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回了福寿园。
“母亲,您午饭还没吃吧,我让人准备几个你爱吃的菜。”
苏克明给苏老夫人倒了茶,递给她的时候,很是小声的说道。
苏老夫人坐在桌边,看了他一眼,接过茶水喝了,“浅姐儿这个样子,我哪还有胃口?我没胃口,要吃你吃!”
苏克明就算再有胃口,再想吃东西,也不可能在这时候说自己要吃东西,更何况,他早饭用的晚,现在一点也不饿。
他心里也有事呢,想对苏老夫人说,这事,还会惹的苏老夫人不快,苏克明想想,哪还有吃东西的胃口?
“母亲有什么话要对儿子说的?”
苏克明说着,在苏老夫人的身侧坐下。
“明儿,我知道,浅姐儿呢,刚出生没多久,就被抱到了沈家,她是在外祖家长大的,后来又去了云州,你和她没什么感情,但是呢,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女儿。说什么她命硬,会克你,你也是个读圣贤书的人,这样的鬼话,你也相信?谁知道那胡言乱语的道士是不是你夫人花银子从外面请来的!”
“母亲,以前的事,您不清楚,您儿媳妇她不是这样的人,您这是偏见,您对她有误解!”
苏克明这会完全是向着萧燕说话。
“她在我来之前,还特意叮嘱我,您说她什么,都由着您说,让我不要惹您生气。”
苏老夫人气的不轻,冷哼了声,“知道换招数了,这种白莲花惯用的善解人意的手段,后院的女人都用烂了,也就对你管用,我和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婆媳,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的很,不用你来告诉我!”
苏老夫人看苏克明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个蠢蛋。
“我让你来,就是想告诉你,浅丫头也是你的女儿,我不指望你对她像对楣姐儿一样,但也不要太厚此薄彼了,我是老了,但眼睛不瞎,你的这两个女儿,楣姐儿就嘴甜,浅丫头才是真的知冷知热,重情重义,还有管家这事,我身边有信任又识字的,而且,重要的事情,我已经交给楣姐儿,剩下浅丫头的,就由我来。”
苏克明正准备说这事呢,没想到苏老夫人棋高一着,先发制人。
作为儿子,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母亲有多惜命,苏梁浅救了她的命,现在虽说没性命之忧了,但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她看苏梁浅,定然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哪哪都是好的。
苏克明有些为难,但想到这其中的牵扯,还是开了口,“浅儿是为了救您才会被毒蛇咬的,我明白您现在的心情,等她醒了,我肯定也会好好补偿她的,但萧燕是正房夫人,这家,本来就该她管的。浅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呢,您准备给她保管到什么时候?您也知道儿子现在的处境,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外面走动,就是想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户部侍郎,也能动一动,舅老爷这次立了功,很快就到家了。”
苏克明不提这事还好,他这一说,苏老夫人更加生气,“看样子这事是真的了,你的夫人好,你的夫人真好,我就说,她那么一个看重权势的人,怎么突然转性了,主动把账簿和钥匙交出来,她肯定一早就知道她兄长要回来的消息呢,又知道你有所求,在这等着我低头呢!”
苏克明想到萧燕如以往般的柔情,并不这么认为,“她就是想您老高兴,这不快过年了,为了整个苏家的和睦。”
他忽然察觉到什么,看着苏老夫人问道:“母亲您也知道大舅哥回来的消息?谁告诉您的?”
苏老夫人见苏克明这个态度,想了想,没将苏梁浅供出来,直接无视了苏克明的这个问题。
“为了苏家和睦?家里上下不睦,就是因为有她这个搅屎棍!”
“她本来想利用那蛇害六姨娘肚子里面的孩子的,她认准了,就算我们怀疑她,但她娘家靠山硬,只要我们没有明确的证据,谁都无可奈何,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我还得为了你,在她面前继续伏低做小,她再宽容贤惠些,我估计还会被她骗了,就像你现在这样!然后,她还可以挑拨我和浅丫头的关系。”
“你根本就不心疼浅丫头,她再要没了我做靠山,甚至我还站在萧燕那一边,她就是被欺负死,也只能受着,她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苏老夫人原先并没有深想,但话一出口,她越说就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别的也就算了,但现在,任何针对苏梁浅的阴谋诡计,苏老夫人都是零容忍。
苏克明没有接话,他莫名觉得苏老夫人分析的还挺有道理,这样的事情,萧燕并不是干不出来。
“她打的如意算盘!现在想管家,除非我死了!”
苏老夫人的态度,极为强硬强势。
苏克明头都是疼的,皱着眉头:“这要平时,儿子肯定是依着母亲的,但现在情况特殊。浅儿被毒蛇咬了,燕儿没了管家权,外面的人会怎么想?”
“她要不起那些坏心眼,什么事都没有!”
“这些全都是母亲的猜测。母亲您不待见燕儿,儿子也可以不要前途,那恺儿和楣儿呢?燕儿是他们的母亲,要她的名声受损,对他们也会有影响!这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小了,尤其是恺儿,他随时都能议亲,再过几个月就要参加科举考试,六姨娘有孕一事,对他冲击不小。”
“您知道的,这孩子,因为身份的事,敏感的很,只是一直没表露出来,但我感觉得到,他最近不怎么开心。他是我的儿子,嫡长子,但是……是我亏欠了他,还有楣儿,她马上就要参加朝春宴了,若是萧燕这时候出事,您让她怎么有脸?母亲您不看萧燕和我的面子,看在两孩子的份上,为了他们和苏家的将来。”
“难道因为他,你就一直不要儿子了吗?”
对苏老夫人来说,自然是多子多福,但她到底是心疼苏泽恺的,对他也有几分愧疚怜惜。
这些年,苏泽恺是苏家这一辈唯一的男丁,她是把他放在心尖上疼的,态度还是松软了些。
“你还有脸说,这些都是您的错!”
她对苏梁浅再怎么愧疚,也不可能真的为了她,舍弃苏克明的前途和苏家的荣耀。
本来,她还想借机骂萧燕一番的,若非她不要脸自甘下贱,苏泽恺的身份怎么会不明不白?话都快出口了,转念想到苏克明现在对她情正浓,维护的紧,说了,只会把这儿子推的更远,还是推给萧燕,她生生忍住了。
苏老夫人看着苏克明,良久,叹了口气,妥协道:“我可以让萧燕管家,但是——”
苏克明觉得自己的心都提了起来。
“不是现在。”
“母亲!”苏克明重重叫了声,有些抗议。
“你听我把话说完!”
苏老夫人盯着苏克明,口气也强硬的很,苏克明没有插话。
“这次浅丫头为了我被毒蛇咬了的事情,我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做的,但利用六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嫁祸给浅丫头呢?当初这掌家权,是你亲自夺的,后来我给了一部分浅丫头,这事才过去几天,知道的是萧燕低头认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慑于她娘家的势力呢?这万一要传出去了,对你的名声更不利。萧燕害人的事,舅老爷夫人是知道这事的,舅老爷回来了,她肯定也会说给他听,这事不管到哪里说,都是萧燕没理,他们家教女无方,该补偿的是他们,我们态度强势,他还会心虚,而且——”
“我也得给浅丫头一个交代,她要是醒了,知道自己一昏迷,萧燕就掌家了,会怎么看我?我自己心里这关也过不去,还有,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往哪放?你可以向着你媳妇儿,但你要还认我是你母亲,总得给我留几分颜面。”
苏老夫人和萧燕明里暗里较劲这么多年,虽然吃亏不少,但也没吃什么大亏,要这时候就这样将治家权还给萧燕,彻底如了她的愿,苏老夫人都得气出病来。
苏老夫人都这样说了,苏克明也不好再拒绝,就算不为了苏母,他自己也是要脸的,而且苏母的分析和顾虑都不是没有道理。
“那母亲总得给我个期限吧。”
“过了年。”
苏老夫人说完,想到什么,很快补充道:“她要老老实实的,最近不再给我作妖,等过了年,她就可以重新管家,但是我之前给浅姐儿的,她不能收回。浅丫头比楣儿年纪还大呢,她和皇家的事,谁也说不准,万一成了呢?东宫太子妃,不会管理内院怎么行?”
苏老夫人有些后悔,早知道有今日,她当初就该多给苏梁浅权限。
虽然这次苏梁浅去王家,皇后并没有退婚,苏梁浅和皇家的婚事尚在,但苏克明对她成为太子妃一事并不抱希望,他现在依旧更多的将希望寄托在苏倾楣身上。
内宅的事,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萧燕这次是全部交出来了,苏老夫人基本分给了苏梁浅苏倾楣,苏梁浅手上的不能动,其他在楣儿手上的,和在萧燕手上,又有什么差别。
苏克明想到,萧燕可能还会和自己闹,头隐隐的痛,但孝顺得他也清楚这是苏母目前的最大让步了。
“就依母亲的意思。”
苏母只点了点头,并不怎么高兴。
“虽然六姨娘这次犯了错,但她现在毕竟怀了你的孩子,孕妇心情很重要,尤其她这种情况,更不能胡思乱想,她今日又受了惊吓,你有空多去陪陪她,有什么事,等她把孩子安然生下来再说!”
就算看在六姨娘肚子里还在的份上,苏老夫人还是不待见她,而且这次的事发生在念瑜苑,苏母对她意见更重。
但比起被萧燕蛊惑,苏母情愿苏克明多和六姨娘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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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苏泽恺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了回来。
他直奔笙辉苑,被告知萧燕不在,找苏倾楣又去,转头就去了倾荣院。
“方嬷嬷问过了,是一条红皮的小蛇,上面还有黑点,很有可能就是之前苏涵月吓苏梁浅的那条。”
苏倾楣从琉浅苑离开,隐隐觉得不妙,吃过几次亏的萧燕,也谨慎了许多,回头就吩咐方嬷嬷去查这条蛇的事。
“蛇是念瑜苑的嬷嬷捕的,说是凶狠的很,再加上梁浅小姐的事,她们连蛇带网的都扔了,老奴到她们说的地方找了,蛇不见了,网也没看到。”
方嬷嬷如实禀告,皱着眉头。
之前萧燕让她查,她还觉得多此一举,但现在总觉得这事透着不寻常。
苏倾楣看向李嬷嬷,李嬷嬷看着她认真道:“小姐那日也在,这条蛇,老奴当场就让人处理了,是被府里的小厮带走的。”
李嬷嬷说的肯定,但这话的意思就是,她不是最后经手这条蛇的人,她也不知道。
“早知道,就该当场处置了!”
苏倾楣想到自己那日出的洋相,还恼火的很,现在又生出了这样的风波,苏倾楣不安的同时,更加懊恼上火。
她那时还是小瞧了苏梁浅,所以给了她这样的反攻机会。
“那条蛇哪来的?会不会和五姨娘有关?”
在萧燕眼里,五姨娘就是苏梁浅在苏府的同盟。
“五姨娘早上确实去了念瑜苑,但念瑜伺候的下人也说了,最近这段时间,五姨娘每日都会去,并没有异常。”方嬷嬷回道。
萧燕看着苏倾楣凝重的样,“大夫的话,你也听到了,要不是伤口处理的还算及时,苏梁浅估计都没命了,她现在还在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呢。这蛇毒性确实霸道,被咬的基本就是死,不死治好了也会有后遗症,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会不会是我们小题大做想多了?她应该不是那种不惜命的人!”相反,萧燕觉得苏梁浅非常惜命,想要的东西还多,不然的话,她们也不会斗的这样你死我活。
虽然这事到现在确实透着古怪,但萧燕越想越觉得,这不可能是苏梁浅事先设计好的,如果是的话,那她就太恐怖了。
“而且,当时五姨娘的样子,你也看到了,都吓傻了要,不像是事先知情的。”
“但愿是我们想多了。”
苏倾楣也觉得这不是常人能做的事,但她只要一想到那日在福寿院外,苏梁浅那种运筹帷幄,仿佛万事皆在她掌控之中,逗弄她仿佛如猎物般的姿态,仿佛自己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不安感就会浮上心头。
虽然不可能,但她就是忍不住戒备不安,更不要说这其中还有对她们不利的不正常。
萧燕看着苏倾楣皱着眉,一脸忧愁不安,心头不忍,更加心疼,“反正她现在昏迷,不如就让她——”
萧燕的话没说完,摆了个卡脖子的动作。
苏倾楣心头烦乱,看了萧燕一眼,“母亲有帮您帮这件事的合适人选?”
萧燕没能一下回答上来,等她张口的时候,苏倾楣截住问道:“那个跟着她从云州回来的丫鬟降香?这次给苏梁浅看病解毒的大夫?还是您安插在那个院子的其他人?”
本来,萧燕觉得这些都是可以考虑的人选,但听苏倾楣这口气,忽然觉得这些人都不合适。
过去的几年,她除了给降香承诺的,实际也给了不少好处,结果,给的全部都是误导人的假信息,要不是她的话,她也不会接连几次在苏梁浅的手上吃那么大的亏,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在信的。
今日上门的大夫,他们是第一次见,她才刚被冯平出卖不久,他显然不是好的人选。
至于她安插在院子里的其他人,真正最忠心得她信任的,被五姨娘这次和她联手拔了,不要说她们这时候有没有机会接触到苏梁浅,能接触到的,没那个胆。
她们的卖身契在苏梁浅手上,现在掌控她们命运的,是苏梁浅,更不要说她现在还落了势。
一个不小心,她非但不能如愿把苏梁浅弄死,可能还会被反咬一口落的一身骚。
“最近这段时间,祖母肯定会严防死守,不会给我们下手的机会,还有她身边新来的那两个丫鬟,她们都不简单,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
苏倾楣本来是打算让苏克明出面,把那两个丫鬟打发出去的,她连说服苏克明的理由都想好了,没想到却被苏梁浅抢先一步,得了苏老夫人的金口玉言。
在苏克明眼里,那不过就是两个甚是可怜的丫头,不至于让她违逆苏老夫人的意思,他又是一贯不管后宅的事的,若是开了口,苏老夫人问起,若知道是她。
她现在更偏疼苏梁浅,只会影响她一贯的好印象,得不偿失。
每每想到这件事,苏倾楣都会恼萧燕,不说在苏母面前伏低做小,要这些年她稍稍放低姿态,现在形势都不会是这样。
“确实不简单,我听念瑜苑的下人说,当时跟着梁浅小姐的一个下人见她被蛇咬了,情况不妙,立马就帮着将她的毒血挤了出来,还用嘴巴去吸,她也跟着中了毒,脸色白的吓人,让人通知她妹妹,还拿金簪刺自己的大腿,那金簪锋利极了,她对自己下手也狠,大腿流了好多血,撑到她妹妹来晕过去。”
“好像叫什么影,什么灵的,今日前来的大夫,就是她那个叫灵的妹妹出府请来的。”
方嬷嬷继续补充。
李嬷嬷看着苏倾楣,神色越发的凝重。
苏倾楣本来就怄,听了这话,更加懊悔自然观察的时间太长,错过了最佳时机。
她就应该在进来的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告诉苏克明。
“这两个,肯定是荆国公府的,说什么卖身葬父,估计都是她们事先安排好的,就是想要光明正大的留在苏梁浅身边。”
苏倾楣也觉得影桐秋灵是荆国公府的人,这样的念头,让她对苏梁浅更加嫉恨。
荆国公府虽然没落了,但底蕴尚在,就算萧家现在崛起,也远不能比。
她也想要这样精心训练过的丫鬟。
萧家在她身上虽然寄予了很大的期盼,但对她的投入,远不如沈家对苏梁浅那般舍本。
越是对比,她越是不平衡,心里也越加的捉狂。
“大姐姐之事,只瞒得住一时,早晚会传出去,当务之急,是母亲在这样的事发生前掌家,然后好好抓住父亲的心,不要再生出事端!”
苏倾楣一改以往的善解人意,神色严肃,口气也是不容犯错的强势。
萧燕有些不舒服,转念想到苏倾楣是因为苏梁浅才会如此,对苏梁浅更恨。
方嬷嬷偷偷看了眼面色难看的萧燕,想了想,还是将自己意外得知的一件事说了出来,“老爷他……他好像在念瑜苑!”
“什么!”
萧燕反应很大,咬牙道:“他居然去找那个贱人了!”
六姨娘之于苏克明是什么,萧燕很清楚,这从侧面说明,苏克明对那个孩子的在乎。要是个女孩儿也就算了,若是个男孩儿——
“楣儿,我先回去了。”
萧燕正打算回去,苏泽恺从外面跑了进来,几乎是冲进了屋子。
他从外面骑马赶回了苏府,到家后,跑到笙辉苑,扑了个空,又从笙辉苑跑到倾荣院,他跑的急,整个人是气喘吁吁,脸上都是汗,呼出的气,都有白雾。
萧燕见他这样,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忙站了起来,苏泽恺扶着腿,指着桌上的水壶,说了个水。
方嬷嬷忙倒了杯水,苏泽恺一口气全喝了,还觉得不够,直接走到桌旁,拿着茶壶往自己嘴巴里灌,把萧燕都给吓着了。
苏泽恺把茶壶里的水都喝的差不多了,紧绷着的喉咙舒服了些,找了个凳子坐下。
“发生什么事了?”苏倾楣问苏泽恺。
“大妹妹被蛇咬了?还是为了救祖母?”
苏泽恺一早就出门会友了。
他每次外出,都会告知信任的小厮,自己的行踪,一旦苏府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他出面的,他就可以立马赶回来。
苏梁浅被毒蛇咬伤的事情,他也是差不多第一时间就知道的,心里还高兴了许久,但具体这事是怎么发生的,又是怎么一回事,他并不清楚。
他本来是想回来了解情况的,主要是想看看苏梁浅有没有死。
他是希望她死的,那样苏府就可以回到从前萧燕独大,他的一切,顺风顺水,但几年的局王承辉也在。
他上次本来是想带王承辉去飙风寨,作为见证人看苏梁浅和一个可以给她做父亲的强盗头子成婚,结果却是个乌龙,王承辉养尊处优,他把人给得罪了,他这个身份,想见他一面并不容易,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他自然是留下来想办法努力修补关系。
“你的人告诉你的?”
苏倾楣知道,不管苏泽恺去哪里,苏府都有他的耳目。
苏泽恺会知道这些,并不奇怪,但是他说这话的口气,还有他的反应,却仿佛这其中有一件什么天大的事情。
“什么我的人告诉我的,外面都传遍了!”
苏泽恺面色冷凝,声音很大。
“我和几个朋友喝酒,酒楼里到处都在传呢,人家都编成故事了,说苏梁浅舍身救祖母被毒蛇咬了,现在昏迷不醒,不止这些,还有母亲之前逼迫六姨娘打胎嫁祸给她的事情,绘声绘色的,母亲您就是因此不能管家,还说我——”
苏泽恺手握成拳,没继续说下去,冷凝的脸色,变的阴沉。
说他其实不是养子,而是苏克明和萧燕生的,萧燕怕影响了他的地位动的手,还说他也想害苏梁浅,那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他的意思。
话说到这里,自然有人拿他的身份说事,王承辉那纨绔也嘲笑他,说他是伪君子,苏泽恺待不下去,就回来了。
“你说什么?”
萧燕和苏倾楣两人异口同声,同时惊呼出声。
“他们说母亲本来是想害六姨娘和她腹中的孩子的,刚好祖母和苏梁浅去看她,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那天后来请来给六姨娘看病的几个大夫,都站出来证实了这件事!还有今天的大夫,他说你给了他一笔银子,想让苏梁浅永远醒不过来!”
苏泽恺红着眼,瞪着萧燕,吼出了声,“你最近是怎么回事?”
“我岂不成了毒妇!”戕害嫡女庶子,甚至是嫡女,这都是极重的罪名。琇書蛧
萧燕不堪打击,向后退了几步。
完蛋了,她辛苦经营的名声,全毁了。
这马上就过年了,她怎么出去会友?她还有什么脸面?
苏倾楣也是脸色煞白,她原先也觉得,这应该不是个计谋,毕竟哪个惜命的人,会拿自己的命去赌?但现在,她觉得,这件事情,就是苏梁浅一开始布置好的。
萧燕是她的生母,哪怕她将自己的名声经营的再好,她再完美,有一个毒妇母亲,一切都会是枉然。
苏倾楣更气萧燕,气的一次次的,没一件事情办好。
但刚刚方嬷嬷也说了,上门给苏梁浅解毒的大夫,是秋灵找的,那就是苏梁浅的人,不管出面的是谁,只怕结果都会如此。
她甚至庆幸,萧燕提前来了,当时追出去的是她,不然,这恶妇的罪名,直接就是她了,对她更加不利。
如果那两个丫鬟,就是荆国公府的人,那这件事情,就是荆国公府在捣鬼。
苏府,她和苏梁浅的较量,其实也是和荆国公府的较量。
这是荆国公府蓄谋已久,还是沈家的老太太,为了苏梁浅,出动的一支自己暗藏着的力量。
如果是后面一个,苏倾楣觉得自己更加嫉恨苏梁浅了。
另外一边,苏泽恺不停的责怪萧燕,萧燕本就备受打击,情绪看着比前几日崩溃的还厉害。
“现在是相互指责闹内讧的时候吗?”
苏倾楣也不满,她内心甚至有难以排解的恐惧害怕,她也想要发泄,像苏泽恺对萧燕那样,但她,从不做无用功。
萧燕没话,眼泪掉的更凶。
苏泽恺瞪着苏倾楣,没好气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何止是不友善,甚至还带着怨气。
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他觉得,苏倾楣也有责任。
现在的情况,他受到的波及冲击,明显比苏倾楣大。
他不爽!
在苏泽恺眼里,苏家上下的人,都亏欠了他的,尤其是萧燕苏倾楣苏梁浅,都应该为他牺牲,当然,苏克明更是,但是他不敢对苏克明提这样的要求,而苏倾楣,更不是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人。
“这些事情,只是外面在传,再怎么沸沸扬扬,只要祖母和父亲不出面,没有切实的证据,那就是谣传,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是想告诉别人,还是想直接让别人知道,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在场的心里都清楚,苏老夫人和苏克明,是不可能证实这件事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要不要找人说我们是冤枉的?将那些流言顶下去!”苏泽恺建议道。
苏倾楣略微思虑了片刻,“那样做就太过明显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是要做好自己,堂堂正正,而不是心虚慌乱,外人自然就会觉得我们是冤枉的!”
苏倾楣的话,倒是让苏泽恺和萧燕平静了不少。
苏泽恺看向苏倾楣,她就在自己的面前端坐着,很多时候,他都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个妹妹,遇事不乱,比他厉害多了,比他更像舅舅萧镇海。
“父亲他现在比我们更急呢。”
萧燕将挡住眼睛的头发拨到一旁,方嬷嬷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母亲在这当口,名声受损,对父亲的仕途势必会产生影响,父亲定然会不快,母亲您是正房,就该有主母的气度,不要事事都争风吃醋!”
被自己的女儿训斥,还是当着下人的面,萧燕尴尬又不高兴,但现在这种时局,她知道苏倾楣说的也没错。
“你的名声,现在对父亲仕途的影响不是最主要的,而是谁在传遍这件事,谁在害他!”
萧燕一听这话,很快想到了替死鬼,眼睛瞬时就亮了起来。
“那条蛇,一定要在苏梁浅醒来前找到。”
苏倾楣有种强烈的预感,那条蛇没找到,后面可能还会再出状况。
“苏梁浅这次要没死醒过来,今后的风波会更多,不要一出点事就自乱阵脚!舅舅应该就回来了,我到时候去萧家一趟!”
既然荆国公府也参与了其中,她自然要将这些事情告诉萧镇海,同时也是为了增加自己的胜算。
这是崛起的萧家,和沈家的较量。
短短一日的时间,苏府最近发生的事情,几乎传遍了街头巷尾。
苏克明听了苏老夫人的话,也是还不怎么放心六姨娘腹中的胎儿,从福寿院离开后,并没有找萧燕,而是去了念瑜苑,他是在萧燕后才知道,苏梁浅的事,已经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了。
要只是苏梁浅舍身救苏母的事也罢了,苏梁浅能有这样的好名声,对苏家的其他姐妹,对苏家,对他,都没坏处,偏将萧燕牵扯进来的,想到这件事对自己对苏泽恺苏倾楣的影响,他自己都想狠狠的惩罚萧燕一番。
要不是她自作聪明——
苏克明怒气冲冲的到了笙辉苑,还没进屋,就听到萧燕的哭声。
萧燕原先是坐着的,看到他,站了起来,直接走到他跟前,开始请罪。
“明郎,对不起,我对不起……恺儿回来了,外面的传言,我都知道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被鬼迷了心窍,我本来也是为了恺儿和楣儿啊,现在却累了他们,还害了明郎……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真的想要弥补的啊,和明郎好好的,一家人好好的,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萧燕声泪俱下,自责到了极点,苏克明纵然是有气,她这个样子,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伸手将萧燕扶了起来。
萧燕靠在他的怀里,脸上都是泪痕,还抽抽搭搭的,难过的很。
好好的,突然成了人人喊打的毒妇,她是发自内心的难过。
“老爷,是有人想要害您啊,还有泽恺和倾楣,现在大家都在骂您,大小姐是有好名声了,但昏迷不醒!”
萧燕一脸气愤,一副气的肝疼的样子。
“这些事情,也不是谁想知道就知道的啊,还如此的了若指掌,到底谁见不得明郎你好,要这样针对我们!”
苏克明一开始还没回过味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不由看向萧燕,铁青的脸,是完全不逊色于之前的气愤,“还能有谁?还会有谁!”
他气呼呼的哼哼了几声,眼底有恨,“女儿都不在了,手还伸的那么长,难道我的女儿,他们还要管不成!”
苏克明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并且成功被引导。
萧燕松了口气,窃喜。
“我和母亲已经说好了,你年后管家。”
萧燕听是年后,心情有些郁郁,暗骂了句死老太婆。
“她毕竟是我母亲,以前我就要你多让着她点,不要让她不高兴,这已经是母亲最大的让步了。”
“之前我想尽早管家,就是担心事情会传出去,影响恺儿楣儿,现在这种情况,管不管家,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
萧燕垂着眼,很是小声的说道,极是怅然。
“一切听明郎的安排。”
那样子,仿佛苏克明就是她的天,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克明觉得萧燕现在是真心悔悟了。
本来,六姨娘的事,他最最看中的孩子还在,他并没有那么责怪萧燕,他现在更恨的是这个多管闲事的人。
而这个人,在经萧燕的引导,让他觉得是荆国公府后,他反而觉得苏梁浅不懂事。
荆国公府的人怎么会知道的?肯定是苏梁浅告诉她们的,至于这次她被毒蛇咬的事情,当然就是她身边伺候的人告诉的。
一府的女人,一院子的长舌妇,事情肯定就是这样传出去的。
苏克明心想着,等老夫人对苏梁浅的愧疚渐渐消了,她就将苏梁浅身边伺候的几个荆国公府的人都打发了。
他甚至觉得,苏梁浅不懂事,当初她设计被害,就该乖乖接受,而不是反抗,那样的话,现在什么事都不会有。
苏克明这会怨上了苏梁浅,完全忘记了自己对她待价而沽时,希望她所有的都好,卖个好价钱的心情。
第二天,苏府的门口,挤满了人,除了看热闹的,还有扔烂叶子臭鸡蛋的。
苏克明被几个小厮护着,一出门,脑袋就被精准的扔了个臭鸡蛋,早朝都不能上,他也没心情出门。
他气难平,衣服都没换,铁青着脸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想着怎么平息这次的事情,半天无果。
他恨荆国公府,连带的对苏梁浅更加讨厌,正这个时候,下人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老爷,有客人!”
苏克明心情正烦呢,摆手道:“不见!”
“是王家的人,王家的少爷!”
------题外话------
PS:苏倾楣才是狠角色啊,另,谢谢ltun的月票,好多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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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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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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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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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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