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竟如此怕他。
她不喜他对她这般亲密么?
心头生出恼意,还有压制不住的挫败感。
他迅速离她两步远,神情一动,而后似笑非笑道:“郡主宁肯受罚,也不说实情。”
“委实是没什么实情,殿下若是不信,纵使殿下把臣女吃了,臣女还是方才那番话。”
黎语颜抬眸,迎上他的目光,鼓足勇气让自己保持平静。
夜翊珩笑了,笑得胸膛轻微鼓动。
此刻的他已没了方才邪魅噬人的模样,露出几分少年样来,看得黎语颜有一瞬晃神。
耳上还留有他微凉的气息,这会子两人共处一室,再发生点什么,她真不知如何应对,遂讨好地笑:“殿下,臣女明日真要去兵部历练,若清早起不来,造成不好的影响,那就……”
夜翊珩知道,她这是下了逐客令。
俊眉微不可见地蹙了蹙,正要开口,听她打了个喷嚏。
目光移到她身上,寝衣寝裤垂着贴着身形,勾勒出曼妙的身段,双腿笔直修长,眸光霎时一暗。
“你早些就寝。”顿了顿,又往她身上瞥了一眼,“注意保暖!”
言罢,跃窗而出。
黎语颜低头一瞧,这才顿悟他所言之意。
自己身上的寝衣是夏季款式,薄而微透。
倏地小脸红了……
都怪自己方才太过慌乱,在衣柜里拿错了寝衣。
她明明将他送到东宫马车上的,这疯批心头有疑惑,竟然折返回来,当真是惹不起!
好在终于送走了疯批,她可以安然就寝了。
然而一掀开锦被,发现里头被她塞着的束胸,全乱缠在一起,也不知道被他摸过的是哪一副……
脸蛋瞬间红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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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黎语颜起了个大早。
穿上新制的束胸,由于不知是哪一条被某人触碰过,心里总会不经意地划过一丝异样。
妙竹含笑入内,领着一众丫鬟服侍黎语颜洗漱。
“郡主,新制的束胸还合适吧?”
黎语颜点了头:“合适。”
指了指衣柜里藏蓝色男装,道:“今日就穿这套,稳重些。”
“好。”妙竹瞄了一眼黎语颜身形,转身去了衣柜前。
装扮完毕,用了早膳,黎语颜带上祭酒给的举荐信,骑马去往兵部。
此刻的朱雀大街上,已是热闹非凡。
车马络绎不绝,行人商贩来往不断。
沿着朱雀大街行到底,便是六部衙门所在地。
刚到大门口,便被差役拦住了去路。
差役上下打量她许久,许是想判断她究竟是男是女,看了半天,才道:“你这人知不知道这里是六部衙门,等闲之人不能入内!”
黎语颜掏出举荐信:“我是国子监监生,今特携祭酒书信一封,前去兵部报到。”
差役并不接书信,又细细看了看黎语颜的面容,嘀咕:“国子监监生啥时候有长得这般细皮嫩肉的?”
这时又过来一个差役:“喂,张三郎,你看什么呢?”
被称作张三郎的转头对来人道:“上回来兵部历练的是郑家公子,那人一瞧便知是国子监出类拔萃之辈。王五,你瞧瞧今日来的。”
王五拧眉盯着黎语颜瞧了:“这位小公子身量不高,年纪也不大,如何进的国子监?莫不是冒充的?”
“就是,要知道有些监生二十好几了,还在国子监毕不了业。更有甚者,四、五十岁的监生亦有。”张三郎指了黎语颜面容,“瞧你生得这般嫩,怕是毛都没长齐吧!”
王五道:“呵,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从哪来,回哪去!”
旋即,两差役一阵狂笑。
竟然如此说她,黎语颜小脸一沉:“放肆!”
张三郎又笑:“还挺有气势,奉劝你回家找娘去,这六部衙门不是你一个小孩玩的地方!”
黎语颜捏了捏自己纤细的手指,她的身量在女子中算高挑的,但一旦作男子扮相,便显得稚嫩很多。
这两差役竟然如此辱骂她,气不打一出来,朗声道:“麻烦请兵部尚书出来!”
“哦呦,好大的口气!”王五往黎语颜跟前跨了一步,鼻尖一动,伸手欲摸,“好香啊!”
这小屁孩身上竟然好香,让人忍不住想多闻一会。
不知道摸一把是何滋味?
与女人比之又如何?
黎语颜身形移动,双手负到背后,抬脚踢中王五的鼻尖。
王五被黎语颜踢得一个踉跄,鼻头忽地一股热意,抬手一摸,竟是鼻血流了出来。
“你这臭小子,竟然踢坏我鼻子,今日老子不让你知道谁厉害,老子王字倒着写!”
张三郎没想到眼前雌雄莫辨的少年有些身手,走到王五身旁,拉着他,低声道:“王字倒着写还是王字。”琇書網
王五推开他的手:“你不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这时,外头正买了朝食的兵部尚书韦池回来,看到门口两个差役正与一个少年争论。
少年背对着他,从他的角度望过去,这少年身量虽不高,但背脊挺得笔直,颇有气势。
反观两差役甚是狼狈,有损衙门的脸面。
遂怒喝:“一大清早的,在衙门口吵吵囔囔成何体统?”
王五哭丧着脸,跑到韦池跟前:“韦尚书,您要给属下做主啊,您看我鼻子都被他踢坏了!”
“在衙门口闹事,罪加一等!”韦池将朝食藏到背后,“眼前的少年郎,烦请转过身来。倘若真是闹事,那便是要受惩戒的!”
韦池是韦锐立之父,战场上所传文书,都经过他之手。直觉告诉黎语颜,他与哥哥黎毅当年的文书有关。
缓缓转身,黎语颜清浅一笑:“韦伯父,许久不见,您可还好?”
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面孔,韦池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黎语颜攥着手腕转了转:“韦尚书正二品的官,本郡主从一品的爵位,想见韦尚书竟如此之难!”
韦池终于反应过来,眼前作少年打扮的是黎语颜,她幼年时许配给他儿子韦锐立,那时他与黎宗发关系甚好。后来,黎语颜被镇北王认了回去,在宫宴上,他也见过。
只是没见过她女扮男装的模样。
这会子听她所言,韦池有些丢不开面子。
她年幼时,喊他韦伯父,见了面,她都需向他行礼的,如今难道要反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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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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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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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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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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