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笙歌尽量与莫初拉开距离,他身材修长,本就及其耀眼,即使已经竭尽全力的隐藏,也是让人无法挪开双眼的。
而在臧笙歌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个存在感及其低的身影,他微微的把头转过,风吹过他的鬓角激起一丝涟漪在他的眼波中,他似笑非笑的掐了一下自己肚皮多余的肌肉,这才自言自语:“别想了,你们注定是敌人,他都已经不记得你了。”
萧偿是一个乐天派,可是现在却显得有些无知,他坚定的认为臧笙歌这一去定然是要绸缪什么,所以他压低自己的发梢,吸了口气,让自己肉质还算营养的大肚子往下凹陷,这才有目地的走了。
现在诸多人并不关心假山,因为大武山上绝部分的人已经上了战场,还算莫初有点脑子,但也不免有些漏网之鱼,臧笙歌仔细排查过后,说不上来是紧张还是什么,心里余悸的厉害。
把所谓的死人从假山扯下来之后,臧笙歌正在处理绳子,态度沉稳甚至专心致志。
也就是那个时候,一双手从他的右手手臂穿过,和他一起拉起那死人的衣领。
因为过于担心,臧笙歌甚至没多注意那手,他刚要转过头,女人就将身体抵在他的后背,气息中带着点皂角的清香和粉黛过的胭脂浓杂味道。
“我帮你。”金和银一开口,她声音没有那时和他谈不拢的怒气,甚至竟然平顺了很多,温柔又大方。
臧笙歌态度冷淡,手中力度一起,这才将金和银推开,他本意是想用言语激怒她让他从假山消失,那样就算怀疑,他也可以说是整治下人。
他杀人无碍,可是多了一个她,他就会分心,倘若被人察出本质上的改变,大家都会死。
臧笙歌神情恍惚,迅速收整绳子,甚至不去理旁边的女人,他本想着拖着死人顺河里扔去,手上力度一上来。
顿觉,眼前感觉视线中有一股白雾,手上的力气也软了下来,那种心有余了力不足的感觉让臧笙歌无奈,更加让金和银看出了所以然,她不顾阻挠,这才上前帮他。
“要是被发现了,对我来说那也赚了,毕竟有你陪我不是吗?”金和银说的云淡风轻。
但好像有了她,事情确实不叫顺手了多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很快就把一切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金和银甚至不去问这死人是怎么回事,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得到什么大的救赎一般笑了笑:“我走了,后会有期啊,臧笙歌。”
臧笙歌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说了一句:“别得寸进尺,学会低眉顺眼,也许他还能对你仁至义尽。”
金和银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善意的提醒,可是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让她心底触及了不少的回忆:“这就是我选择他,而不选择你的原因,你不要自以为是,殊不知其实你也就那样。”
“那样的旁眼相观,那样的进退维谷,那样的逃避一切,想起来对你来说就那么的无法接受?”金和银觉得自己多事,甚至她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有些涩然,可是她还是对比了一下那天臧笙歌对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
“嗯,我还没有那么煽情那么让人恶心。”金和银有些自言自语的说着。
臧笙歌听她这么说,心中虽疑惑,但终究还是没有深想,他们就此分道扬镳,臧笙歌甚至连一句贴心的话都没多说。
而在那边已经准备出营接战的许木心,他心里唯一担心就是柳姜堰的伤势,但他并不想多透露那些关心,因为觉得矫情,所以他整整在风沙中站了半天,最终得到士兵的汇报,花嘉等人已经在北边盘踞。
而事实上,北边是一处泥沼,野兽也经常出没,非常危险。
许木心冷笑一声,不去听别人的汇报,那是因为他知道他用来打仗的这些人不过都是别的主儿的心腹。
他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先下去,我在考虑一下。”
说完此话,他转身,萧偿已经顶着压力溜了上来,他看到许木心的时候,并没有心急,因为深知自己暴露的危险。
萧偿不敢单独和许木心见面,于是只是在粮仓的附近放火烧了一个一堆草,当熊熊的烟火升起,天空中似乎多了一丝光火,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的被吸引过去。
唯有许木心眼波深邃的抬起头看着那边的天空上方,他本不多疑,却深深地感觉到一丝危机,他认为这是有人传播信号。
可是究其根本到底是谁把他搅进这趟浑水里的呢?
是臧笙歌。
许木心气的脸上肌肉有些颤抖,这才往屋里走,却看见了萧偿的身影。
许木心久经悬浮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他拉着萧偿去了现在无人能管辖的后营,这才道:“你为何会来?不是让你好好监视臧笙歌吗?”
萧偿咬牙这才把心里曾经的那些情感压住,这才回答:“臧笙歌这次是真的冲你来的,我是来提醒你,万事提防。”
“臧笙歌不知道为何杀了莫初身边的暗卫,大概下一个就该是你了。”萧偿说的时候及其认真伴上肢体语言,足够让人信服。
许木心还是不为所动,将自己的所思所想都藏在心里,这才平静道:“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了,你速撤离,不然待会发觉了你,我不好决断。”
萧偿自认为自己做出来对许木心有用的汇报,竟然还有点失落,他有些心不在焉的走了。
而另一边,许木心所处的军营刚刚平息了一场烟火琐事,臧笙歌就做模做样的赶了过来。
臧笙歌独自领了一堆人马赶过来的时候,他甚至对许木心冷嘲热讽连一句平顺的话都没说:“粮仓失火的事情到底有多严重?我和三哥如此信任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许木心甚至还心有芥蒂,萧偿说的那些话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目光深邃,甚至不言语。
臧笙歌见自己训的有些过了,这才反问:“什么时候出发?别告诉我还没休息好?”
许木心觉得自己抓住了机会,这才低头笑了一声,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意有所指的说:“行军路途应该在北方,我军有情报。”
臧笙歌微微愣了,他明白这其中的路数,可是他不敢也不能现在和许木心解释,只是装了起来:“许木心你别忘了,你能有今天还是我提拔的,现在是非对错孰轻孰重的,你难道不该听听我的意见吗?”
臧笙歌什么时候这么张扬,许木心竟然不知晓了,后知后觉他终于理解,这一切不过是臧笙歌想要请君入瓮罢了。
许木心又怎么可能叫他们得逞,甚至还就真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了,不管那北面到底是怎样的,他都要臧笙歌跟着他一起赴死。
明知道自己身边凶险无比,可是倘若有了臧笙歌,哪怕是装的,那些人也会为了救臧笙歌而不敢动手。
况且忻州的路数,许木心了解过,他态度谦卑,甚至言行有理:“十殿下举荐我,我懂得感恩,可是事关人的生死,你这样的举动会害死很多无辜的人啊。”
众人不过是在玩弄许木心罢了,就像涔迁之前的做的事情,虽算不得是嘲讽,但也是事不由己。
只有臧笙歌低头笑了一声,这才道:“所以,许公子是心意已决了?”
许木心心里就想着,好啊,既然你愿意去装,那我自然奉陪到底,他点了点头,甚至一副钻死子的模样。
臧笙歌温顺的脸上竟然略带寒凉,这才越过许木心走到了主位上,于此同时他微微颔首:“都出去。”
许木心也跟着众人想要离去,却被臧笙歌单独叫住,他语气古井无波,甚至连一丝怒气都未散发出来:“许木心留下。”
许木心往前走的身子微微前倾,甚至有种怡然自得的神色,这才慢悠悠的转过身子:“怎么?十殿下还有事情吩咐我去做吗?”
臧笙歌不想和许木心卖关子,只是低头笑了一声:“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明摆着让你去送死?”
许木心意有所指的点了点头,脸上神色未变,只是反问:“三殿下是怕被牵连?”
臧笙歌倒没这么想,可是正是因为许木心这么一说,他就顺水推舟的对他吼道:“对,你想死,别带上我。”
“对,我就是要去送死,我看你和臧横还怎么分庭对抗,利用谁不好,敢利用我,那样我们就鱼死网破好了。”其实不然,许木心还不会因为两个有野心的男人而想要牺牲自己,那是他从前做的蠢事。
“那我就告诉你一个现实,你最爱的女人,现在都已经委身与我三哥了,你还觉得北朝有可以扭转的趋势?可不可以动动脑子?怎么?还想着用莫初这条线索吗?”臧笙歌冷笑着,他拍了拍案板,这才警告的又反问了一句:“你们腻不腻啊,除了这招不会再用别的了吗?”
许木心身体僵硬,这才道:“定然是因为你们逼迫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了,她那般倔强的人不可能会屈服谁的。”
臧笙歌苦笑了一声:“你可以不信,但你现在还面临一个选择,我在想你爱的女人和爱你的男人,如果只能选择一个,你会怎么选。”
许木心嗤笑一声:“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伪善,现在才知道你这是无耻。”
“我就有这么两个想要珍惜的人,可都被你们算计了,你问我选什么?我大概只能选择去死了吧?”
“你不会的。”臧笙歌笑了笑,这才从衣襟中拿出那三张他默写的账本,他丝毫不逊色的将指尖敲了敲桌面:“带着它,滚吧。”
许木心从柳姜堰那里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关于账本的事情,显然臧笙歌此举动让他意料不到,甚至上一秒许木心还和臧笙歌泾渭分明。
许木心指尖稍挪,甚至身体愈发的有些向前,他想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事情,臧笙歌为什么会给他,最终他还是巧妙的想到了最想不到的答案。
“你全都想起来了?”试想一下,上一秒两人还似仇人一般的撕打在一起,仿佛没有停歇,甚至注定必须要死一个,下一秒就那般轻而易举的得过且过?
倘若不是臧笙歌想起来自己到底是谁了,许木心在劫难逃。
臧笙歌态度冷漠,甚至用锋利的眼神看着他:“想起什么?”
“莫非许公子回心转意,不独断专行了?”臧笙歌终究还是太过明显了,他只能竭力的再次装傻,只要他不那么早暴露身份,也许这一切还来的及。
许木心终究还是哀怨的点了点头,他还是愿意把人想的有些良心,可是忻州人,他们会有良知吗?
不过是内部的争斗罢了,总要托人下水,许木心不怕死,就怕自己的大仇未报。
莫盛窈的颠倒是非,害了小银子也害了自己,他没有一刻不想报仇的。
还有花嘉的狗命,许木心恨不得碾碎了这些败类,他见惯了那些尔虞我诈,现在更加不能惯着他们。
许木心念及臧笙歌忽然投来的善意,他只是点了点头,说到底他也不是那么没心的人:“你放心,这个人情我会还的。”
“不如现在吧。”臧笙歌咄咄逼人,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便又继续说道:“你能当一次睁眼瞎吗?”m.χIùmЬ.CǒM
“几个意思?你想我对什么置之不理?”许木心就知道自己不该对臧笙歌有什么好的态度,搞得他现在蹬鼻子上脸。
主位的空架子上有挂着一把落了灰的剑,它剑穗有些发黄,甚至多了几分古老之色,却在顷刻间被臧笙歌抽了出来,落在上面的尘埃甚至来不及抖擞,就已经变成指尖云烟。
“我无需隐瞒,在我的立场上,涔迁就是另一个花嘉,如果是你,你还能坐以待毙吗?”臧笙歌此刻却像是看知己一般的看着许木心,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彼此都已经知晓。
“杀之,不留全尸。”许木心觉得还挺有意思的,这才戏谑臧笙歌:“可是他是老狐狸的手心宝,挡箭牌,你现在要祛除,岂不是太不给人家面子吧?”
“数落我很有意思吗?就明确的告诉我,能不能做?”臧笙歌嗤笑了一声。
“为何不做,这辈子除了仇人也就是杀你们忻狗最让人神清气爽了。”许木心毫不避讳,甚至还低头笑了一声。
臧笙歌脸色却稍黑:“闭嘴。”
许木心扯了扯嘴角:“前提是你杀你的人,决不能阻止我杀花嘉,我早就该让他知道看轻别人会付出什么代价。”
“懒的。”臧笙歌这才抽出那把年久的剑。
许木心看臧笙歌那样,还以为他会出去拼命,那样也正好应了他心里的算盘,可是臧笙歌只是嘱托他:“好好收着那三页账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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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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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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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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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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