得有心理阴影了。
正这个时候,外面有丫鬟进来,将琉浅苑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几个人,言语间,难掩歆羡。
本来想借此看苏梁浅笑话的萧燕更是郁闷,情绪更加低落,握着拳头愤愤道:“这个贱人!”
苏倾楣虽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接受了。
她本来就没指望,苏克明这样的手段,就让苏梁浅倒下,只是没想到,她这么短的时间,就有了反击的动作。
萧燕看着微拧着眉头的苏倾楣,心中好奇,“她哪来这么多的银子?”
萧燕掌过家,她深知这其中的不易,尤其是花销,每日花银子如流水。
因为有沈清的嫁妆,萧燕是相当富足的,但她依旧觉得,每个月给府里下人发的俸银,是很大的一笔开支,她是能罚就罚,能省就省。
苏梁浅她不但给每个人发俸银,还加了,还有上次苏老夫人大病初愈,她出手就是几百两银子,这让萧燕觉得,苏梁浅有她不知道的巨额财富,要不然的话,哪有底气这样花。
萧燕在盯着苏倾楣,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睛里有好奇,还有贪婪,那是想要知道苏梁浅现在坐拥什么,然后也占为己有的打算。
“我哪里知道?”
苏倾楣觉得苏梁浅就是个谜,深不可测,心里也烦乱的很。
“她既然已经这么有钱了,又不愁银子,为什么还要和我们抢?”
萧燕想到苏梁浅不短银子,现在却千方百计的要抢回沈清的嫁妆,心里更气。
“楣儿,现在怎么办?”萧燕喉咙都是发紧的。
苏倾楣咬着嘴唇,极力的想要揣测苏梁浅的心思,想要猜她会怎么做然后阻拦破解,但根本就想不出。
“她既然知道嫁妆的存在,而且已经动了这样的念头,说不定已经有了主意,母亲,我们不得不防!”
苏倾楣凝重的神色,郑重至极。
萧燕有些木讷的点点头,问苏倾楣道:“你准备怎么做?”
苏倾楣阴沉沉的眼神,一下染上了狠厉,她稍稍别过头去,道:“她早该死了,母亲让她多活了这么多年。”
苏倾楣眉目决然,眉眼间是沉沉的戾气,但是口吻却很平静,也没有畏惧,就好像,她要的不是人命,而是在杀一只鸡,一条鱼,看的萧燕心里都生出了寒意。
徐嬷嬷,苏如锦,别人不知道,但那就是苏倾楣做的,萧燕心知肚明。
虽然苏梁浅该死,萧燕也想她死,但苏倾楣这个样子,就好像,杀人上了瘾,让人不寒而栗。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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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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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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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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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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