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用午膳的时辰,早朝回来的苏克明,正陪苏老夫人用膳,两人听说萧燕来了,都不怎么待见。
苏老夫人直接将筷子重重的拍在桌上,沉着脸,冷哼了声,眼角眉梢都是对她的不喜不欢迎,“她来做什么?没什么事让她走!”
苏老夫人吩咐完,看向苏克明,控诉萧燕道:“我说让方嬷嬷走,她明目张胆的将人留在身边用着,我年纪是大了,管不了了!”
苏克明哄了苏老夫人几句,外面等了半天,都不见叫她进去的萧燕急了,跪在院中道:“母亲,儿媳知道错了,儿媳不敢奢求您的原谅,但是恺儿,恺儿是您看着长大的,求您救救他啊!”
“您救救这可怜的孩子吧!”
现在,福寿院是连嬷嬷掌事,琉浅苑发生的事情,连嬷嬷半个多时辰前,就已经知道了,她并没有将苏梁浅刺激的苏泽恺晕过去一事告诉苏老夫人。
苏克明倒是一回来就从苏管事的口中得知这件事了,他对苏泽恺的气未消,再加上不想和苏梁浅起冲突,完全当不知道,他还准备陪苏老夫人用完午膳后,去找萧燕算账呢。
身为正房夫人,和小妾打架,她自己丢脸就算了,他和楣儿的脸面,也被她丢尽了,想到萧燕的这般做派,苏克明都想将她休了。
苏老夫人本来都准备开口让连嬷嬷赶她走了,听说是苏泽恺的事情,萧燕说的又严重,一副苏泽恺好像要死的样子,不禁担心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她问连嬷嬷,连嬷嬷还没问,苏老夫人就急的等不住了,也没胃口心思吃饭了,对连嬷嬷道:“你让她进来!”
连嬷嬷虽然有所迟疑,但还是依着苏老夫人的吩咐,道了声是,将人请了进来。
萧燕不知道苏克明也在,她是跑进来的,急急忙忙的,完全没有任何仪态形象可言。
看到坐在苏老夫人身侧的苏克明,她愣了愣,随即将头低下。
她先前回笙辉苑处理伤口的时候,照了镜子,知道自己这张脸,有多惨不忍睹,男人见了,更是倒尽胃口。
纵然苏克明算不上什么好色之辈,但他现在对自己本来就各种不满意,她这个样子,今后还怎么再重新得到他的心。
萧燕最不希望的就是苏克明看到她这个样子的。
苏克明一眼就看到和猪头脸没差别的萧燕,就像萧燕想的,倒胃口至极。
满是嫌弃厌恶的苏克明,第一反应就是,他怎么会让这样的女人成为自己的正妻。
一直都对沈清充满抵触的苏克明,忽然想起她的好来,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的她,绝对不会用这样狼狈的姿态模样,出现在人前丢脸。
如果苏倾楣有这样的嫡母,他也不用为苏倾楣是不是能嫁给七皇子成为侧妃而担心。
本来就打算找萧燕算账的苏克明,看到她这个样子,更觉得来气,手指着她,冰冷的斥责道:“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好在自己屋子里呆着,出来招摇做什么?是嫌脸丢的还不够吗?楣儿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
萧燕跟了苏克明这么多年,太清楚这个男人是什么德行,但她总觉得也期盼希冀着,自己是不一样的。
几十年的夫妻,她为他生儿育女,经历人生的起起伏伏,同时因为萧家这些年的崛起,苏克明也得了不少好处,她满身是伤出现在他面前,却没有半句关心,反而是冷冰冰的质问嫌弃。
就算对苏克明的绝情,早已经寒了心,萧燕的心,还是忍不住沉了沉,眼眶不受控制红红的,竟忍不住想到沈清过世前说的话,整个人颤了颤。
她知道他冰冷绝情,却不知到了如此地步。
她很想大声质问苏克明,他的心呢?他有良心吗?想到苏倾楣苏泽恺,生生将这股冲动,克制住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一个连子女,甚至是唯一的儿子,都能狠得下心肠的人,她还指望什么?
苏老夫人看着气势汹汹的苏克明,一脸的冰冷,皱了皱眉,问萧燕道:“这怎么回事?”
萧燕哭着,几步冲到两人中间的位置跪下。
她这哭,是真哭。
为自己,也为苏泽恺。
“是二姨娘,她说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咒骂恺儿,我气不过,才会和她动手的!”
说萧燕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不就是在咒骂她嘛。
“什么?她竟然说这样的话!”苏老夫人声音尖锐。
萧燕想到自己方才在外面站了那半天,苏老夫人都无动于衷,她一提苏泽恺,连嬷嬷立马就跑出去将她请进来了,就知道苏倾楣的分析是对的,这会见自己一句话苏老夫人怒气腾腾的,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母亲,老爷,我知道恺儿这次是混账,妾身也觉得他大错特错,这都是我教导无方,你们要怪就怪我,他还是个孩子啊!”
苏老夫人本来就不待见自己,现在中间又横着苏梁浅,一系列的事情后,她对苏倾楣都生出不满了,萧燕是不奢望她会对自己改观了。
至于苏克明,过往种种,还有他刚刚的斥责,都让萧燕对他无比的心寒,萧燕根本就不想在意顾及他对自己的态度了,将苏泽恺的责任,都包揽到了自己身上。
“他知道了,那天的事情,恺儿都知道了,妾身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那些居心叵测,想要置恺儿于死地的人啊!”
“谁要害死他?是谁告诉他的?恺儿现在怎么样了?”
萧燕将情况说的很严重,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苏老夫人有些急了,苍白的脸,是不加掩饰的担忧。
对苏泽恺,苏老夫人确实也寒了心,毕竟苏泽恺真实的面目,和他一直以来表现的,还有她认为的样子,相差太大,苏老夫人一时间也接受不了,所以事发后,一次也没去看过他,但毕竟是自己心疼了这么多年唯一的孙子,他的情况,她一直都是有关注的。
她了解到苏泽恺已经醒了,能吃能喝,问题不大,才放下心来的。
当初苏泽恺受伤,大夫说了,不能受刺激,苏老夫人是知道的,萧燕将自己信得过的人,几乎都调取照顾伺候他,此举她是赞同的,她其实也派了人过去。
虽然纸包不住火,但能瞒一日算一日,一切等苏泽恺情况好些了再说。
苏泽恺在得知实情后,不堪打击,就去琉浅苑找苏梁浅算账了,苏梁浅没在,他扑空后,就对琉浅苑的下人动手,到现在,萧燕都不知道他是从谁的口中得知这些事的,那个人又是受谁的指使。
萧燕自然是将这祸水,往苏梁浅身上引的,她这样做的时候,还不忘替苏泽恺在苏老夫人苏克明面前洗罪名博好感。
“恺儿在得知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后,觉得自己根本就无颜见老爷,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母亲老爷也知道,这些年,他为今年的科举,付出了多少心力,他是志在必得,想要为家里争光的,那样的打击,他如何能承受的住啊?他当时都疯了,拿着鞭子,就去大小姐的院子,动手打了大小姐院子里的人!”
萧燕唯恐苏老夫人在这时候发话斥责自己,稍顿片刻后很快又道:“妾身想劝的啊,但当时他都崩溃了,哪里听的进去?要不是大小姐身边那丫鬟,他怎么会落得如斯地步!妾身也有私心,想着他发泄后,情况能有所好转。大小姐回来后,不由分说,就将恺儿打了一顿,还骂他是文不成武不就无依无靠的废物,恺儿现在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当时就晕过去了!”
苏老夫人脸色刹时更加难看,声音都是颤抖的,“现在怎么样了?”
苏克明也流露出了紧张之色。
“他是躺着出琉浅苑的,大夫说脸可能被毁了,现在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后遗症!”
萧燕说完,嚎啕大哭,跪着走到苏老夫人面前,手扶在她的膝盖上,“母亲,我知道您现在不想见我,我本来是不想前来打扰的,但恺儿——我就这个一个儿子啊,他这辈子已经被毁了,我就想他安安稳稳的,这——大小姐这是要我的命啊!”
“浅儿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肯定是恺儿太过分了!”
萧燕没想到苏老夫人还会维护苏梁浅,心中暗骂,苏克明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副难以承受的样子,“你说什么?恺儿的脸被毁了!”
萧燕见苏克明也有了反应,心头微松,“母亲,老爷,你们去看看恺儿吧,看了你们就知道,我是不是夸张,有没有说谎了!我的恺儿啊,现在我的话,他根本就听不进去了,他还这么年轻,就算不能当官,这辈子也还是要过,不能就这样毁了啊,他最在意的就是母亲和老爷,你们帮我劝劝他吧,不然他这一关,怎么过啊!”
萧燕扯着近乎嘶哑的嗓子,泣不成声。
如果苏老夫人和苏克明就此都不管苏泽恺,六姨娘再生下个儿子,萧燕单想,就觉得无助彷徨至极。
不行,六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生下来。
苏老夫人和苏克明对视了一眼,苏老夫人是坐不住了,更吃不下了,叫了连嬷嬷进来,赶往苏泽恺的院子。
连嬷嬷之前领萧燕进来,便着人去通知萧燕前来福寿院告状一事,苏老夫人关心苏泽恺,苏克明都着急了起来,她自然是不能阻拦的。
另外一边,本欲去找苏克明的苏倾楣知道他也在福寿院的消息,并且跟着苏老夫人一起去看苏泽恺了,抢先一步到了苏泽恺的院子。
苏老夫人几人到的时候,苏泽恺依旧处于昏迷之中,苏倾楣正坐在床边照顾他,一副愁眉不展的关切模样,时不时拿帕子抹泪。
苏克明见状,不由满意了几分。
不愧是他最疼爱看重的女儿,重情重义,德行果然是最好的。
苏倾楣似是沉浸在自己悲伤担忧的世界,苏老夫人等人都走到床边了,她才反应过来,擦了擦眼角的泪,向几人请安。
“祖母,父亲,母亲。”
从始至终,苏老夫人看都没看她一眼,目光径直落在苏泽恺的身上。
她上了年纪,视力大不如从前,一直走到床边,苏倾楣向她请安的时候,她才看清苏泽恺的脸。
长长的一道鞭痕,几乎横亘了大半张脸,没有出血,但那种充血仿佛要喷出的感觉,更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苏老夫人几乎都站不稳,苏倾楣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她在床边坐下。
在她后面的萧燕,也走上前去,哭着道:“母亲,您看看恺儿这样,我的心真的都要碎了,不管怎么说,都是兄妹,大小姐她好狠的心肠啊,她怎么下去手!”
萧燕继续控诉苏梁浅,随后上前,将苏泽恺身上盖着的被子掀开。
苏泽恺就穿了条亵裤趴着,背上,都是红印,伤口很深,有些可见骨,方才的大夫之所以鄙夷,就是因为他觉得苏泽恺这伤口,像是专业行刑的人所为,不像是苏梁浅那样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做到的。
“他之前穿的那套衣裳,已经被大小姐抽破了,这身上,也没一块好肉了,根本就不能躺着睡,他身前还有两鞭,这不是想要将恺儿置于死地是什么!您看看恺儿,他就是昏过去了,还是痛苦的很啊。”
苏泽恺唇色是苍白的,眉头紧皱,极度痛苦的样子。
苏老夫人伸手想摸苏泽恺,都不知道怎么下手,眼泪吧嗒吧嗒的流了出来。
萧燕唯恐苏老夫人不相信这是苏梁浅所为,跪在她脚边,“恺儿身上的伤,全是大小姐所为,我所言,要有一个字的夸张,那就天打雷劈!母亲,您救救恺儿,老爷,不管怎么说,恺儿都是您儿子啊,您救救他吧,现在就只有你们能救他了!”
“孽女,孽女啊,把她给我叫来!”
苏克明刚回府,就知道琉浅苑发生的事情,他知道,苏梁浅向苏泽恺动了手,但他以为,苏梁浅就是个女娃,年纪又小,长得娇娇弱弱的,就算用鞭子打人,估计也没什么要紧,所以萧燕去找苏老夫人告状,他还觉得她夸张不实,估计污蔑苏梁浅,没想到竟是这般厉害严重。
苏泽恺是混账,苏克明现在被他打的地方还疼,更因此沦为了笑柄,他自己气的,都恨不得将苏泽恺结果了去,但想归想,真做起来还是舍不得的,要不然,他早在苏泽恺醒后的第一时间,就去找他算账了。
说到底,自己精心培养着长大,大半辈子的厚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这种感情,哪怕是再冷漠的人,也不是说扔就扔的,更不要说对象还是他不怎么待见的人。
苏克明当即就恼火起来,一副要找苏梁浅算账的架势。
萧燕现在也在气头上呢,恨不得苏克明将苏梁浅叫来,用苏梁浅对待苏泽恺的方式,狠狠的教育苏梁浅一顿,以泄她心头之恨。
“好了,还嫌事情不够乱是不是!”
苏老夫人抬头,看向苏克明,面露责备。
苏克明往苏老夫人的方向走了几步,不满道:“要不是母亲惯着纵容,她怎么敢这样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苏老夫人横了苏克明一眼,含着不满,苏倾楣见状,站出来道:“姐姐确确实实是打了大哥,那也是大哥用她院子里的下人泄愤在前。”
苏克明从鼻孔,重重的哼了声,“不过就是些低贱的下人,如何能与恺儿相提并论?我看她眼里分明就是没我这个父亲!而且,府里那么多的人,恺儿为什么独独找她院子里的人,还不是她手底下的人不安分,要我说,那种想攀高枝的丫鬟,才更应该赶出府去!”
苏克明现在站在苏泽恺一边,对苏梁浅不忿,更是极尽诋毁她。
苏老夫人看了眼还在喋喋不休的苏克明,站了起来,“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再多找几个大夫来,给恺儿好好看看,不管他犯了什么错,再怎么说,他都是你儿子,你既然还把他当儿子,有空多过来劝导劝导,比找这个那个算账的强多了!”www.xiumb.com
苏克明看着绷着脸的苏老夫人,为自己无辜遭殃深感郁闷,“恺儿这样又不是我造成的,母亲发我的脾气做什么!”
“不然呢?将浅儿叫来,你狠狠的发落他一顿!她现在是有品阶的人了,愿意让你处置,你才能处置,而且这次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恺儿挑事在先,浅儿将来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自然是要驭下服众的,她院子里,大半都是新来的丫鬟,恺儿对她的人动手,她若是听之任之,那些人怎么会对她效忠!”
萧燕和苏倾楣没想到,苏老夫人都亲眼所见苏泽恺这样子了,还出言维护,替苏梁浅说话。
苏倾楣嫉妒眼红,萧燕更是恨得,口腔含血,想要喷苏老夫人一身。
苏克明没有反驳,心里却不以为然,远慧大师可是说了,前途无量的那个人,是七皇子。
苏克明和朝堂的很多大臣一样,都不看好太子,远慧的话,更让他坚定了太子早晚被废的信念。
但此事在尘埃落定之前,他自然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而且,她这两日都在沈府,恺儿的事情,定然不是她告诉的!”
“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为了避嫌才去沈府的?”萧燕想也不想,直接反驳。
“季家老公爷,想找她下棋,是我让她去的,以她的本事,真要针对恺儿,想让他知道那些事情的话,恺儿不会现在才知道!”
苏老夫人言辞间,满是对苏梁浅的维护。
她没告诉几个人,她不找苏梁浅前来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苏梁浅吃软不吃硬,现在在苏府,也就只有她舔着老脸说的话,她还能听几分,要她也让她失望的话,她无所顾忌,那她真的无所顾忌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最近也不要外出了,就在院子里,好好的守着恺儿,顺便养伤!”
苏老夫人说完,怜爱的目光,再次落在苏泽恺身上,满是忧心心疼。
“我前几日看了三妹妹,她现在的状况也很不好!”苏倾楣不由叹了口气。
“她是活该!”
萧燕现在对二姨娘的恨空前,巴不得苏如锦死了,二姨娘痛不欲生才好。
苏倾楣看了眼恨恨的萧燕,忍住皱眉的冲动。
“大哥是父亲的儿子,三妹妹也是父亲的女儿,祖母不是说让她离开苏府吗?她和我说,很想见见父亲,父亲您得空的话,就——”
苏老夫人也记恨二姨娘咒骂萧燕,说出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话,但苏如锦毕竟是她的亲孙女,虽然谈不上喜欢,但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羁绊的。
她思及从前,不由叹了口气,“父女一场,这是缘分,去看看吧,好好劝劝,让她安生的和她母亲离开!”
苏老夫人又坐了好一会,佝偻着背,由连嬷嬷搀着离开。
“我这还不如瞎了聋了,眼不见,听不到,心不烦。”
苏老夫人一副忧愁的样子,完全没有大病初愈后的精神气。
“大小姐院子里的事,早先有人告诉到了老奴这里,大少爷不但将之前和他有来往的那个丫鬟打了,院子里那些无辜的下人,甚至是桂嬷嬷也没放过,大小姐气不过才动手的,老夫人才刚好没几天呢,老奴不想您糟心,就没和您说。”
连嬷嬷跪在地上请罪,苏老夫人叹了口气,将她扶了起来,“你也是为了我。”
“谁家里还没个事,老夫人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苏老夫人看向连嬷嬷问道:“别人家也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吗?”
连嬷嬷道:“道是如此,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这样的宽慰,并没有让苏老夫人心情好转。
而连嬷嬷所言,也确实没几分出自真心。
京城里,大门户里头,不乏勾心斗角,但像苏家这样,非要你死我活,完全没有半点人情的,连嬷嬷觉得,五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但到了苏老夫人这个年纪,自然是盼着儿孙都好的,哪有不操心的。
“京城繁华杂事也多。”
苏老夫人想回去的想法,比之前又深了些,但她这时候,有时无论如何都不放心安心的。
“罢了,去看看三丫头吧。”
苏老夫人离开,萧燕苏倾楣,一个明着指责,一个暗里挑拨,在苏克明面前说尽苏梁浅的坏话。
苏克明现在对苏梁浅,简直比她刚回来时,还要讨厌。
想到刚回来时,苏梁浅的乖顺柔善,苏克明只觉得是她的伪装,虚伪的很。
对她,他那时候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再想到现在,苏克明真是窝火又憋屈。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但在夫家能不能过好,还是得靠娘家,我若是姐姐,定会好好帮衬帮衬父亲,助您仕途风顺,还有其他姐妹,也好将来相互扶持,她这样处处针对,完全不顾父亲的颜面,姐妹的情谊,不也是落了自己的脸吗?”
苏倾楣低眉顺耳,一副替苏梁浅着想的架势,听得苏克明更是火冒三丈,“我生这样的女儿有何用?忙帮不上,只会气人!”
苏克明咒骂了苏梁浅半天,走到苏倾楣身前,轻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楣儿,家里的这些姐妹,也就你最明事理,我呢,最疼爱最看重的也是你,苏家的复兴,也就指望你了。女人呐,嫁什么样的男人很重要,七皇子是很不错的选择,你好好把握住了,将来说不定恺儿,不用入仕,也能当大官!”
苏克明看着苏倾楣的眼神明亮,仿佛寄托了全部的希望。
萧燕这时候舔着脸皮道:“老爷既觉得楣儿这番话有理,有空就和大小姐说道说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说不听,那就趁着她心情好的时候,心平气和的说,还有老夫人那里,大小姐不是听她的话吗?您劝着也让她和大小姐提提,这不是为了一个人,而是为了老爷,为了整个苏府。”
苏克明没应萧燕这话,看向苏倾楣。
苏倾楣依旧是一副恭顺的样子,眉目间却满是鼓励,“身为父亲的女儿,我们的命都是父亲给的,父亲让我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苏倾楣觉得萧燕这话说的太对太及时了,要苏克明这样做了的话,苏梁浅若听从,她自然是可以受益的,如果不听,矛盾加剧,父女反目成仇,对她同样没有坏处。
苏倾楣的话,让苏克明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一直以来,苏克明作为苏府的一家之主,他的权威是不容任何人忤逆的,理所当然到他都没有去深想缘由,苏倾楣的一番话,让苏克明醍醐灌顶,再想起苏梁浅时,相比于不久前的忌惮,苏克明再次变的理直气壮起来,腰杆都直了。
她是他的女儿,她的命都是他给的,她听他的话,天经地义。
同时,想到寄托了自己厚望的女儿,如此懂事,苏克明大感妥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是被熨帖过,舒坦极了,让他对自己的未来,都更充满了信心。
夜傅铭前途无量,他要不惜一切代价,让苏倾楣能够嫁给夜傅铭,那样的话,他的前途也就无量了。
苏梁浅要现在乖乖听他的话还好,她要继续目中无人,他将来绝对让她好受,叫她知道他作为父亲的威严。
“父亲能抽空看看三妹妹吗?她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我实在不忍三妹妹失望!”
萧燕不由看向苏倾楣。
对了解苏倾楣的萧燕来说,她这样一而再再二三的提起让苏克明去见苏如锦,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
苏克明看向一脸期盼的苏倾楣,苏倾楣重情重义,他自然不能让她觉得,他是无情无义的人,应了下来。
苏老夫人到的时候,苏如锦刚大闹了一场结束。
二姨娘被五姨娘搀扶着回到自己的院子后,稍稍处理了下伤口,她伤的比萧燕还要严重,那伤口,自然是遮掩不住的,她同时让下人准备苏如锦的午膳。
苏如锦看二姨娘一脸的伤,没有半句关心,从二姨娘的口中得知发生什么事后,将苏梁浅狠狠的咒骂了一番,本来苏梁浅若因此责罚,对她来说是件好事,但她又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说着说着,又开始发脾气,将二姨娘喂她吃的东西,全部打翻在地上。
苏老夫人到的时候,二姨娘正自己蹲在地上收拾东西。
她眼睛红红的,露在外的手,瘦的真的只剩下皮包骨头,还有短短的一截手臂,上面是和萧燕掐架的伤痕,看着比她的手还要难看恐怖些。
没有眼泪,动作机械,那种仿佛习以为常的漠然,让旁人看的不由心酸,稍心软的人,很难不起恻隐之心。
如果将府里的几个女人比作花儿,在苏老夫人眼里,二姨娘曾经是开的最绚烂的,纵是长的最美艳的五姨娘也远不能及。
可现在,却是最早开败枯萎的。
另外一边,苏如锦正扯着已经嘶哑的嗓子,大声咒骂苏梁浅,言辞之难听,简直让苏老夫人听不下去。
“你不是说苏梁浅那个贱人今天会来看我的吗?人呢?她人呢?你是不是又在骗我?你去将她给我找来,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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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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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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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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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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