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杨瀚手里的箭顿时一停。
他正跟谭小谈在做投壶游戏,谭小谈的武功比杨瀚高明多多,也就是有心让着他,不然凭着小谈的腕力和眼力,杨瀚就只剩下吃土的份儿了。
一听徐诺上山,杨瀚正欲投壶的动作一顿,小谈飞快地看了杨瀚一眼,神情有些不自然。
虽然与杨瀚双宿双栖的是她,可毕竟那徐诺才是杨瀚的正妻,这个名份她是夺不了的,一听徐诺到了,饶是谭小谈一向无所畏惧的性子,竟也生出几分怯意来。
那种怕不是怕徐诺,只是怕在徐诺和杨瀚之间,她无法自处。
“哦,请她到这里来吧。”
杨瀚手上的动作只是顿了一顿,便又比划了一下,刷地一下投出一箭。
本指望这一箭投中,显出他的心中镇定,奈何那箭却仍是投得歪了。
杨瀚心理很强大,还真不是因为这位只常闻其名,不常见其人的王后来了有什么惶恐,是真的技术不行。
一阵环佩叮当,徐诺袅袅而入,一件靛青色镂金花纹的衣裳,既得体又端庄,显得优雅而高贵。
只是那收得恰当好处的腰身,袅袅娜娜的,透出几分并不影响其高贵优雅的妩媚来。
看得出来,这段时日不见,徐诺既要主持几座大城事宜,又要安排出兵瀛州之事,还要平衡徐氏各房获得的利益分配,使她的容颜更清减了些。
精致的瓜子脸蛋儿上,一双有神而灵动的眼睛,显得更大了。
她从门口走进寝宫大殿,阳光正侧在她的娇靥上,肌肤剔透得反映出莹润的光来。
她甫一入厅,便带起一阵淡淡的香草芬芳,虽然若有似无,却怎么也不会消失,彷佛她那吹弹得破的肌肤就在鼻端,令人闻嗅不倦。
谭小谈吸了吸鼻翅,悻悻地想:“是京都青影堂的胭脂,早知道,人家该带几匣回来的。
偏就她爱显摆。”
一见杨瀚正作势投壶,徐诺嫣然一笑,漫移莲步,款款走来,嫣然道:“满朝文武怒发冲冠了,大王还有闲情逸致在此嬉玩呢。”
杨瀚没有扭头,只是看着前方的箭壶,比划着远近,悠然道:“寡人不在乎啊,若不是这样的时候,王后怎肯回宫,来见寡人一面?”
杨瀚抬手一掷,那箭划了一个弧形,唰地一下正入壶中,杨瀚很满意,终究是没在徐诺面前丢脸。
杨瀚向谭小谈示意了一下,走到椅上坐下,谭小谈跟过来,在旁边锦墩上坐下,端过一盘葡萄来,用银签儿剔了葡葡核,剥了果皮,用两根纤纤玉指拈了,便递到杨瀚嘴里。
徐诺跟了过来,腰肢摆动的幅度不大,款款有律,身姿却轻盈得仿佛能作掌上舞。
“大王,似乎有些不愉快呢。”
徐诺有点小窃喜,如果杨瀚对她的到来一句抱怨都没有,甚至非常欢迎,那就太不正常了。
因为不管怎么说,做为他的妻子,自己真的是一点为人妻子的义务都没有尽到。
如果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无怨无悔,那只能是因为他认清了现实,甘于做个傀儡,又或者……他图谋甚大。
不管哪一种,她都不喜欢。
徐诺虽不在咸阳宫,在这里的耳目却不少,她知道迄今为止,虽然杨瀚身边娇花弱柳无数,他却只采撷过谭小谈这一枝。
他没有堕落下去,没有耽于美色,这令徐诺有些愉悦。
但是,他能如此自律,又让徐诺有些矛盾。
这样一个大王,对徐家来说,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一时间,她也有些想不清楚了。
杨瀚没有答她的这句话,杨瀚正在吃葡萄。
徐诺摸了摸椅子扶手,笑吟吟地道:“大雍城里我也置办了这样的家具呢,大家从祖地带来的这种家具,确实舒适。”
杨瀚叹了口气,道:“不要谈家具了,我知道,各大部落首领,都上山了,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来,是想要什么?”
徐诺脸儿一红,有些羞恼,气道:“我可不是为了迷惑你什么。”
杨瀚道:“那是自然,我听说,徐家的幻术虽然厉害,但是,一种时间太短,转瞬人就醒了,用于战斗时无妨,其他时候却是无用。
另外一种,倒是厉害,只是受术者从此懵懂,犹如木偶。
最重要的是,对施术者的精神,伤损也大。
我好端端地在这里,你自然不必对我用这幻术。”
徐诺目光突转锐利,刷地盯了谭小谈一眼。
谭小谈微微仰起天鹅似的脖子,下巴扬起一抹骄矜。
杨瀚道:“不是小谈告诉我的,是我出山巡游时,蒙战告诉我的。”
“原来是他,这老匹夫!”
徐诺冷哼一声,复又看向杨瀚,目光晶亮中透着深邃。
杨瀚微微皱眉,道:“怎么?”
徐诺一字一句地道:“哪怕你不肯甘受摆布,我也不会对你用幻术的,你信不信!”
杨瀚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似乎很深邃,但又似乎很透澈。wWW.ΧìǔΜЬ.CǒΜ
杨瀚情不自禁地道:“信!”
说完这句话,忽又自失地一笑:“我都不知道,我这么回答,是不是因为已经受了你的盅惑。”
徐诺神色微黯,但一闪即逝,只是淡淡地道:“唐家有秘法可防我徐家秘术。
回头你可以问小谈姑娘,她可以辨别。”
杨瀚相信了,讶然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徐诺涩然一笑,道:“不管怎样,你总是我的丈夫。
你以为,丈夫这称呼,对一个女人来说,可以儿戏的?
不管有没有肌肤之亲,我一个女孩儿家,与你拜了天地,成了夫妻,心中岂能没有你的印记?”
杨瀚定定地看着她,问道:“为什么忽然与我说这些?”
徐诺道:“因为,我发现,你真的不是一个庸碌之辈,如果,徐家肯放下对于权力的热衷,忠心辅佐于你,相信三山一统,要比现在快上数倍,三山重新崛起成为一个强大的帝国,或许并非难事。
但是,徐家……不会答应。
我是徐家的人,我无法背叛我的整个家族,向他们挥刀。
可我……”“可你又想叫我明白你的苦衷,谅解你的不易?”
徐诺沉默良久,幽幽地道:“我今天来,本不是想说这些,只是忽然之间,我感觉,我现在若不对你剖白心声,或许,永远都不必说了。”
杨瀚怵然一惊,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察觉我的动作了?
还是……有感而发?
又或者,这才是徐家幻术的最高境界,这是在攻心?
杨瀚定定地看她良久,竟然感觉,自己根本无法确定她的心思。
女儿心,海底针么?
小青也好、小谈也罢,那心思,他总能揣测几分。
只有这个七七,他是真的看不透。
看不透,心又如何能走在一起?
杨瀚也是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道:“我,看不透。
我们还是先聊些能说透的事吧,王后先来见我,徐家想要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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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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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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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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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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