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语颜小心翼翼地转身,缓缓拉开自己的被子,慢吞吞地一寸一寸缩了进去。
夜翊珩蹙了蹙眉,往床头闲闲一靠,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自己的膝盖,淡淡睨着她。
这小女人平日里动作利索,这会怕是蜗牛精附身,动作缓得过分。
黎语颜背靠墙壁,侧对着他,小声说:“那个,我以前从没摔下床过。”
“哦,那是我的幸。”
语气很淡,好似他很不情愿将床拖过来,与她的床并排拼到一起。
他这般不情愿,倒让她松了口气。
黎语颜将被子扯到心口,拥着被子挪到床头。
忽觉这般与他靠在床头,有些尴尬,便想找个话题,遂试探性地问:“我若半夜不小心踢到你,你会罚我么?”
夜翊珩偏头看她:“你很怕我?”
黎语颜动了动唇角,扯出一个尴尬的笑:“没有的事。”
鬼才不怕,他动不动就罚,而她又打不过他……
“睡觉。”
夜翊珩薄唇轻启,掌风一挥,桌上的灯盏瞬间熄灭。
房内陷入黑暗。
黎语颜听到身旁之人躺下的声音,她轻叹一声,也躺了下去。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为了尽量不碰到他,黎语颜往墙壁边缩了缩。
夜翊珩听出来了,蓦地出声:“你准备贴着墙睡?”
贴着墙,也不贴着他?
“我睡姿奇差,怕打到或踢到你。”
“随你。”淡淡吐了两字,他侧过身,背对着她。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黎语颜悄悄转头,借着外头不甚明显的月色,看到他侧身睡得规矩。
最关键的是,他是背对她的,不禁让她又松了口气。
贴着墙壁总归不舒服,黎语颜仰天睡好,手亦规规矩矩地放在小腹上,但这实在是做筋骨,浑身紧绷得压根睡不着。
她小心翼翼地侧身,尽量放缓动作,不发出多余的声音,可纵使侧过身,还是睡不着。
短短一刻钟,她翻身十次。
根据她每次动作生产的轻微声响,夜翊珩便能轻易想到她的动作。
耳力惊人不是吹的,实实在在是失明期间练就的功夫。
她睡不着,他又何尝不是?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再这般下去,要何时才能入睡?
夜翊珩动了动手指,凉凉道:“你若睡不着,帮我暖床。”
“啊?”
黎语颜被他的话惊到,结结巴巴地说:“我,我,马上就,就要睡着了。”
话落,她不敢再动,眼睛拼命闭上,强命自己早些入睡。
过了半个时辰,她还很清醒。
这半个时辰内,她数数,数水饺,数疯批,越数越清醒,特别是默默数着疯批时……
而这段时间内,某人一直侧对着她,安安静静地,一次翻身都无。
想到某人说的话向来都是作数的,她怕自己醒着的事实被他知道,只好压制了数十次想要翻身的欲望,硬生生地躺着不动。
为了让他感觉她已经睡着,她刻意放缓了呼吸。
本以为这种状态下,她整个晚上都不用睡了,谁知道浓浓的困意上来,眼皮不用再强制闭着,浑身亦放松了下来……
她终于慵懒地翻了个身。
夜翊珩闻声,便知身旁的她此刻才真的睡着。
他缓缓转过身,侧着面对着她。
让他意外的是,整个晚上她老老实实地睡在她的床上,身体并未往他这边挪来半寸,只是被子有一角甩到了他的被子上。
次日清早醒来,黎语颜看他已坐在床上看棋谱,轻声问:“我没踢你吧?”
“没有。”他如实作答。
她长长舒了口气,看来做了筋骨还是有用的。
黎语颜照例往床尾爬去,随后手指梳了梳头,用发带将长发在后脑勺简单绑起。
夜翊珩刻意不去看她的爬姿,但眼尾余光还是扫见她用手指梳发,想起这几日她只用这根丁香色发带扎头发。而在大娘家里时,她头上还梳着发髻,下面一半发丝披散着……
遂问:“你不簪簪子?”
黎语颜老实道:“不簪了,再说我没带梳子,也不好梳头。”
夜翊珩捏了捏自己的发束,他这几日一直束发,为当好络腮胡,已最大可能不修边幅,竟没关注到这点。
上午,夜翊珩出了房间,黎语颜见他未说去那,索性总在船上的,她也不问。
看了眼已经拉回原处的他的床,黎语颜拿出针线继续缝未完成的衣衫。
就这时,江柔来了。
“姐姐……”
嗓音带着哭腔。
黎语颜抬眸看到小姑娘的眼泪在眼眶打着转,忙放下针线,问:“怎么了?”
“姑姑给我梳头梳得我好痛,姐姐会梳头吗?”
黎语颜为难道:“我没给小姑娘梳过头呢。”
“没梳过没关系,姐姐温柔,梳头肯定不痛。”江柔伸手牵住黎语颜的手,“姐姐现在帮我去梳个头好么?”
黎语颜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就被小姑娘拉着走。
这小孩年纪不大,力气倒是大得很。
两人来到甲板上,江雨手上捏着梳子,叉腰看着江柔:“小柔儿太不乖,姑姑给你梳头,你怎么还跑,有什么好跑的?”
江柔不满地嘟嘴:“姑姑粗手粗脚,手指绕得我头皮痛,我要姐姐给我梳头!”
“哼,你没看她自己都不会梳头,整日就绑着根发带,她会梳什么头?”
江雨翻了个白眼,虽说眼前的阿语姑娘是阿立哥的妹妹,但她就是喜欢不起来。
江柔这才发现黎语颜头发扎得特别简单:“姐姐,你会梳头的对不对?”
黎语颜笑笑,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我可以试试看。”
闻言,江柔高兴地从江雨手中夺过梳子,塞到黎语颜手中。
黎语颜温柔细致地将小姑娘的头发梳顺:“姐姐给你扎两个小揪揪,好不好?”
“好。”江柔点了点头,又冲江雨皱了皱鼻子。
江雨双手抱胸,一眨不眨地盯着黎语颜给自己侄女梳头发。www.xiumb.com
越看越不是滋味,眼前的少女手指纤细,肌肤白皙,那手指灵活地在小柔儿头上翻飞。
不一会,两个小揪揪就扎好了,不同于她给侄女扎头发时,侄女叫得惨,这会子的小柔儿满脸的享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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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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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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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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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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