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用兵的法则是,不要将希望寄托在敌人不会来上,而是应该依靠自己的充分准备严阵以待;不要将希望寄托在敌人不会进攻上,而是应该依靠自己有敌人不可攻破的严密守备。
《孙子兵法》上的这一篇,他是背过的。
毕竟是世族大家子弟,这样一部兵法,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
可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将这兵书背得烂熟,何以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名将?
且不说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兵法大家,就算资质平庸些的,又有几人能够真正认真对待兵书中的每一句话,真正一丝不苟地去执行它?
他判断宋军不会主动出战,不会真的来攻,现在证明,他的判断是错的。
可即便是对的,他能保证每一次都是对的么?
十次中有一次判断错误,他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一刻,苏灿才是真的悟了。
如果,他能熬过这一关,相信这血与火的真正战场,会让他迅速成长起来,未来未必不能成为一员名将。
可是,今天这一劫,他能熬过去么?
苏灿举起了他的刀,此时此刻,什么旗鼓号令、进退阵法,全都没用了。
这时候是真正的混战,混阵考验的只有军心士气,只有敌我众寡,其他战争因素,都被无限地缩小了。
幸好,忆祖山下的论功行赏,更大地刺激了战士们的狼性。
虽然,他们是遭遇袭击的一方,已经失了先机,但是仓惶惊醒、迎战的士兵们并没有惊慌失措、一触即溃。www.xiumb.com
他们穿着凌乱的衣衫,有人甚至赤条条地近乎一丝不挂,却是挥舞着刀枪,嗷嗷叫地冲了出去。
苏灿举起了他的刀,对着匆忙赶到帅帐前的亲兵们大吼道:“随老子杀敌!但立大功者,朝廷有赏,我苏家也赏!杀啊!”
苏灿连腰带都没系,穿着一件白袍子,跳跃狂奔着,跟午夜的幽灵似的冲向了双方鏖战最激烈的所在:“南国猴子,老子来啦!”
苏灿的亲兵也个个狂叫着随之冲了过去,双方正势均力敌地苦战的那一隅,被这柄战意盎然的“尖刀”一冲,登时瓦解了一片。
远处高山上,徐海生凝视着处于战乱中的先锋营,手中紧紧握着焰火。
羊皓微微眯着眼看着,神色比他淡定的多。
“等一等,徐公公,不要着急,再等一等。”
“南国猴子已经全部入觳了,还要等?
先锋营会死很多人的。”
“那不重要。
徐公公,我们要谋的,可不是一时一地之得失,而是整个三山。”
“那又怎样?”
羊皓阴恻恻地一笑:“这一仗,大王必须胜!大王胜了,才能保持威名不堕。
才能在诸部落精锐主力从瀛州归来的时候,依然能镇压得住他们!可是,这一仗,大王又不能胜得干净利落!”
徐公公打仗是一把好心,这种玩弄人心的诡谋计量,却是一窃不通,眉头一蹙,道:“为什么?”
羊皓道:“宋国必须败,但是,不能把它打的太疼了,打的太疼了,它就会缩回去,再也不敢伸出爪子。
我三山,现在必须保证有外患的存在,才能拖延各部大军回归后团结起来向大王发难。”
羊皓看看左前方山谷中的点点烈焰,又回首望向更远处的苍茫夜色,巍峨的忆祖山,从这里看,就算是白天也看不到的,但他仿佛就是看到了。
羊皓注视了一阵儿那夜空,淡淡地道:“果子,才刚刚封进坛子。
大王,需要时间来发酵!”
……徐诺离开忆祖山后,没有即时返回大雍,而是带人赶到了三山洲上最大的天然良港:半月港。
半月港是三山洲上最大的自然港,而且现如今从这里通往各大城大阜,均修了宽敞平坦的大道。
只要马车充足,从大船上卸下的货物,可以迅速地运往各种。
半月港,成了三山洲的一颗经济心脏,从外海涌入的巨量血液,经由这里泵出,通过一条条支线血管,为正在蓬勃发展的各个城市提供着养分。
道路是大王杨瀚组织人马修建的,再加上各个部落就在码头上就会互通有无,把掳夺来的一切进行再交换、再贸易,每一方都宁愿交出一部分费用,从而有这样一个机构来满足调停、管理、约束、仲裁的作用……所以,杨瀚的工商司与税目司就分别设在离开码头的主干道两侧,仿佛一把钳子,卡住了主动脉。
至于杨瀚从中究竟赚了多少钱,除了穆斯,没有人知道。
穆斯就是在瀛州盘账时盘出了做账高手李向荣的问题,迫使他逃亡三山洲的那位大账房。
瀛州大乱的时候,他举家都被巴氏部落的乱兵抢了回来,沦为农奴,被分配给了一个巴氏族人。
急脚递的讯兵挨家挨户揽信送信时,打听到了他的底细,羊皓马上派人扮作商人,为穆斯一家从那个小地主家赎了身,悄然带回忆祖山下安置,然后,他就摇身一变,成了朝廷设在半月码头的税目司的司吏。
这可不是普通的司吏,杨瀚如今的内库私房钱,近八成来自于他这里。
徐家势力最大,从瀛州回来的兵马,徐家的先头部队也是最先抵达的。
最先抵达的先头部队携带的财物以金银细软为主,还有少量是妙龄女子。
笨重的财物和大量人口如今还在海上漂泊,仍需三两天功夫才能抵达。
可就是这先头部队,所携来的那一箱箱金银、一担担丝绸、一斗斗粮种,在码头上越堆越高,形如小山的时候,徐诺看在眼中,也不禁冲淡了从忆祖山上下来时的些许不快。
当她听说后边陆续运到的物资和大量人口,其总数量还在这些金银细软数倍之上时,不禁喜上眉梢:“木下亲王的封地,积累了足足五百年的财富,经此一劫,只怕要被你们搬回大半了。
好!只需三五年功夫,待我徐家把它们转化运用起来……“后边的话徐诺没有说,但唇边娇美得意的笑容,已经把她的心思呈现了出来。
“快!马上吩咐人,叫我徐家所有车马全部赶来码头。
还有,不惜价钱,把能租下来、买下的所有车马全都定下来!“徐诺看向海面,悠悠地道:“很快,这码头就要万舸拥塞,如过江之鲫了!“穆斯站在税吏司三层大楼、一层顶阁,阁上还有小亭的吊脚楼楼顶,举手遮荫,眺望码头,像只偷了八只鸡的老狐狸,笑得很鸡贼。
发达了!马上就要发达了!接下来,他将要征收的税款将要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字。
他的父母妻儿,都住在忆祖山下,远避了战乱,很安全。
他在这码头税吏司中唯我独尊,身边还有一个漂亮、温柔的少妇和她甜美清纯的女儿照料起居,这母女二人,原本可是他所在那座大城的城主的妾室和女儿呢。
被他重金从归来的某族战士手中买来。
他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可要保住这来之不易的一切,他就必须赢得大王的绝对信任。
他可很清楚,李向荣那厮,现如今在大王面前也很得宠,听说,还得了个“旺财“的绰号?
呸!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初还不是折在老夫手里?
可是,正因为李向荣是被他捉住了把柄,才仓惶逃来三山,最终被人阉割,成了一个阉人,这仇,不可解啊!所以,他只有勤勉作事,不停地为大王赚取财富,让大王再也离不了他,才能防止李公公对他下黑手!旺财?
很了不起么?
老夫一定要继续努力,老夫要争一个招财的绰号!穆斯望向码头的西海岸,那里,他已雇人平整,改造成了贮货码头。
穆斯又望向码头的东海岸,那里,一排排整齐的大棚已经建起,那是他建造的大型易货码头。
还有车行……穆斯阴险地看向宽敞、平坦的大道旁那座拔地而起的大型车行,那是他联手急脚递羊公公,一块儿建立的大型车行,整个半月湾附近所有的骡马驴子,所有的载货大板车,全都被他包圆了,他还雇下了所有的工匠,正在加紧打造新的车子。
而在车行的对面,则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青楼、茶馆、酒肆、勾栏……这些在战场上百死而归、在大海上漂泊了许久,满身缠满金银的暴发刻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穆斯的一张老脸越笑越是灿烂,仿佛菊花怒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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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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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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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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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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