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再有二十里,我们就到南河边了。”
陆安瑾舒了一口气,“到了南河,就离南城不远了。”
谢天谢地,总算有个盼头了。
“终于快到了。”陆父下了马车,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岁月不饶人,”他苦笑,“现在不服老是不行了。”
陆安瑾走上前,甜笑道:“胡说!爹爹你现在明明风华正茂!”
“小姐,”凌左走上前,双手抱拳,一脸的严肃,“南河时常有水寇出没,朝廷多次派兵围剿,可全都无功而返。这伙水寇狡诈多端,还请大人、小姐,多多注意!”
陆父尚未完全晴朗的脸庞瞬间阴云密布,这阴南到底是风水宝地还是穷山恶水,还真的有待商榷。
“水寇?”陆安瑾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他们这一路的经历,简直是匪夷所思。先是土匪劫路,后又夜宿黑店,接着又遇蝗灾,紧接着又来瘟疫。这还没喘口气呢,又告诉她说有水寇作怪!
陆安瑾抬头,四十五度的望天,眼神是无比的忧郁。
按这种节奏,饶她是女金刚,也经不起这种摧残!
凌左红了眼睛,双拳紧握,沉默了片刻,“这些水寇在南河沿岸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犯下的罪孽滔天,根本没有一点人性可言!”
有些事情,不想,不代表遗忘;不说,不代表不痛。
凌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凌左的肩,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凌左,为何难过?”
凌左紧咬着唇,浑身颤抖着。
“小姐,凌左的家人…”
陆安瑾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凌右的回答,“凌左,你来告诉我!”
凌左紧咬着牙齿,拼命的克制着那汹涌蓬勃的杀气。他咬牙切齿的说,“水寇屠了我们整个村子,若不是王爷,我早就死了!”
陆安瑾又问:“甘心么?”
“不甘心!”
“想报仇么?”
凌左重重的点点头。
“既然想报仇,就给我打起精神来。悲剧已经发生了,难过也无济于事,别在这里给我装忧郁,既然放不下忘不掉,就去给我灭了他们!”
陆父闻言,嘴角抽了抽。
“小姐!”凌左眼睛瞪得浑圆。
“看什么,此等血海深仇,你若是不报,就别说自己是什么顶天立地的汉子,我都瞧不起你。”
凌左激动的都快哭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仇血报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他孤身一人,去报仇无疑是蚍蜉撼树。
凌右瞠目结舌的看着一脸坦然的陆安瑾,对这位巾帼女子是大写的服!
不愧是王爷的女人,就是这么的刚!
陆父闻此惊天之论,眼睛也不自觉的抽了抽。
他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未来的生活,有这么一位特立独行的小祖宗在,定然不会是风平浪静的。
“别怕,我会帮你的。”
凌左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小姐。”
陆安瑾往后退了一步,错开了身子,她十分不爽的嚷嚷道:“哎哎哎,你别总是跪我啊,这样很折寿的,好不好?”
众人的嘴角都忍不住的抽了抽。
陆安瑾觉得凌左凌右哪里都好,就这点不好,总是动不动的就给她下跪。
“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记住了,若是下次再随意的下跪,我就让你们这辈子都长跪不起!”
凌左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颤抖,“属下遵命。”
凌右抱拳,毕恭毕敬的回,“属下遵命!”
陆安瑾看着还跪在原地纹丝不动的凌左,没好气的说,“知道怎么还不站起来,等着我去请你么?”
“不用。”凌左腼腆的笑了笑,麻溜的站了起来。
“南河水寇的情况,你给我具体说说,越详细越好。”
凌左此时激动的不行,大仇终于有机会得报,波涛汹涌的感动差点将他湮灭。他直直的看着陆安瑾,一时间竟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喂喂,回神了。”
凌左还是没反应,凌右没办法,只能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呃。”疼死了。
凌左回神,就看见陆安瑾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青天白日的,你也能跑神,说说,在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凌左有些尴尬,时不时的瞄一眼陆安瑾,“您刚才说什么?”
“你要是想看我,就大大方方的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仪我呢?”
凌左吓了一大跳,他脸红脖子粗的退了三尺远,像是躲避瘟疫一样的迅捷。开什么玩笑,若是让王爷误会了,他脑袋铁定要和脖子分开了。
陆安瑾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开个玩笑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么?”
凌右不淡定的想,您的一个玩笑,可是能分分钟要了凌左的小命啊。
毕竟王爷,啥都好,就是极端的护短。或者说,小心眼!
“小姐,”凌左哭丧着一张脸,“属下不想还没报仇就被抹脖子了。”
陆安瑾:……
她真的只是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真的不必当真。
“安瑾,”陆父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一个闺阁女子,说话怎能如此的失了分寸。”
“爹爹,旅途着实无聊,我这不是找点乐子么?”琇書網
“荒唐!”陆父黑着一张脸,甩袖离去。
陆安瑾的嘴角抽了抽,她无辜的看着陆母,可怜巴巴的说,“娘亲,我真的只是开玩笑的。”
自家的闺女是什么品行,陆母很清楚。
“你呀你呀,就喜欢惹你爹爹生气,下次可莫在如此了,不然娘亲也帮不了你了。”
陆安瑾吐了吐舌头,娇俏的说,“爹爹的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她转头,“还有你们,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至于么你们。我是豺狼虎豹么,会吃了你们还是怎么着,用得着你如此的退避三舍么!”
她不要面子的么!
凌左欲哭无泪,急的不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小姐,”好兄弟适时地拉了他一把,“方才接到消息,南河水寇抢了黎家的商队,并抓走了随队的黎家二少爷。”
“然后呢?”
凌右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黎家向知府府发了一封求救信。”
陆安瑾恶劣的说,“本小姐忙着呢,没空!”
陆母见她越来越不着四六,无奈的笑着说,“瑾儿。”
“娘亲,莫生气,我只是说说而已。”
她现在也只能打打嘴仗过过嘴瘾了,黎家是阴南最大的富商,而阴南如今元气大伤,需要银子的地方多的很。
虽说东齐重农轻商,但是陆安瑾深刻明白一个道理,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分钱钞一分货。
因此,对于黎家,和平相处才是上上之策。
“出发吧。”
凌左看了看天色,“属下建议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
陆安瑾懂他的意思,她看了一眼陆母,又往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好。”
凌左显然对此地十分的熟悉,他轻车熟路的找了一家客栈,陆父陆母累了一天,早早的就歇息了。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陆安瑾轻轻的打开了房门,赫然发现凌左凌右皆守在她的门旁。
“我好像没有雇你们当门神!”
凌左:“属下知道小姐您肯定还有要事要办。”
凌右:“因此属下早早的候着,随时等着小姐的差遣。”
陆安瑾的眼皮跳了跳。
“所以,小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陆安瑾有些不淡定的问,“谁告诉你们我现在要出去?”
两人很有默契的低下头,表明了他们不相信她的鬼话连篇。
陆安瑾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都走了,谁来保护我爹娘的安全。”
“小姐,莫担心。”凌左拍拍手,五名黑衣人应声而下,他们恭恭敬敬的行礼,“小姐!”
陆安瑾:……
凌右很自觉的答疑解惑,“禀小姐,这个客栈是黑卫联系的暗桩。”
“黑卫?”
“是的,黑卫由凌卫掌控。”
陆安瑾的嘴角抽了抽,“我怎么感觉你们贤王府像是一个杀手组织。”
凌右:……
这个说法,其实没什么毛病。他们很多时候,干的就是刺客的活。
陆安瑾想了一下,“凌左留下,”她指了两个黑衣人,“你们跟我走。”
“小姐!”不是说让他去报仇么,为什么要把他留下!
“我知道你对这一片很熟悉,去南城定然不只水路吧。”
凌左有些失望的低下头,“是。”
“兵分两路,我们走水路。你先将我爹爹娘亲安全的送到南城,随后再来找我们。”
凌左猛地抬起头,“所以,小姐是同意我去了?”
陆安瑾瞥了他一眼,“你自己的仇你自己报去,难不成你还指望我费脑子还要费力气!”
“不不,属下…”凌左激动的语无伦次,“属下不敢。”
“行了,废话不多说了,赶紧行动吧。”陆安瑾转头,郑重的说,“凌左,一定要保护好我爹爹娘亲。”
凌左刚想跪地表明决心,抬头就看见陆安瑾危险的眼神,他微曲的腿瞬间站的笔直。
“小姐,”他掷地有声,“属下拼死也会护大人夫人周全。”
陆安瑾没有多耽搁,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会一会这一伙声名狼藉的水寇了。
“小姐,”凌左突然叫住了她,他犹豫了半天,一张方正的脸扭曲的变了样,低声说:“王爷就在附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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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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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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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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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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