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敬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
监控摄像头下那个梁敬久久地站在P3实验室的门前,双手插在上衣的口袋里,显得平常而随意,他环首四顾,然后重新把目光投向实验室内。
梁敬很难想象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你居然会看到另外一个自己出现在监控录像里,你看着他转来转去东张西望,这既好笑又诡异,叫人头皮发麻,一方面,他仿佛脱离了身体以上帝的视角在观察自己的行为,另一方面,他又清醒地意识到监控录像中的那个男人绝对不是自己,他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但他绝不可能是梁敬。
梁敬无法解释这是怎么回事,这比他想象的恐怖游戏还要惊悚得多,即使此刻P3实验室内真的钻出来什么怪物,梁敬认为也比看到另一个自己要好——怪物是可理解的,另一个自己是不可理解的。
一瞬间有诸多推测闪过他的大脑,可能是幻觉,可能是镜像,可能是监控录像的故障,甚至可能是自己被复制了——但所有的推测都不如亲自下去看一眼来得实在,梁敬丢掉平板从床上跳了起来,推开门离开宿舍。琇書蛧
他想了想,顺手去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带在身上。
卡西尼站内一片寂静,梁敬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不知是不是错觉,大白消失之后站内仿佛变得空旷了,那个无处不在的电磁幽灵曾经占满了主站内每一寸空间,漂浮在每个人的头顶上,现在他消失了,梁敬连呼吸都变得更通畅。
他沿着阶梯下楼,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动静,以免惊扰了一楼那个人,梁敬下到一楼,背靠着拐角处的墙壁,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悄悄地探头出来偷瞄。
那个人果然还在,他穿着一件站内配发的灰色睡衣,站在走廊尽头的P3实验室门前,透过气密门上的玻璃在观察黑球。梁敬屏住呼吸,躲在墙后迅速思考对策,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办,丫的谁他妈知道碰到另外一个自己时该怎么办?谁知道站在那里的是个什么东西?他是人是鬼?
偷偷摸上去先一锤子敲倒,把他制服了再说?
还是去把江子叫起来,两个人一起上?
梁敬估摸了一下,他对自己独自制服对方没什么信心,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对方则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自己一个人上实在太鲁莽了,应该把江子叫下来,江子听说学过散打和军体拳,揍人应该比自己狠。
梁敬决定不急着打草惊蛇,先去把江子叫醒,就在他准备转身上楼的时候,门前的那个人动了。
他结束了对黑球的观察,抻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往楼梯口这边走了过来。
就梁敬愣神的功夫,对方已经近在咫尺了,几步的距离,一墙之隔,梁敬甚至能听到他身上衣料摩擦的声音,很显然这个人是想通过楼梯上二层——这个时候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梁敬心一横,恶向胆边生,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扑了出去。
两人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对方显然没想到楼梯口会突然窜出个人来,短促地惊叫一声,就被挥在左脸上的一记重拳打断了,梁敬推着他撞在了走廊边工具间的门上,门被撞开,两人一齐滚了进去。
“你是什么人?”梁敬一边怒喝,尝试控制住对方,“你丫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你他妈还乱踹……你再踹!你再踹!”
对方的反抗非常剧烈,嘴里含糊不清地不知道在大喊什么,梁敬也没听清,只能用双手牢牢地箍住他的身体,但这个人的力气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两人在地板上翻滚,一路上撞倒了工具间里的柜子,零零散散的工具从柜子上砸落下来。
“不许动!不许动!我叫你不许动!”梁敬大喊,但对方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两人扭打在一起,梁敬找准机会猛地敲在墙壁上的火警警报器上,顿时卡西尼站内警铃声大作,梁敬指望它能叫醒楼上的江子,让他赶紧下来帮忙。
梁敬很快就力竭了,他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对方了,他把那人按在地板上,后者一直在拼命地挣扎,在土卫六的低重力环境下打架是一件狼狈至极的事,因为倒地之后很难控制自己的身体,梁敬此时想起来自己手中还有武器,于是从怀里掏出刀来,梁敬希望用刀可以胁迫对方让这人屈服,但那人一看到刀子却反抗得更激烈,并立刻伸手过来抢刀。
“妈的……我叫你别动!不许动!”
“不许动!”
最后形势已经完全失控,两人争抢刀子,梁敬一头撞在工具间的架子上,撞得眼冒金星,猛然间看到刀尖已经迫近到眼前,咬着牙把刀子推了回去,双方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梁敬本来不想伤害任何人,他只想控制住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经不敢撒手了,天知道撒手之后这把刀会不会捅向自己。
对方也在嘶声大吼,可他在吼些什么梁敬完全听不清,像是个聋哑人在吱吱呀呀,他只能看到对方的表情越来越狰狞,不用想他自己脸上恐怕也是这个表情,两人在地板上再次翻滚,梁敬被压在了下面,对方抢刀的力量越来越大,他快握不住刀柄了,刀子被抢走的后果不堪设想,梁敬急中生智,在地板上摸到一把扳手,狠狠地敲在对手的脑门上。
刀把上的力道忽然轻了,梁敬来不及收手,刀尖猛地捅进了对方的腹部,完全没入进去,温热的鲜血涌了出来。
他眼前那张梁敬的面孔骤然凝固。
梁敬气喘吁吁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他的双手和衣服上全部都是猩红的血,那把锋利的刀还插在另一个梁敬的腹部,有可能捅穿了肝脏,后者趴在地板上,血泊在他的身下慢慢扩大。
梁敬坐在地板上出神,卡西尼站的火警警铃还在振动,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这着实太惊险了,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这场争斗从头到尾不到两分钟,每一秒都惊心动魄,梁敬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如果刚刚反应慢了半拍,现在躺在地上的可能就是他了。
他看了看地板上的梁敬,后者一动不动,身体正在慢慢地凉下来。
梁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人类,更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在卡西尼站内的,有一大堆问题需要解决,要等所有人起来了再说,他现在四肢脱力只想喘口气。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江子狂奔而来,睡眼惺忪衣衫不整,出现在工具间的门口。
他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坐在地板上满身是血的梁敬,慢慢张大了嘴。
“梁工!你……你在干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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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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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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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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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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