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到许宣还在苏窈窈手中,她无怨无悔。
渗人的冷笑声渐渐停止了,不知是已经笑不动了,还是白素的真情连苏窈窈也已为之动容。
许宣站在高处,默默地看着白素,泪眼婆娑,几度欲言又止。
眼看叩到了第六层,抬眼看到许宣,白素一阵激动。
她鼓足余力,继续叩阶而上,额头挨着台阶,微微一疼,白素只当是因为额头肌肤叩破的缘故,并未多想。
已经叩得头晕眼花、香汗涔涔的她,全未注意到那里竟放着一枚小小的细针,可当白素站起身,喘息着想再继续攀登的时候,骤然一阵头晕眼花,脑子一阵晕眩,向后倒退了两步,竟尔失足从六楼一路跌滚到了五楼。xǐυmь.℃òm
“苏窈窈,你……使诈!”
白素愤怒地叫,她想要挣扎,却发现全身酥软,登时知道中了计。
“白娘子!”
许宣猛地挣开了身后苏窈窈的控制,苏窈窈似乎一下子没有站稳,竟而也从台阶上滚了下来,咕噜噜地一直滚到白素身边,脸在台阶上一磕,咔地一声,那白瓷面具摔的粉碎,赫然露出法泾方丈的脸来。
白素吃了一惊,失声叫道:“法泾方丈!你是苏窈窈?”
法径方丈脸色灰败,双眼紧闭,虽然光线昏暗,可离得这么近,白素还是能看得很清楚,法泾……分明已经死了,至少已经断气一个时辰,死得不能再死了。
怎么会这样?
白素茫然地抬起头,就看见许宣一步步地走了下来,脸色阴沉的是那么陌生。
“许郎,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你这样让我心里很不好过!你为什么要让我心里不好过!”
许宣越说越愤怒,自己的良知与自己的行为产生了痛苦的冲突,而他却把这缘由归罪于白素。
为了让自己狠得下心,彻底割断这份孽缘,他突然狠狠一巴掌掴在白素的脸上。
白素的唇边立即沁出一丝鲜血,脸庞肿了起来。
白素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一脸的吃惊,一脸的不敢置信。
怎么会这样?
许郎……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喜欢我是不是?
你希望我幸福,是不是?
好,好啊,我会幸福的,只要你肯付出自己,我就会幸福的。
我如你所愿!”
看到白素痛心的眼神,许宣又怕又悔又惭又恼,继而转化为暴戾的怒气,他咬牙切齿地说着,一把揪住白素的头发,拖着她大步向阶下走去,走得毫无感情,就像拖着一截破麻袋,根本不顾忌会硌伤她的身子。
白素的眼神很空洞,她此时当然已经明白,许宣……就是混沌。
身子被一阶阶拖下台阶,可她根本感觉不到疼痛,身上的疼痛,哪及得上她心里的痛,仿佛刀绞一般的痛。
与许宣相识以来种种,诸般美好甜蜜一一浮现心头,与眼前的他相映照,带给白素的,只有噩梦一般的感觉。
许宣终于把她拖到了一层塔楼内,拖得她遍体鳞伤。
许宣气喘吁吁地俯下身,扭曲着面孔向她狞笑:“快了,我很快……就能结束你的痛苦,你放心,我还是……很疼你的。”
白素空洞的眼神渐渐恢复了一丝神智,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小青冲到了铜塔下,她既已知道白素来了金海寺,又怎会还想不到她与杨瀚一起探查过的这座铜塔,它可是由苏窈窈手下的“穷奇”莫本钟,耗费了败家之资才建成的啊。
铜门虚掩着,只露一隙。
可这门太巨大了,只是一隙,也足以容人穿过,所以小青二话不说,就冲进了塔去。
李公甫提着刀,气喘吁吁地跟了进去,一进去就发现小青正站在那里,错愕地看着前方。
前方,许宣抓着白素的头发,白素软软地瘫在地上,满面泪痕。
小青颤声道:“姐姐,你们这是……”白素双眼一亮,急道:“你快走,许宣……是混沌。”
“什么?”
小青大吃一惊,娇躯刚刚一颤,突然一阵巨痛传来,对面的白素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情,而许宣,竟然也同时露出了无比震惊的模样。
小青缓缓低下头,就见一截刀尖从自己的胸口露了出来,殷红的鲜血,正沿着刀尖缓缓滴落。
“哎!我一直觉得,老天辜负了我,不该把我生为女儿身的,不然,凭我的无比智慧,为相,我将是旷世良相;为将,我将是一代名帅;为君,我将是千古一帝!”
李公甫松开了刀柄,看着小青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便慢悠悠地踱向前去,看了惊愕的许宣一眼,忽然一笑道:“我说过,我会在暗中盯着你,你的一举一动,都别想瞒过我,我没有骗你吧?”
许宣无比震惊地道:“舅父!你……苏……苏……”李公甫自得地一笑,缓缓地道:“不错,我就是你的主人,苏窈窈!”
许宣愕然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李公甫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你的舅父在去建康城的那个雨夜,就被我杀了。
我剥了他的皮,因为我发现,捕头的身份,尤其是临安府捕头的身份,似乎对我很有帮助,哈哈哈……”李公甫笑着转了个身子,乜视着许宣道:“你是仵作,你在建康府的衙门里收敛过一具被剥了皮的无名男尸,是么?”
许宣突然想到,李通判府上惨案发生后不久,有人在一条无名小巷中发现过一具血尸,他是仵作,血尸送到官府,他还对这具被人剥了皮的尸偷偷进行过解剖,那是……他舅父的身体?
许宣突然有种想要作呕的感觉,可他偏偏吐不出来。
李公甫道:“自从我悟出金钵的妙用,明白要靠它,才能补全我当年的遗憾,恢复我的青春美貌,我就一直在布局。”
李公甫越说越激动:“我派陶景然以文玩掮客的身份去寻找,我让巫战控制杭州大街小巷的消息寻找,我盅惑一味求长生的莫本钟散尽家财,为我修建这座能够发挥金钵威力的宝塔,我费尽心机,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李公甫张开双臂,哈哈大笑起来。
随着她的大笑声在铜塔中回荡,她开始褪皮。
像蛇蜕,又似蝉蜕,那张李公甫的人皮,从她身上开始诡异地脱落。
与此同时,她的身形也在缩小,不再推持那种纠纠男儿的高大形象,身材渐渐削瘦苗条了许多。
小青脸色灰败,生命力正在她的身体里迅速流失,她扶着胸口的刀,沾着一手的鲜血,痛苦地问道:“你……已经从我姐姐手里拿到了火如意,为什么……还不肯……不肯放过我们?”
已经完全恢复了苏窈窈的形象,满面褶皱、黏液如怪物的苏窈窈弯下腰,笑眯眯地对小青柔声说道:“因为,我还需要把你们的青春之力,通过金钵,转移给我呀,亲爱的小青妹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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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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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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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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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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