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支钓竿正悬在水面上,杨瀚和胡可儿坐在岸边,正在垂钓。
岸边水中系了一只竹篓,有几条肥鱼偶尔在竹篓中扑腾出一片水花,那是他们已经钓得的成果。
“我们该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只能寄望于我们的内间能在南孟发生作用,只能寄望于南孟内部畏战者的作用。
如果……秋天结束之前,南孟局势仍无明显变化,我就得回忆祖山了。”
杨瀚举着钓竿,对胡可儿说着。
回忆祖山,是因为大军已经不可能继续隔江驻守,一方面粮草供给消耗太大,对一个很成熟的王朝来说,也是一笔沉重负担,何况杨瀚的江山底子还很薄。
同时,战士们的思乡情绪也越来越严重,军心士气方面,不能不予考虑。
他身边有胡可儿陪着,时不时还可以回大泽一趟,去探望小谈,犹自思念忆祖山上的小青和千寻,更何况是诸多兵将?
不能你有肉吃,便忘了人家都在饥渴当中啊。
胡可儿轻轻嗯了一声,把头靠在了杨瀚的肩上。
这些日子食则同席,卧则同榻,对杨瀚的身边人也没有刻意避嫌的必要了。
一听杨瀚最多再有月余就要回转忆祖山,胡可儿既不舍,又觉得心中一松。
说到不舍,终究是有了情意,每天偎依在他身边也不觉腻,若他就此回去,而自己又负有镇守大泽的重任,再相见,却是不知几时了,最好的状况,也就是每年如牵牛织女天河会吧。
可是说到心中一松,杨瀚再不走,她的肚子只怕就要遮掩不住了。
她也不确定一旦让杨瀚知道,杨瀚是喜是怒,是希望她生下这个孩子,还是残忍地叫她堕胎。
这些日子,她一直刻意地瞒着,就连比起往昔稍显丰腴,她都说是因为陪王伴驾,心中欢喜,吃的有些多了。
欢好之时,更是变着法儿用些新奇手段取悦于他,避免会动了胎气的方式。
杨瀚再有月余便走,她就能遮掩得住,叫孩子顺利出生了。
到时候木已成舟,杨瀚纵然心中不快,却也不至于有太大的反应。
杨瀚道:“如果我在这忘川河畔无功而返,就不可能再轻率挥军至此,除非有拿下南孟之把握。
这样的话,恐怕就得让南孟残喘一时,那样的话,你在大泽,担负的责任只怕就更重了。
也许……”杨瀚想了一想,道:“大泽男丁损失太大了,没有三四十年光景,恐怕不能恢复平衡,到时候,或者可从南秦草原上募些兵马,以为补充。”
胡可儿道:“大王放心,一面休养生息,发展人口,富饶南泽。
一面不时敲打南孟,只要他们一直觉察到来自大王的威压,其国内主战、主和亦或主降各派,就会不断纷争,无形中就会消耗南孟国力,造成内部派系对立,冲突频生。
大事人家做不来,这些事儿,还是得心应手的。”
杨瀚的唇角抽搐了几下,道:“这已是宰相之材,还说小事,那要怎样才算大事?”
杨瀚说到这里,忽发奇想,凝视胡可儿片刻,忽地一笑。
胡可儿给他看得不自在,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笑得这么古怪?”
杨瀚道:“我在想,既然我能任命一个女太守,为什么不能任命一个女宰相?
这三山世界,男女之别,本就不那么大。
五百年前,我那曾曾曾曾曾祖母,连女皇帝都做过了。
嗯,只要南泽这边你打理的好,三年之后,我就擢你一个宰相,也好朝夕相见。”
胡可儿心中一喜,若果如此,那是最好。
原本的想法,随着情意渐浓,当真是有些不舍分开了。
胡可儿喜孜孜地道:“当真么?
君无戏言喔。”
杨瀚道:“那是自然。”
胡可儿丢了钓竿,扬起剪水双眸,希冀地望着杨瀚,道:“那,大王是不舍得跟人家分开呢,还是看中人家辅佐大王的才能?
亦或者,两者都有。”
杨瀚摇头道:“两者都有,但都不是主因。”
胡可儿奇道:“那是为什么?”
杨瀚暧昧的目光往胡可儿艳美的唇瓣上一瞟,又慢慢移到她的臀后,凑到她耳边去,轻轻低语两声,胡可儿哎呀一声,面似鸡血,娇嗔地捶打杨瀚,道:“好恶心!看你哪有一点大王的样子。”
杨瀚捉住她双手,笑道:“你做都做了,嫌我说来恶心?
再说,大王又该是什么样儿?
人间烟火气,也是一样要受用的么?”
两人正说着,一直远远站着,免得打扰两人打情骂俏的羊皓突然提袍向前冲出几步,手搭凉篷往大河上一望,高声喊道:“戒备!有敌情!”
十几个急脚递哗啦一下冲上前来,刀横秋水,凝眸看向大河之上。
杨瀚还没站起来,两个彪形大汉就冲到了身边,左右一伸手,抄住他的腋窝,架起来就往后跑,杨瀚脚不沾地的,却是无可奈何。
他想逞英雄都没用,他现在不只属于他自己,这不是一句漂亮话,是实实在在的,他之一身,系着太多人的身家前程乃至性命,许多事甚至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杨瀚被架到来时的马车上坐定,马夫拨转马头,做出随时逃跑的姿势,这才回头望去,等候进一步发展。
杨瀚伏在窗栏上大叫:“可儿快来!”
胡可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从河边缓缓走来。
急脚递第一个要抢的,当然是杨瀚,但也不至于就把她完全抛开不予理会,只是,她是女子,而且明显是大王的女人,急脚递未得大王号令,可就不敢动她。
胡可儿有自己的女侍卫,只是她现在不避讳杨瀚的侍卫,在自己的侍卫面前,却还颇感羞涩,因此没有带在身边。
此时,瀚军了望台上,号角声也“呜呜”地响了起来。
大河之上,一艘南孟水师的战舰,正缓缓驶来。
羊皓一看只有一艘,心中一宽,向车夫打了个手势。
霍战东站在船首,眺望着瀚军大营,在他身后二层甲板的旗杆儿上,高高地挑着一块白布。www.xiumb.com
林仁全对于甩开文傲,抢先向瀚王投诚,觉得未免太不够朋友,有些不好意思拉下脸来。
副将裨将参赞亲随们是干什么的?
主帅要脸,他们可以不要啊,反正将来跟文帅打交道的是他们的主帅,又不是他们,到时只要把脸一抹擦,人堆里一站,谁认识谁啊。
于是,众将军很体贴地无视了他们的林大帅,最终选定霍战东为代表,来向杨瀚投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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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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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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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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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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