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是挥军掩杀而来,他的目的是把洪林的大军赶进包围圈,一举歼灭。
而现在,身后一处险隘,是徐唯一和他的七千子弟兵惨死的地方,尸横遍野。
前面,是周军稳稳扎下的拒敌阵地,他急于打通这条通道,与儿子合兵一处,可是已经留下了无数的尸体,那块阵地虽然也在急剧地缩小,却仍稳稳地卡在那里。
在他左右,正有数不清的周人像猿猴一般扑下来,两侧山岩上还有猎箭不断射下,收割着人命。
在这种地方,他们与周人作战,本就吃亏。
因为大风和月华部落比他们更贫穷,所处地区更荒芜。
周国境内,多有沼泽和丛林,这些周人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简直就是一群未开化的猴子。
而巴图的部落则不然,他们的生存环境要比周人好的多,虽然不是农耕社会,但是少量的农耕、再加上捕捞业和运输业,使得他的部落中有大量子民可以做些稳定的工作。
这当然是一种进步,但是在冷兵器时代,这也意味着,他们在丛林作战时,无论是经验还是能力,远远不能跟这些南方猴子相比。
巴图的后翼没有人,洪林毕竟是败兵,还有不少散兵游勇此时正在四处丛林中游荡,没有汇合过来,他没有足够的兵力四面合围。
但巴图不能退,他若退了,儿子就完了。
巴家子肆当然众多,可他巴图却只有一个儿子,他退,儿子就要死。
生命的意义,在于无穷尽地延续,而巴勇就是他血脉的延续,他不能退!巴图握着他镶了金刚石的宝石,死死卡在督战位上,不许三军退却一步,他要为儿子争取一线生机。
巴图相信他的儿子不蠢,在正面进攻难以奏效的情况下,儿子一定会向两侧山麓发起进攻。
从周国过来的那一面是上山的缓坡,并不易守,只要儿子能杀上去,就有机会过来,甚而为他解围。
巴勇此时果然亲率一队主力,冲向了右侧山麓。
南国猴子在这遍地泥泞的丛林中实在是太敏捷了,巴图挥着刀,全身的伤口都在用无法忽视的疼痛向他发出抗议,巴勇已经不知道他的身体受了多少伤。
可是,他没有一丝迟疑,他清楚,只有攻上去,他才有活路,他的父亲,才有生机。
这个机会,是父亲用无数人命给他争取的,他必须得把握住。
洪林当然也清楚,一旦让巴图的计划得逞,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会再度失去,从而反胜为败。
所以,洪林也疯了,如疯如魔,拼命驱使着他的人马攻击。
洪林提着卷了刃的大砍刀,亲自冲在了前阵。
他像一柄尖刀,带着他的亲兵,杀进了敌阵,他看到了正拄刀督战的巴图。
洪林大喝一声,手中卷了刃的四十斤厚背大砍刀劈面向巴图砸去。
刀出手的刹那,洪林就已摘弓在手,刷!一个满月弦,锋利的箭矢瞄准了巴图。
巴图挥刀,奋力砸开了劈面砸来的厚背大砍刀,目光刚刚盯向洪林,眸中就映射出一星寒芒。
巴图下意识地一闪,快!实在是太快了!那箭虽然被他避开了心口要害,还是射中了他的胸膛。
巴图一声闷哼,仰面便倒。
“巴图已死,投降不杀!巴图已死,投降不杀!”
洪林大喜,立即高喊起来。
洪林并不确定巴图是否真的已经死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打击敌人的士气。
几百年来,一直偏居一隅,在更艰苦的生存环境中与天争、与地争、与其他野生部落争,赋予了这一方水土养育的人民更多的战斗智慧。
在特定条件下,尤其是冷兵器时代,文明越落后,武力越强大的特征,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东山部落穷,诸部之间常常大战,不是像西山部落间那种争一个山头、争几棵桑树、因为两个部落的小小矛盾发生的小冲突,而是在物资极度贫乏的时候,必须屠杀其他的部落,从别人那儿掠夺有限的资源。
你死!我活!在这样的残酷环境下生存、淘汰。
所以三山洲上,以武力而论,东山诸部最强。
其次,是那些纵横海上的海盗,以及这些游居偏远地区的野生部落。
西山部落继承的前三山帝国的文明最多,相对而言,也比这些地区的人生活更稳定、更富裕,而战斗力自然也就成了最弱的。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西山部落最精锐的力量又在瀛州!洪林相信,这一战只要吞掉巴图这支大军,他不仅仅能解决掉自己最大的威胁,他甚而可以趁着西山诸部空虚,将他们一举拿下。
如果是那样,他将拥有比即将建国的秦更辽阔的国土,更庞大的人口,更丰富的战略纵深,也许,未来要一统三山的人,将会是他!洪林的野心在膨胀,这机会,千载难逢,只要杀了巴图,吞掉这支大军,他,就将成为三山之王!洪林的眼睛红了,巴图跌进人群,箭已射不到了。
洪林大叫一声,从部下手中抢过一柄钢刀,疯狂地向前冲去。wWW.ΧìǔΜЬ.CǒΜ
他的亲兵紧随其后,替他解决着从两则冲过来的敌人。
巴图胸前带着箭,奋力站了起来。
他不能倒下,如果三军真以为他死了,他们就完了。
巴图很清楚,他的士兵虽然勇敢,却太缺少真正的军队的纪律和信念,他们太过重视统帅个人的作用。
这作用,在统帅拥有无上威望和权望的时候,可以最大限度地激发战士们的士气,可是万千系于一身的反面作用就是,一旦这个统帅战死,三军战力将飞流直下。
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
洪林的大喊,立即引起了四下无数周军的呐喊,巴军士气尽丧。
巴军的溃败,在洪林冲向的那一刻,开始了。
巴图红了脸,一边挥刀劈开涌来的周军,一边冲向洪林。
每一次挥刀,插在胸前的箭矢都在带给他更剧烈的痛感,虽然让他的刀不再稳定,却也激发出了他更大的力气。
巴图和洪林遭遇了,铿铿铿,一连几刀,愤怒的撞击,巴图扬起刀,要砍向洪林的肩颈,可是他却突然感觉到了身体被利刃刺穿的滋味。
巴图和洪林面对面地站着,呼吸相闻。
两个人都是一脸血、一脸汗,他们结实的胸膛紧紧抵在一起。
巴图双手高举,刀扬在空中,而洪林则紧紧攥着刀柄,整口刀都刺穿了巴图的身体,直没直柄。
巴图死死地瞪着洪林,目中的光却在一分分地减弱。
他知道,他完了,他的儿子完了,三山帝国的梦,也完了。
生命在迅速流逝,生命的最后一刻,巴图突然想:如果,我们当初真心归附于大王,将武装统合如一,今天,该是怎样一副局面?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还没有想到答案,就随着他的生命,一起破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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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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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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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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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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