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苏如锦的声音,气急败坏的。
“还有完没完了,没完没了了是吧!”
一旁的秋灵,也听出来是苏如锦的声音,气的想打人。
“应该是出去搬救兵失败了,又想闹小姐呢。”降香嫌弃着道。
“小姐,我去看看。”
秋灵气势汹汹,一副要和苏如锦撕的架势。
“通知二姨娘,把人给我领回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苏梁浅皱眉,啪的将书合上。
虽然她现在没什么事,但并不准备和苏如锦这种不可理喻的人纠缠。
秋灵一出去,直接就将突破重围冲到琉浅苑,但挡住不让进屋,似泼妇般叫骂的苏如锦,如拎小鸡似的提了出去,边走边道:“去通知二姨娘来!”
苏如锦奋力挣扎,但她的那点力气,在秋灵这里,就像刚孵化没多久的小鸡,完全无用武之地。
苏如锦的叫骂声越来越远,渐渐模糊,虽然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但声音并不清晰,苏梁浅大感世界都清静了许多。
一直到苏梁浅休息的时间,秋灵才回来,神色愤愤。
“小姐,您一定猜不到,她刚刚出去是找谁了。”
苏梁浅看秋灵这样,脑海里很快有了答案。
“谢云弈!”
秋灵愣,她没想到苏梁浅居然一下就猜到了。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公子看都没看她一眼,对她简直讨厌嫌弃死了,她居然去找公子,她哪来的自信,公子避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帮她?”
秋灵越说越气,简直扎心,她又想到,她公子还被萧意珍那个人人都厌弃的跛脚女人看上了,一下火气更大。
这些人,眼光倒挺好,但是都没有自知之明的吗?
“公子不是已经离开了吗?她是从季无羡口中知道这个消息的,但是季无羡没告诉她公子去哪儿了,她应该是想知道公子的行踪,二姨娘已经来了,她还是不肯离开,非赖在这里,一直在那儿哭,整个人就和疯了一样,我让人把院门给关了!”
秋灵气呼呼的,指着脑袋,“你说她是不是有病?”她真觉得,苏如锦有病。
“我们出去看看。”
苏梁浅披了件衣裳,出了门。
安静的夜里,出了门,可以听到呜呜咽咽的声音,但并没有拍门声,耳朵贴在门边的守门婆子,看到苏梁浅过来,起身迎了上去。
“好像是二小姐来了。”
苏梁浅微微点头,“把门打开。”
婆子依言将门打开。
门一打开,原先的呜咽声,清晰了许多。
苏梁浅才一只脚踏出院门,就看到琉浅苑院墙外,藏书阁的方向,苏如锦趴在地上,像只被人丢弃的小狗,还挺可怜。
二姨娘在她的身旁站着,垂头丧气,精神萎靡,就像是到了季节要败掉的花儿,还在掉泪。
苏倾楣则蹲着,就在苏如锦跟前,拍她的背,正小声的说着什么。
几日不见,确实清瘦了不少,看着越发的明艳了。
“三小姐的情绪激动,二小姐一直在安慰她呢。”
守门的婆子小声道,听口气,对苏倾楣还挺赞赏。
跟在苏梁浅身后的降香努了努嘴,她以前也觉得苏倾楣人美心善,这次萧府发生的事情,她算是看清了,最虚伪的就是她。
“猫哭耗子假慈悲,惺惺作态。”
秋灵极小声的嘀咕了句,对苏倾楣也是不屑的很,她上前两步,凑到苏梁浅耳边道:“我进去让人将院门关上前,二姨娘在这好说歹说哭半天了,三小姐就和疯狗似的,完全无动于衷,还是这二小姐本事,说话比二姨娘这将自己带大的生母分量还重。”
这是提醒苏梁浅,要防着苏倾楣使坏。
二姨娘身后站着的嬷嬷,最先发现苏梁浅一伙人,小声提醒了句。
苏如锦耳朵尖,对大小姐这三个字,更是敏锐,猛地抬头望去,也看到了苏梁浅。
那双眼睛,在昏凉的夜里,赤练猩红,恐怖的让人发毛,让这寒夜,都更冷了几分。
“苏梁浅!”
她放在地上的手,抠着地面,握成了很紧的拳头,咬牙切齿,面部狰狞,扶着站了起来。
二姨娘看向苏梁浅,也满是憎意,再看苏如锦这样,一颗心,更是疼的不能自抑。
苏梁浅走向苏如锦,她还没走几步,苏如锦就已经气势汹汹的走到了苏梁浅面前。
她的手,握成了很紧的拳头,衣裳头发脏乱,像是被激怒发狂的兽。
“谢公子现在哪里?”
“谢公子?哪个谢公子?叫什么名字?你能叫出来吗?”
苏如锦微怔,苏梁浅残忍的揭示她不愿意接受的事实,“你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苏倾楣和二姨娘一起上前,面上是对苏如锦的心疼,还有对苏梁浅此举的不赞同,“锦儿妹妹都已经这样了,姐姐你就不要火上浇油了,你明明知道她喜欢谢公子,一心想嫁给他,姐妹一场,你就告诉她吧。”
“谢公子丰神俊朗,萧家的表妹不也对他一见钟情,想着要嫁给他?像二妹妹这样一厢情愿想嫁给他的女子多了,他见都见不过来,更不要说娶了。”
萧意珍现在京城臭名昭彰,苏如锦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声音尖锐质问道:“你拿萧意珍和我比?”
苏梁浅将狼狈不堪的苏如锦上下扫了眼,“确实不能比,她可是永定侯,唯一的嫡女,你呢?”
“不要说我不知道谢公子去哪里了,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他对你没那个意思,你这样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纠缠不休,只会让人厌烦,把自己收拾干净,一个为了男人就要死要活的女人,没人会喜欢,更何况,你这个样子,他也看不到!”
苏梁浅看苏如锦这样子,不由想到了上辈子的自己,但苏如锦比她,可是幸运多了,她现在这个样子,不是谢云弈害得,完全是她自己作的。
姚家这次的事情,几乎是板上钉钉了,失了靠山的二姨娘苏如锦在苏府的日子,必定会比从前艰难,这也算是她们自食恶果。
要她们安分守己,苏梁浅并不准备赶尽杀绝,她们要愿意,还是可以安稳度过此生。
此刻的苏如锦,自是听不出苏梁浅话语中的善意。琇書網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苏如锦嘶吼,因为太过歇斯底里,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谢公子根本就不会离开!你明知道自己和太子有婚约,你心里想着做太子妃,还勾搭着他不肯放,季公子怎么会觉得你比我好?谢公子他怎么可能喜欢你这种水性杨花,脚踩两条船的下贱女人,你的心就和蛇蝎一样黑!”
她盯着苏梁浅,那眼神,就像是一头恶狼,仿佛要将苏梁浅,一片片撕碎。
苏梁浅觉得苏如锦真的就和着魔似的,不可理喻。
“谢公子真是到了八辈子的霉,才会被你喜欢上,他不是因为我家小姐才离开的,而是因为你,他是为了避开像你还有萧意珍那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女人,才躲起来的,他和我说,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不自量力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他——”
秋灵的话还没说完,苏如锦忽然护住自己的耳朵,用比她更大声的声音嘶吼道:“我不听,不是这样的,我不听不听啊!”
她用力捂住耳朵,双膝跪地,不住的摇头,像是不堪打击,一副崩溃的样子,痛苦至极,那样子,分明是想到了什么事。
二姨娘被吓坏了,手足无措。
“锦儿!”
她的声音哆嗦,也跟着跪在地上,“娘的锦儿啊!”
她泪如雨下,看向苏梁浅一行人,用暴怒的声音请求道:“闭嘴啊,你们不要再说了行不行?”
苏倾楣正义凛然:“锦儿妹妹已经这个样子了,你是要将她逼疯逼死吗?”
苏如锦跪在地上,秋灵说的话,和下午季无羡的声音重合,她忍不住想到季无羡告诉她的另一个消息,只觉得脑子炸开,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趴在地上的苏如锦,一把抱住二姨娘,放声大哭道:“母亲,我没有,我没有……”
她后面的声音很轻,听不怎么清说了什么。
僵持间,老夫人身边的连嬷嬷来了。
“老夫人让姨娘和小姐过去。”
二姨娘想到苏老夫人对苏梁浅的好,心头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看着怀里还在痛哭的苏如锦,只觉得心力交瘁,望着连嬷嬷道:“这么晚了,我们就不打扰母亲休息了。”
苏老夫人极其注重养身,这个时辰,应该睡下了才是。
“这样大吵大闹的,老夫人怎么睡得下?老爷和夫人他们也都在呢。”连嬷嬷面无表情,口气强硬。
苏倾楣垂眸思索了片刻,在苏如锦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苏如锦从魔怔似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苏如锦这个样子,二姨娘不消问,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结果。
多重打击下,她心如死灰,内心更加后悔。
她下午就不该抱着不切和幻想的希望,让苏如锦出门,结果忙没帮上,她好好的女儿,却变成这个样子。
二姨娘恨啊!
要不是苏梁浅,谢云弈他们就不会登门,他要不来苏家,苏如锦不遇上他,现在还好好的,归根究底,苏梁浅要不从云州回来,什么事都不会有。
二姨娘和苏倾楣一起,将苏如锦搀了起来,几个人前往福寿园。
“小姐?”
秋灵看着苏梁浅,“三小姐刚刚——”
苏如锦当时的反应,强烈的吓人。
“应该是季无羡和她说了什么事,下次问问他,一起去吧。”
福寿院内,灯火璀璨,苏老夫人所在的内堂,点着的灯,照着四周明亮。
苏老夫人坐在内堂正中,苏克明坐在她的身侧,萧燕在左侧的下首坐着。
苏倾楣搀着苏如锦,面上是显见的关切担忧,将关心妹妹的好姐姐角色,展现的淋漓尽致,她们的身后,苏梁浅面无表情,衬的长姐的她,冷漠绝情,而苏如锦——
在地上趴了许久的她,身上都是脏污,头发凌乱的披散着,面色煞白,眼睛通红,里面是猩红的恨意,将在福寿院等着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锦儿怎么这个样子?”
萧燕上前,面上的关切担忧,几乎和苏倾楣同步,但看着总没苏倾楣的真诚,要虚伪许多,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苏克明没动,看着苏如锦狼狈不堪的样子,嫌弃的皱眉,再加上姚家出的事,他有那么一瞬间生出这个女儿白培养了这样的想法来。
二姨娘泪眼模糊,见所有人都在,松开苏如锦的手,在苏克明的跟前跪下,“老爷,念着多年的情分,您就让大小姐帮帮我们吧,求求您了。”
安静的屋子里,在二姨娘哭着请求后,传来了她头叩在地上,咚咚的声响。
那一下下的,听声就觉得脑门疼。
多年来,萧燕强势,二姨娘温柔小意,是苏克明如红颜知己解语花般的存在,苏克明见她这样,还是心软的,更不要说,二姨娘的目的,也是他此刻打着的算盘。
苏克明看向苏梁浅,虽然没说话,但那希冀又为难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
“大小姐,二姨娘都这样了,这对你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都是一家人,心肠怎么这么硬呢?”
苏倾楣叹息了声,“你和锦儿妹妹,身上毕竟流着相同的血,就……”
“就什么就?她和锦儿身上流着相同的血,难道你不是吗?你和锦儿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呢,要论感情情分,那也是你的更深,你怎么不帮?还有你——”
苏老夫人驳斥了苏倾楣后,又看向萧燕,继续道:“你还是锦儿的嫡母呢,二姨娘这些年,晨昏定省,你看她这样,怎么还无动于衷,你的心肠不硬,既然事情这么简单,那你为什么不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找你兄长帮忙,他堂堂永定侯,还不能摆平吗?”
开口的是苏老夫人,苏倾楣自然不可能顶嘴。
这些年,苏老夫人对二姨娘苏如锦都还不错,萧燕没想到,她们都这样了,苏老夫人不求情就算了,还这样帮着苏梁浅说话。
二姨娘苏如锦大感意外,苏克明更是看不明白,面露疑惑之色,看向苏老夫人。
他白日里来过福寿园,苏老夫人明明答应他,会帮他劝着苏梁浅帮忙的。
“浅丫头才刚从云州回来京城,哪比得了你们自幼就在京城的根基深厚,她一个小姑娘,拿什么帮忙?亲家要是清白的,那些人查明真相,自然会放他们出来,但他们若真的收受了贿赂,你们让浅丫头去说情,那就是以权谋私,以权压人,这要传出去,外面的人会怎么说?说她乱政,一个女人乱政,你们是要害死她,还是想害死苏家所有人?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这些道理还要我一个乡下老婆子来教你吗?”
苏老夫人看着苏克明,声辞严厉。
今天苏梁浅从琉浅苑走后,苏老夫人恼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她当时就想将苏克明叫到跟前,狠狠的训斥一番。
苏克明偏着苏倾楣,犯了糊涂,她真要把他叫来,两人要起了争执,苏克明到时怪在苏梁浅头上,只怕两人的关系,会更加恶劣。
她都张口吩咐了,忍了又忍,生生将这口气憋住了。
苏老夫人本想着这次就这样算了,今后寻着合适的机会,再找苏克明好好谈谈,和他说道说道,哪想到自己刚躺下,连嬷嬷就说琉浅苑那边出事了,苏如锦又找苏梁浅的麻烦去了。
苏老夫人忍无可忍,将当事的所有人都叫来了。
“这是大小姐和老夫人说的吧,她这是不想帮忙,危言耸听呢,哪有这么夸张!”
在场的,心里敞亮。
苏老夫人哪怕在京城呆了这么多年,还是个没见识的乡下老太太,乱政?她根本就不知道政治是什么,这根本就不是她会说出的话。
苏倾楣自然也是很清楚这一点的,搀着苏如锦的她,不由往苏梁浅的方向看了一眼,凝视的眼眸,有很深的诧异。
苏梁浅察觉到苏倾楣的视线,扭头,微挑着眉,对着她勾了勾唇,双眸一如之前清澈透亮,仿佛雨后明镜的天空,那光,直抵人心。
苏倾楣收回目光,眼底有更深的忌惮。
苏梁浅她居然会分析朝堂局势,她居然懂政治。
云州距离京城千里,她一个乡下野丫头,怎么会懂这些,谁教她的?
苏倾楣再次觉得,自己小瞧了苏梁浅。
这样的小瞧,注定她这次借着姚家的事设计,不会成功。
“这样的举手之劳,对苏丫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她要真帮忙了,就算不会危及祸害到苏家,但对她肯定是大大的不利,她的太子妃之位刚被认同,我老婆子现在就指着她光耀苏家的门楣呢,是我坚决不同意,她?这趟浑水的。”
苏老夫人挺直着佝偻的背,态度强硬,浑浊又略带了几分犀利的目光,从在场都染上了震惊之色的众人脸上扫过。
苏克明还是觉得苏老夫人说的夸张了些,但他多少敛起了自己那样的心思,他虽然不指望苏梁浅多少了,更觉得她是和自己相克的,但现在,就现在,苏克明享受着自己女儿是太子妃的歆羡,还有其他各种荣耀,还是不愿意苏梁浅就此丢了太子妃之位的。
才刚到手就没了,岂不被人笑话?
“我是老了,但还没傻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都想哄骗着我什么都不懂,利用着对付浅丫头呢。”
“我今天把你们叫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今后,你们谁要想浅儿帮忙,自己直接去找她,是真的需要也好,还是有所图谋,只管你们有本事说服她,但别牵扯到我,谁要是再像这次这样,在我面前颠倒是非黑白,要我在浅儿面前充当说客,来一个我骂一个。你们要斗可以,但别把那些阴谋阳谋算计耍到我身上,把是非搬弄到我跟前,我还想多活几年呢,眼不见为净!”
苏克明哪听不出来,苏老夫人这就是在说他怪他呢。
他心里烦苏梁浅,苏梁浅对他也戒备防备,苏克明就是不想在苏梁浅跟前落脸,才找苏老夫人帮忙,没想到却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打脸了,苏克明的怒气,是可想而知。
他羞愧又恼火,又不能对苏老夫人发泄,铁青着脸,冲苏梁浅吼道:“你和你祖母说了什么?一天到晚,就知道搬弄是非!”
苏克明心头大感意外,他没想到,苏老夫人竟偏袒苏梁浅到此,连他这个儿子都不管了。
萧燕同感震惊,见苏克明对苏梁浅不满,翻了个白眼,讥诮嘲讽道:“大小姐还真是好手段!”
这么多年,她和苏倾楣都小心的伺候着,但只要和苏克明发生矛盾,不要说这样替她说话了,不火上浇油就不错了。
萧燕内心羡慕,也嫉妒坏了。
“你们要没害人的心思,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从头至尾,苏梁浅一句话没说,但因为有苏老夫人在,她愣是没吃半点亏。
苏梁浅看着苏老夫人严厉又恼火的样,有些人的真心,是可以赢取的,就好像苏老夫人,她上辈子之所以那么惨,就是蠢蠢的对一群狼子野心狼心狗肺完全不值得的人付出真心。
这种被人呵护疼爱的感觉,还真——不错。
苏老夫人看着瘫在地上的二姨娘还有面色越发难看甚至对她都有了恨意的苏如锦,“姚家是出事了,但你们一个是外嫁女,一个姓苏,牵累不到你们身上,也影响不了你们什么。但如果你们还忤逆我的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闹浅儿,找她的麻烦,她脾性好不处置,你们别怪我老婆子不客气,别怪我不能容人!”
二姨娘傻眼,咬着嘴唇。
她来之前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而现在,内心绝望的,已经掀不起波澜来。
苏老夫人一番话,将她救娘家的所有退路都给堵死了。
她和苏如锦要再继续纠缠,真被苏老夫人赶了出去,孤儿寡母的,又是罪臣之后,今后还怎么活,尤其是锦儿,还怎么嫁人,就算是嫁,也是泥腿子,这辈子,还有她的孩子,都毁了。
苏如锦低垂着脑袋,眼底仇恨的火焰,越烧越旺,她抬头看着苏老夫人,眼底那一瞬间迸射出的,似恨不得将苏老夫人置之死地。
苏老夫人吓得心肝儿都在颤,苏克明更觉得苏如锦无可救药,大声呵斥,“你这是什么眼神?”
苏克明虽然恼苏母,但那毕竟是自己的生母,苏克明耳根子软,那就是外强中干,再怎么样,对苏母都是倚赖,还有几分敬重的。
而且,他还想着,要今后真的和苏梁浅闹翻,苏梁浅又成了贵人,他还盼着苏老夫人能帮他几分的。
苏如锦面对苏老夫人那仿佛要吃人杀人的眼神,就是不孝。
“你祖母说话不和你心意,你就这幅要吃人的样子,是不是将来我说你几句,你就要把我杀了?”
苏倾楣扭头,就看到苏如锦一身凶狠的杀意煞气,直直的盯着苏老夫人,那样子,着实有几分吓人。
苏倾楣愣了愣,眸光里,里面如深夜黑云般的凝重散去,有了微亮的光,整个人看着都轻快了不少。
二姨娘却吓得魂都要从身体飞出去了。
她跪着,走到苏如锦身边,拽着她在苏克明面前跪下,脸上满是惊惶之色,“都怪我,都是妾身的错,太惯着锦儿,她从小到大都没经什么事,所以才会如此,是贱妾辜负了老爷的一番信任期盼!”
二姨娘哭着,眼睛干涩,内心更是恐惧。
她太清楚,这个说话的男人,有多绝情。
苏梁浅看着如惊弓之鸟般的二姨娘,要说娇惯,萧燕对苏倾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的性子倒都自私自利,苏倾楣可能比苏如锦还要凉薄几分,但要论心计手段,还有心智坚毅,苏如锦真的给苏倾楣提鞋都不够资格。
苏倾楣目标明确,不会被轻易打到,她这次在萧家闹的笑话,并不会比姚家这次事态轻多少,但她就在床上躺了几日,很快就又能筹谋对付她了。
除了天生,这大概也和萧镇海后天教导有关。
苏梁浅正这样想着,听到苏倾楣道:“锦儿妹妹去闹,并不是姐姐不帮忙,姐姐不帮忙就算了,也不让她找别人相帮。”
二姨娘脑子发昏,但总觉得,这话听着,并不像是在帮苏如锦说话的。
苏如锦却好像在海中沉船捉到浮木的人,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苏老夫人和苏克明异口同声问道:“她找谁?”
能帮忙解决这事的,定不是一般人,苏克明好奇,苏如锦竟认识这样的人。
“谢公子!”苏如锦大声道。
秋灵可不见得苏梁浅背这样的无妄之锅,站出来对苏老夫人解释道:“谢公子已经离开了,并不在京城,她非逼着追问我家小姐他的行踪,大吵大闹。”
“谢公子就是被她藏起来了!”
苏如锦手指着苏梁浅,眼神如毒蛇一般。
“他人既然离开了,这消息,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季家小侯爷告诉我的。”
苏老夫人说了那么多话,口有些渴了,手上正端着茶杯,闻言,直接就将杯盏砸在苏如锦的身上,“自甘下贱的东西!”
苏如锦吃痛,惊呼了声,被打中的手背有血流了出来,二姨娘忙用手去捂住,却不敢发出声音。
她瞪着苏老夫人的眼神,红的越发厉害。
“你这是要自奔为妾吗?”
苏老夫人一语中的,苏如锦确实有这种想法。
“若是能在谢公子身边,不要说为妾,就是为奴为婢,我也心甘情愿!”
“这,你这……”
苏老夫人被苏如锦气的说不出话来,“我们村子里,没受过任何教养的小姑娘,都做不出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不要脸,浅儿还要脸呢,小小年纪就如此不学好,你自己自甘堕落下贱,别把你两个姐姐的名声坏了。”
苏老夫人气的站起来,手指着苏如锦,苏克明的眼神也阴沉沉的。
“你是怕坏了你宝贝大孙女儿的名声吧!”
苏如锦抬着下巴,昂着头,不服气极了。
苏老夫人深知苏梁浅不易,她确实担心。
“她连谢公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谢公子也根本就不知道她。”
苏克明没指责秋灵插话,苏老夫人直接冷哼了声,“这是自奔为妾,人也不要,我看你真的是疯了,不知礼义廉耻了,我们苏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看我们家的笑话吗?”
苏如锦张口,就被苏克明喝止住,“再和你祖母顶嘴,我把你的腿给打断了去,反正也指望不上,别坏了我们家的门楣!”
二姨娘拽住苏如锦,抱着她哭,苏如锦眼睛充血,里面猩红,强忍着眼泪,倔强的很。
“楣儿斗胆说几句。”
苏倾楣开口,跪在地上,“祖母,这么多年,锦儿妹妹素来是知礼的,许是第一次喜欢人,才会如此,她年纪小,又是女孩子,最是容易被蛊惑,今后还能慢慢教,您也不要太苛责了,还有父亲也是,锦儿妹妹外祖家出了这样的事,她也是想要救他们心切,是出于一切孝心,您就不要说这些话吓她了。”
吓?苏克明可不是吓,如果苏如锦继续一意孤行,他是会这样做的。
这一点,苏梁浅清楚,苏倾楣也心知肚明。
“她现在需要的不是指责威胁,而是家人的安慰关心。”
苏如锦看着跪在地上,替她说话的苏倾楣,一直克制着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楣姐姐。”
她感动的无以复加,叫了声苏倾楣,靠在她身上,哭出了声。
和上次一样,二姨娘只是哭,却半句话都不敢替她说,说是心疼,但苏如锦却觉得这心疼虚假极了,也让她憎恨极了。
关键时刻,就只有苏倾楣对她是最好的,也就只有她是了解她的。
二姨娘见苏如锦终于哭了出来,舒了口气,之前苏如锦一直憋着,她都担心会憋出病来。
现在这样的情况,二姨娘心中明了,姚家,怕是凶多吉少了,今后,就只剩下她和苏如锦相依为命了,要苏如锦再有个什么事,二姨娘觉得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但二姨娘心里也没觉得安心多少,苏倾楣和她母亲一样,都不是什么好心的人,她见苏如锦感动的无以复加般的样,又担心她会被利用,成为苏倾楣对付苏梁浅的工具棋子。
各种情绪而下,疲累不堪的二姨娘,又是掉泪,却不知,她这个样子,落在苏如锦眼里,只更加的厌烦,觉得二姨娘无能,指望不上。
苏老夫人现在对苏倾楣虽有诸多不满,但见苏倾楣这般关心苏如锦,心中还是欣慰的,苏克明就更不要说了,只觉得苏倾楣是真正的善良重情。
再看苏梁浅,明明所有的事,都和她相关,她却像个围观看热闹的人,面无表情,当真是冷血极了。
这样一对比,苏克明更觉得苏梁浅无情无义,就只有苏倾楣能指望的了,对苏梁浅越发的厌弃。
“好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安慰安慰你妹妹,多多开导她,别让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错事傻事来,还有你!”
苏克明对苏倾楣,是对春风细雨,一看向苏梁浅,脸都沉了下来,声音也重了,仿佛是呵斥。
“多向你妹妹学习学习,都是姐妹,不说相互帮扶,但也别落井下石,做的太过分了。”
一群人散去,苏梁浅回到院子后,将桂嬷嬷和几个贴身的丫鬟叫到身边,“最近让三小姐身边的人,多注意她的动向。”
出了福寿园,苏如锦强硬冷硬的让二姨娘先走,她由苏倾楣和随身的丫鬟搀扶着,回头往福寿园的方向看了眼,眼底的仇恨,比起之前在内屋,分毫未消。
苏倾楣跟随着她的视线一起,皱着眉,眼底一片冷光,叹息着道:“大姐姐明明是太子妃,还和谢公子他们来往密切,她明明知道你喜欢谢公子,知道他在哪里也不说,从中作梗,自己得不到也不让你得到,祖母一句话都没有,轮到你,话说的就这般难听,这样偏袒,有她在,我们注定就只能被大姐姐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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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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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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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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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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