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NP,联络没有问题。”史腾正坐在步行车里晃荡,步行车在雪地中晃荡,为了保持联络,他们身上带着通讯浮标,“我们正在前往停机坪。”
步行车在积雪中蹒跚爬行,坐在车里比在外面爬可要舒服多了,史腾和刘培茄坐在椅子上,身体随着车身晃来晃去,还有点悠闲。
飞雪落在车窗玻璃上,雨刮器有气无力地蹭过来又蹭过去,嘎吱嘎吱地响。
通常情况下步行车不需要人操作,只需要预设路线,车内的电脑即可控制步行车自行抵达目的地,可如今二十年过去,这辆老车虽然还能启动,但浑身的小毛病不断,它一边行走一边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异响,史腾有点担忧这破车会不会走着走着就散架了。
史腾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搞明白这辆车该怎么操纵,他跟刘培茄说茄子你知道么以前的人开车是要考证的。
刘培茄一愣说开车还要考证?
那他岂不是天天无证驾驶。
两人在驾驶舱中捣鼓了大半天,最后确认这辆车的大部分功能都是坏的,因为它对刘培茄的大部分指令都毫无反应——刘培茄翘起二郎腿,发号施令说来给我唱个《包青天怒铡伽利略》!
“老史,你不觉得我们像摇摇车吗?”刘培茄闭上眼睛,上半身有规律地前后晃动。Χiυmъ.cοΜ
“摇摇车?”
“没在电影里见过吗?”刘培茄解释,“就是一坐上去,小车就会开始一边摇晃一边快乐地唱‘爸爸的爸爸是爷爷,爸爸的妈妈是奶奶’,非常欢乐。”
“我看你是挺欢乐的。”史腾瞥了他一眼。
这厢刘培茄已经唱起来了:“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什么?爸爸的妈妈叫奶奶,老史的爸爸叫什么?老史的爸爸叫刘培茄……”
“咔”地一声,车子一个猛停,不动了。
史腾起身敲敲打打,寻找步行车的故障源,一撇头看到刘培茄还在那儿晃。
“你在那儿干什么?帮忙来找找这车出什么问题了!要是这破车没法再动,我们就得步行过去了。”
“哦……同志。”刘培茄说,“如果我们无法启动它,那我们不如闭上眼睛坐下来继续晃动身体。”
“再不来帮把手,我就把你踹下去,刘培茄·伊里奇·勃列日涅夫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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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行车缓缓抵达卡西尼站的原停机坪,史腾和刘培茄打开车门跳下来,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地面上的积雪严重阻碍了视线,厚得足足没到腰部。
“这要怎么看?”刘培茄站在积雪里,“这里是停机坪不错吧?可是什么都看不见。”
“我们需要一台吹雪车。”史腾双手插在腰上,呼了一口气,“最好还是带涡喷发动机的那种。”
“我肺活量够大。”刘培茄说,“我帮你吹?”
“吹吹可以,吹就免了。”史腾瞄了他一眼,转身爬回步行车上。
刘培茄一愣。
车轮都从脸上碾过去了,他才反应过来。
“老史你无证驾驶!”
两人回到车上,绑好安全带,史腾问:“步行车蓄电池里还剩多少电?”
“百分之七十五。”
“电池冻坏了,不过也够用。”史腾点点头,“坐稳了,我们要变形了。”
话音一落,两人的身体就陡然往下一沉,巨大的“咔哒”一声,听上去是金属关节契合的声音。
车身半沉入积雪中,六条腿收缩折叠,埋进车腹内。
“我勒个去,这是在变什么戏法?”刘培茄愕然。
史腾不答,用力握紧操纵杆,目视前方,几秒钟后,两人的身后响起巨大的风啸声,步行车变形了,它打开了背部的盖子,露出庞大的升力风扇。
风扇转动时扰动了巨量的空气,扇叶以每秒上千转的高速切割通过的空气,它既是一台强大的吸尘器,也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劲的超级喷气机,雪花跟随着气流飞速旋转,吸入步行车的升力通道后被风扇切割得粉碎,同时被加热,再以极高的速度喷射出来。
高温气流撞击在地面上,把步行车周身几十米范围内的积雪全部吹散,露出底下坚实的地面,步行车缓缓地悬浮了起来。
“喔喔喔喔牛逼,这车还能飞!”刘培茄惊叹。
“飞是能飞,但是很不好操纵。”史腾紧紧地握住操纵杆,额头在流汗,“只要稍微往这边偏一点……”
步行车的车身迅速倾斜,慢慢地滑了出去,高速气流通过升力通道喷射在地面上,触及地面之后会卷回来,这相当于步行车是架束在一个巨大的气囊上,强大的地面效应能让步行车持续浮空,但土卫六上重力极小,任何构型的飞行器都可以视作是静不稳定设计,稍有扰动就能让偏离持续放大,所以极难操控。
“喔喔喔喔……要倒了!要倒了!赶紧扶正啊!再不扶正就机毁人亡了!”刘培茄紧张地抓住座椅,车身仍然在持续倾斜,车头指向天空,角度越来越大,看上去好像下一秒就要发射了。
“我正在扶正!”
史腾用力把步行车的姿态往回扳。
步行车的姿态缓缓回调,越过中线,又开始朝另外的方向倾斜。
“我好像在坐跷跷板!”刘培茄说。
“不是跷跷板!是海盗船!”
“这东西的自稳定系统是吃屎的吗?”
“没有自稳定系统,咱们已经飞出去了!”
步行车在原地东倒西歪了好一会儿,史腾才算初步掌握了这玩意儿的驾驶方法,他按着步行车缓缓地往前飞。
磅礴的气流吹开了地面上的积雪,这一刻步行车扮演了吹雪机的角色,史腾操控步行车绕着停机坪转了一圈,把地面上的积雪全部清扫干净了。
最后步行车在停机坪中间降落,两人坐在座椅上大喘气。
“这东西真是一头脱缰的野马,要给它套上缰绳可真不容易。”史腾气喘吁吁。
“这哪里是脱缰的野马?这是野狗。”
史腾和刘培茄打开车门跳下来,站在步行车的灯光内,检查停机坪的情况。
“我说老史……这样能停机吗?”
沉默许久后,刘培茄问。
史腾也有点手足无措,他咧了咧嘴,抬起头到处望。
停机坪的地面跟被巨型铲车犁过一遍似的,这里原本用陶瓷材料做过地面硬化,可现在已经裂成了碎块,就像是迸裂的西瓜,史腾蹲下来,地面上开裂的裂缝有半米深,三四十厘米宽,能让他一个成年人跳进去。
“这是怎么搞的?”刘培茄问。
史腾捏起碎块,轻轻地扔进裂缝里。
“地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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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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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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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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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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