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夫人叹了一口气朝姜禾公主走了过去,她看着吴婆子说道:“去膳房拿一碗公主最爱吃的虾仁粥来。”
“是夫人。”吴婆子匆匆去了。
惠夫人拿起锦帕替姜禾公主擦去脸上的泪,她心疼的看着姜禾公主说道:“母妃怎么舍得让你自生自灭,你可是母妃的心头宝,母妃一向最疼爱的就是你了。”
“你胡说。”姜禾公主一把推开惠夫人的手,她泪眼模糊的看着惠夫人说道:“母妃若是真心疼爱我,就不会为了王兄的大业逼我嫁给高琛那个混蛋了。”
“阿禾,为何事到如今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你以为我就只是为了阿钰吗?”惠夫人面带失望的看着姜禾公主。
这几日,她故意没有来看姜禾公主就是希望她自己能够想明白。
姜禾公主伤心欲绝的看着惠夫人,她一脸决绝的说道:“母妃,我宁愿一死也不要嫁给高琛。”
“即便你不嫁给高琛,你以为你还能嫁给高寅吗?”惠夫人一句话将姜禾公主的心刨开来。
姜禾公主神色骤然黯淡下去,她一句话也不说缓缓躺了下去,只留给惠夫人一个沉默的背影。
“阿禾,你与高琛已是生米做成熟饭,万一你与他的风言风语传出去,临淄城一人一口吐沫便足以将你淹死,你若是不想身败名裂被千夫所指,你就乖乖的嫁给他,到时候就是传出什么话来,也不过是一桩风流美谈,你明白吗?”惠夫人轻轻的拍着姜禾公主的肩膀苦口婆心的说道。
“母妃……”姜禾公主转身看着惠夫人,她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从第一次见到高寅,她的余生便只剩下一个愿望,那便是嫁给高寅做他的正妻,与他长相厮守。
如今她做了多年的美梦骤然破碎,还被逼着嫁给一个她厌恶的人,这与要她的命无异,不同的是人死之后便不会在痛苦了,而她还得生不如死的活着。
余生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惠夫人眼圈泛红将姜禾公主拥入怀中,姜禾公主放声痛哭了起来:“母妃……”
惠夫人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她声音哽咽的说道:“阿禾,为了母妃你要振作起来,母妃不能没有你。”
“可是,、我的阿寅哥哥怎么办?我心中只爱他一个人……”姜禾公主浑身颤抖,她看着惠夫人声嘶力竭的质问道。
“阿禾,忘了他吧!从此你与他再无可能。”纵然这句话残忍至极,惠夫人还是说了出来。
“不,我不要……”姜禾公主哭的嗓子都哑了。
惠夫人也陪着她哭了起来,母女两人抱头痛哭了起来。
一直到姜禾公主眼中再也没有泪了,她才停了下来。
惠夫人端着虾仁粥,她拿着勺子轻轻的搅动着轻声说道:“阿禾,喝点粥吧!”
她舀了一勺递到姜禾公主嘴边。
色香味俱全的虾仁粥冒着丝丝热气看着十分诱人。
姜禾公主一动也不动,她面如死灰的说道:“母妃,我吃不下。”
“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害你的?也不想报仇了吗?”知女莫若母,惠夫人一句话,姜禾公主眼光一凝。
她寒气森森的看着惠夫人目赤欲裂的问道:“是谁?”
“等你吃完这碗粥我就告诉你。”惠夫人开口说道。
姜禾公主十分机械的张开嘴,惠夫人一勺一勺的喂她,她一勺一勺食不知味的吃着。
碗里的粥很快见了底。
吴婆子才上前接过惠夫人手中的碗。
姜禾公主一把抓住惠夫人的手腕一字一句的问道:“母妃你告诉我是谁?”
“姜策。”惠夫人缓缓吐出两个字来。
姜禾公主额上青筋凸起,她一脸狰狞的说道:“我一定会杀了他的。”
惠夫人这才放下心来,人总要有一个活下去的理由,爱也罢,恨也好,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活下去。
直到姜禾公主累极睡着了,惠夫人才离开。
外面还在下着雨,寒气逼人的很。
大约一个时辰,季伯言抱着人事不省的梅若雪匆匆进了季家,梅若雪的衣裙已经不成样子了,索性她身上披着季伯言的狐裘,旁人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家主,梅姑娘这是怎么了?”季伯言才进季家,魏氏便慌张的迎了上来。
“把李氏关进祠堂面壁思过。”季伯言看着魏氏只说了一句话,抱着梅若雪大步朝清风居走去。
“是家主。”魏氏看着季伯言的背影盈盈一福,她脸上扬起一抹胜利的笑容。
季伯言第一次带梅若雪回来的时候去的是客房。
这一次带梅若雪去的可是清风居。
李氏很快便被关进祠堂。
“家主,不是我,我是冤枉的啊……”李氏跪在祠堂,她不停的哭着喊冤。
季茵站在祠堂外面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听说李氏的哭声,季妩停了下来。
“娇娇,擦擦手吧!”麻姑伸手递给季妩一块白色的棉布。
季妩轻轻的擦了擦手。
赵婆子看着季妩含笑说道:“娇娇是没有看到,家主抱着梅若雪回来的时候脸色有多阴沉可怖,主母这一手可谓是一箭双雕。”
季妩淡淡笑道:“且由着她们闹去,让父亲无暇顾及我才好。”
方才她细细的想了想上一世燕国公子姬行出使齐国的事。
燕与齐乃是邻国,姬行此次出行意在联姻。
齐国适婚的公子不多,唯有姜策与姜钰罢了,与谁联姻可是天差地别。
一旦娶了燕国公主便等同得到了燕国的支持。
季妩一个激灵,她突然想了起来,上一世正是姜策与姬月联姻的。
难怪他只说随口跟季伯言提了一句十分中意她罢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绝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来。
季妩嘴角一弯,她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转眼已经入了夜。
季伯言将梅若雪安置在清风居的偏殿中。
梅若雪还没有醒。
季伯言独自坐在书房中。
书房与偏殿仅有几墙之隔罢了。
直到此时他脸上的怒气还没有散去。
李氏还在祠堂跪着。
季茵本来要去找季伯言理论,被李氏给拦了下来,李氏深知季伯言的性子,此刻他正在气头上,无论她说什么季伯言都不会信的,便是阿茵去了也只会火上浇油。
“我已无颜面再在这世上活着了,你们就让我死了吧!”忽的梅若雪的声音响了起来。
季伯言起身大步出了书房。
吴生赶忙跟上他。
一进房间季伯言便看到几个婢女死死的抱着梅若雪,房梁上已经悬挂着白绫,梅若雪哭的伤心欲绝,她拼命的挣扎着一心只想求死。
“你这是做什么?”季伯言眉头紧锁的看着梅若雪。
“被送到那等污秽之地,又被人轻薄,我已走投无路了,求季大人成全我吧!”梅若雪奋力推开抱着她的婢女,她梨花带雨的跪在季伯言跟前恁的惹人怜爱。
“梅姑娘,你快些起来,好好的怎就走投无路了。”季伯言看着梅若雪与月姨娘极为相似的脸,他心中不由得生出恻隐之心来,以至于声音不自觉都柔和了几分。
“季大人,从前我一直期盼着一个终身可依的良人,如今我声名尽毁还有谁会娶我,于我来说这便是绝路,求季大人莫要再管我了。”梅若雪一脸决绝的看着季伯言,她说着将头磕了下去。
“我。”季伯言几乎下意识吐出这个字来。
梅若雪瞬间愣住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季伯言。
季伯言上前一步,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梅若雪说道:“梅姑娘若不嫌弃的话,我愿做梅姑娘终身可依的良人。”
吴生抬头看了几个婢女一眼。
他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几个婢女跟着他身后也离开了。
一时之间,房中只剩下季伯言与梅若雪两个人。
“大人……”梅若雪轻声唤着季伯言,她脸上的泪掉的更凶了。
“若雪!”季伯言附身将梅若雪从地上抱了起来。
梅若雪顺势依偎进他怀中。
一切水到渠成。
魏氏正在用茶,阮婆子含笑走了进来,魏氏抬头看着她。
在她的注视下,阮婆子盈盈一福说道:“事情已经成了。”
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魏氏脸上没有半点喜悦,她缓缓垂下眸子。
作为一个女子,谁愿意与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夫君,把梅若雪送到季伯言的榻上,不过是不得已为之的事情罢了,何谈喜悦?
季伯言顺理成章的宿在梅若雪房中。
季妩知道之后,她脸上带着讥讽淡淡一笑:“这便是他所谓的长情,真真讽刺至极!”
他说他从未忘记过姨娘片刻,还不是与他人生儿育女,转眼又上了梅若雪的榻。
可见世间男子多薄情。
还好她此生对情爱已不寄任何希望。
烛火微微晃动。
时候已经不早了,季妩让麻姑与赵婆子下去歇息了。
她独自坐在房中,凝神看着忽明忽暗的烛火。
她一个人坐了许久。
高琛行事极为谨慎,如今他又站在姜策那边,要杀他可不容易,更难的是还不能让人怀疑高寅。
季妩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双手端着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她双眸深邃的很。
忽的,她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铜镜。
铜镜中倒映着她的模样,她眉头一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相较前几日她又美了几分。
再过两个月她的容貌便会完全张开。
上一世,身卑貌美便是她的原罪。
这一世,虽然她的处境比上一世好了很多,可季伯言不过一介史官,权贵云集的临淄他如何护得住她?
况且季伯言也不会护她的,从季蔓的事便可看出。
看样子她得想一个法子遮一遮容色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缓缓收回视线。
这几日对季蔓来说只怕生不如死,可即便如此也难偿她的罪孽。
她从不担心季蔓会死,一来徐宏好不容易将她弄回了家,绝对不会让她死的,二来她了解季蔓,徐宏拆散了她与楚辞,还将楚辞送到了宫中做刷马桶的寺人,季蔓定会恨徐宏入骨,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报仇。Χiυmъ.cοΜ
这等同在徐宏身上种下一颗毒瘤。
上一世楚辞一心只求富贵,这一世她便让他成为这世上最卑微的人,没有希望,没有尊严,只有无边的仇恨。
他与季蔓都是同一种人,哪怕跌入尘埃也不会死的,只会苟且偷生。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他们三个人相互残杀了。
“姨娘,姨娘,你怎么了,快来人啊!”季妩正准备上榻歇息,忽的从祠堂的方向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想来定是李氏又在作妖了。
季妩全然没有放在心中。
魏氏已经睡下了,她也被惊醒了,她不耐烦的从榻上坐了起来看着阮婆子说道:“去看看李氏又闹腾什么?”
“是主母。”阮婆子转身便去了。
不过片刻她匆匆回来看着魏氏说道:“主母,李氏晕了过去。”
魏氏面色一冷,她稍稍沉吟片刻说道:“找个大夫来给她看看。”
如今她身为主母,不管李氏是不是装的,她都不能落下一个刻薄的名声。
阮婆子微微颔首。
几个婢女将李氏抬了回去。
“姨娘……”季茵守在李氏榻前一直哭个不停。
很快大夫便来了。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李氏竟然被诊出来喜脉来。
季家已经很久都没有喜事了。
魏氏得知以后,她带着阮婆子匆匆去看了看李氏,李氏人还没有醒,索性并没有动了胎气。
魏氏让大夫给李氏开了些安胎药便回去了。
她自然不会去打扰季伯言与梅若雪的好事。
“娇娇。”赵婆子还未睡下,她已经知道李氏有孕的消息了,她知道季妩还未睡下站在门口轻唤了一声。
“婆婆你怎么还没有睡?”季妩拉开门看着赵婆子问道。
“娇娇,就在方才大夫诊出李氏有孕了。”赵婆子看着季妩压低声音说道。
季妩微微一怔,她眼波流转看着赵婆子说道:“我知道了,婆婆回去歇息吧!”
李氏年纪也不算小了,她这么快便有身孕了着实出乎季妩的意料之中。
可这对她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季妩正准备上榻歇息。
忽的,烛火猛地暗了一下。
季妩扭头看去。
下一秒陆离出现在她眼中。
季妩还未开口,窗户动了一下,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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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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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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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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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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