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了关,下了山,从寄放马匹的民宿取回自己的战马,快马加鞭就回了水师大营。
林动迅速换回军装,来到刚刚重新建起的水师了望台上,却见监军杨三寿正站在上首,哼啊哈的向林仁全问这问那。
林动站在一旁,也不吱声,那杨三寿根本不曾注意过林仁全麾下亲随,全无察觉。
倒是林仁全看到了林动,于是不动声色地将杨监军应付回去,便看向林动。
从林动的表情,他就知道,恐怕事情不妙。
果然,林动把此去剑南所遇到的情况一说,林仁全顿感黯然,一种兔死狐悲之感,顿时弥漫了他的全身。
他双手扶着护栏,遥望着对岸隐隐的瀚军营寨,不由得悲从中来。
敌军压境,正该上下合力,一致对外的时候,彭峰之流居然将此视为机会,铲除异己,倒行逆施!从了望台看下去,看着正带着亲随,耀武扬威穿过军营,回返自己住处的杨三寿一行人,林仁全轻轻叹了口气,道:“林动,你还得走一趟。”
林动肃然听着,林仁全道:“你速回京师,去见太尉,如今,也只有太尉出手,救下文帅,只要文帅安然无恙。
彭太师的攻讦,也就只能到此处为止了。”
林动应了声是,心道:“虽然扳倒了文帅,可我军中又多了一位林帅,若能遏制住彭太师的攻势,我军方元气,也不算伤的太重!”
他匆匆答应一声,便要下去,林仁全有些不忍,道:“你今日且歇息一下吧,不急于一时,文帅递解进京,没那么快!”
林动答应下来,盘算次日启程,不料,当晚便有一个秘密来客,被人悄悄送到了林仁全的住处。
林仁全披衣掌灯,走出卧室,一瞧来人,隐隐有些面熟,一时却还想不起来人身份,这人已急急地道:“林将军,小人是荼太尉府上管家梁兴啊,太尉大寿的时候,咱们见过的。”
林仁全恍然大悟:“啊,原来是梁管家,你怎么来了,难道太尉他……”梁兴急急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林仁全,道:“这是太尉叫小人送给林将军的。”
林仁全接过,坐在灯下,验了验火漆封印,取来裁纸刀将信割开,抽出信纸,就在灯下细细看来。
只看过两行,林仁全就脸色大变,待他通篇看完,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梁兴,涩声问道:“太尉还有什么交代么?”
梁兴摇摇头,道:“没了,小人知道的并不多,太尉说,一切尽在信中。”
林仁全慢慢站起来,抓着信纸,在房中来回踱了一阵,看向梁兴,缓和了颜色道:“有劳梁管家了,我这就安排你去休息,明日你再启程回京吧。”
梁兴跪下,叩首道:“林将军,太尉交代小人,信送到后,便留在军中,今后听从将军差遣。”
林仁全一呆,站在那里嗒然若丧,久久无言。
梁兴忽然老泪纵横,哽咽道:“小人不明白国家大事,只是感觉有些不妙,林仁将,我家太尉,他是不是要出事了?”
林仁全呆立半晌,木然道:“不会,太尉……乃当朝国丈,皇帝不会不念情谊,纵然奸人诽谤,最多是赋闲在家,颐养天年罢了。”
梁兴听了破啼为笑,道:“若是这样就好,官不官儿的,小人看来,也无所谓。”
林仁全哑然失笑,道:“你且下去吧,既然太尉有交代,你这里,我自有安排!”
林仁全叫人带了梁兴下去安置,却是缓缓落座,再度拿起了那封已经握皱了的信。
这一夜,林仁全的帅帐中,灯火通宵未熄。
翌日天明,监军杨三寿坐在江畔自己的住处庭院中,正在用着早餐,他这住处,距林仁全的帅帐不远,正方便盯着林仁全行事。
杨三寿一边用餐,一边听着心腹汇报:“监军大人,小的不会看错的,小的起夜,正看见有人挑着灯,带了一个挎包袱的人,风尘仆仆而来,进了林大帅的住处。”
杨三寿筷子一停,道:“说下去。”
手下禀报道:“那人一看就是远道而来,他进去不久,林将军的书房就亮起了灯。
过了好半天,那人才被带出来,如今还在军中。”
“喔?”
杨三寿冷冷一笑,道:“那好的很,一会儿,我就去亲自瞧瞧,这远方来客何人!”
杨三寿话音刚落,又一个亲随急匆匆跑进来,大声道:“监军大人,临军大人,有人来见林仁全了。”
先前那个亲随得意地道:“你说迟了,咱昨晚就看到了,怕打扰监军大人休息,所以此时才刚刚禀报。”
那后来的亲随一呆,道:“不会吧,那人才刚刚到了军中,你如何昨晚便知?”
杨三寿一愣,停下筷子道:“刚刚才来?m.xiumb.com
又是谁来?
你不会看错了吧?
这光天化日之下,有人与他秘密勾连的话,会大模大样进来,叫你看见?”
那后来的亲随跺脚道:“是真的啊监军大人,人家不是偷偷摸摸进来的。
就是大模大样,摆着仪仗,说是奉剑南文帅之命而来!”
杨三寿的筷子啪啦一下掉在了桌上,瞠目结舌道:“剑南文帅,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事,真的发生了。
文傲派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张狂。
张狂出面,哪有不张狂的?
他去京师求人捞侄子,都把朝廷最高司法部门的主官廷尉给打了。
如今来忘川水寨,联络林仁全,商量一块儿造反,他也是大张旗鼓而来的,毫不遮掩。
张狂大模大样地走进帅帐,他在赶到水师大营时,就已把此来的目的嚷嚷了出去,此时闻讯较早的一些水师将领已经跑到了中军大帐来。
张狂谈判,威逼利诱也是一股脑儿端上的,这与他有没有头脑无关,他说的都是事实。
昏君无道,残害忠良。
文帅已经完了,荼太尉也已经完了,你林仁全也离完蛋大吉不远了。
剑南关在我们手里,只要我们把剑南关卡死,你们粮草辎重,统统没得补充,只凭剑南关外一些村寨补给,活活饿死了你。
瀚王兵强马壮,战将千员,瀚王本人有万夫不挡之勇,更可驱使龙兽作战,逆之立成齑粉。
这是威逼。
孟帝既然无道,瀚王既然英勇,不但顺之可保平安,更可追随瀚王,南征北战,建功立业。
身为武将,这不正是一生所求么?
这是利诱。
以张狂的性格,自然是威逼更多,利诱少些。
但他所说的荼太尉被下狱、文傲已造反的诸般事实,却是在帅帐中激起了轩然大波。
众将顿时七嘴八舌,纷纷议论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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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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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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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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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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