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天桥摆地的。天桥这块原本是个荒地,狗都嫌的地方,也是南城穷人待的处所。还是在清朝的时候,因为天桥做买卖不收税,所以很多跑江湖的小摊贩来了,也就引来了一些客流。再后来等江湖艺人一过来,这边就彻底热闹起来了,所以也才有了今日这般繁华的景象。
当初这块狗都嫌弃的不毛之地,如今价值甚巨。
那么摆地是什么意思呢,刚才说了天桥这块原来是荒地,买卖人过来都是摆地摊的,江湖艺人过来也是撂地卖艺的,观众都是围在旁边站着看的。但是这种作艺方式叫做雨来散,风雨一来,观众就走了,或者等到要打钱的时候,人家也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赚不了什么钱。
刘八这群人眼光比较长远,很早就看到了商机,但是他们又没多少钱,所以没法圈地盖房子造茶馆办游艺场什么的,不过他们又想到了一个新招。
占了一些小块零散的地儿下来,去买一些顶棚桌椅板凳,临时搭了一个小棚子,里面摆好板凳,然后租给艺人做艺,这个形式叫做摆地。有个地儿框着,观众就不太会跑了。
然后他们跟艺人是二八下账,艺人拿八,他们拿二。别看这区区的两成,刘八可有好几块地儿呢,据说他一天的收入得有两三块现大洋,这就相当不少了,没看这刘八爷现在天天端着茶杯跑茶馆,日子过得多潇洒。
这得佩服人家的商业眼光啊,当然也有那好事儿的给刘八取了个外号,叫刘板凳,因为人家靠板凳吃饭。
这刘八坐在桌边,桌上摆着几盘点心干果,盖碗茶里飘着沁人的香气,茶具和茶叶都是刘八存在茶馆里的,他每天都来,大主顾都讲究。
刘八早就看见高杰义了,斜眼瞥了一下,嘴角憋着笑,放下手上瓜子,还不等他说话呢,高杰义先来了一句。
“哟,八爷,您吉祥。”高杰义叫得大声。
这一声反倒是把刘八给叫得愣住了。
台上的秦致远师徒都愣了一下,就连给师父告状的小屁孩都诧异地看了过来。
刘八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呆呆回了一声:“啊……”
高杰义走到刘八身边,笑着说:“八爷,好些日子没瞧见您了,今儿您可得多捧场啊。”
刘八微微有些诧异地看了高杰义一眼,然后问:“你伤好些了吗?”
高杰义道:“托您福,已经没事儿了。”
刘八也笑了,打趣道:“哟,你这一伤,倒是把木鱼脑袋给弄的开窍了啊,现在倒是挺会说话的,人瞧着也机灵起来了。”
台上的师徒俩也对视了一眼,连刘八这种外人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他们作为高杰义身边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呢,这爷俩也正纳闷呢。
高杰义却说:“那是呀,都说八爷您是阔气的主儿,今儿是打算给大赏钱的,而且是一次赛一次的高。碰到这么好的主顾,我能不机灵着点嘛。”
“嘿,真会说话啊。”刘八笑着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他拿出来一块现大洋,对着高杰义道:“小义儿,别说八爷不关照你,你好些日子没来了,今儿来打钱,八爷头赏你一块现大洋。”
这块袁大头一出,场上众人纷纷侧目。
嚯,真有钱。
高杰义也是眼睛一亮,他刚打钱打一圈了,二百来人才一百来个铜元,还不到一块大洋呢,现在刘八一出手,一个人就抵得住全场所有人了。
民国初年市面上主要流通的是银元和铜元,银元就是大家俗称的大洋或者袁大头。铜元在光绪十五年就开始铸造了,光绪二十六年的时候确定一百铜元当银元一圆。但是因为私铸泛滥,加上战乱连连,所以这个兑换比率一直不稳定。
1900年也就是光绪二十六年的时候,平均76.4个铜元就能兑换一个银元;1903年的时候就增长到了92.3枚;1907年的时候恰好是100枚铜元能兑换一枚银元。铜元一直在贬值,到1908年的时候就需要130枚铜元才能换一枚银元了。
武昌起义后,民国成立,从1911年到现在七八年的时间,兑换比率基本稳定在136枚铜元兑换一个银元。虽然铸了新币,也出了新的银元,但是也没能救得了这个混乱的币制,也没能遏制铜元贬值。
今年都还算好的了,从1920年开始,因为军阀混战加上天灾人祸,铜元贬值更加厉害,老百姓的生活就更加困苦了。因为这会儿老百姓的工钱都是按照铜元结算的,钱越来越不值钱了,人家生活能好的了吗?北京这地界儿要到1924年,经过工人们的不断努力,工厂主才开始用银元结算工资。
这会儿市面上零散的买卖也是收铜元。老百姓还是不太习惯叫铜元,大家管银元叫大洋,管铜元叫铜板,北京老百姓还会管铜元叫“铜子儿”。
涉及到量大的买卖,才会用大洋结算。更大的就会银两。有人常说民国物价都是这个几分钱,那个几角钱,这是不准确的。因为民国初年没这个币制,只得你把铜元换算成银元,才能出现几分几角。
铜元兑换银元的比率是不稳定的,经常会有波动,所以大家生活上没人会用几分几角的说法。政府记录物价才会用到这个,每百斤面粉几块银元,因为银元比铜元稳定,方便以后考据。后世史学家研究物价也是以此为据,换算几分几角一斤。
现在街头就有兑换摊位,每天都会挂出来当日银元跟铜元兑换的比率。
“谢八爷。”高杰义高兴地递过去笸箩。
可刘八此时却把手缩回去了,他怪罪道:“你这孩子,拿人赏钱哪有这样拿的,弄个笸箩算怎么回事,至少得用手接嘛。”
高杰义就知道没这么简单,这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
艺人行有艺人行的规矩,尤其是在旧社会,艺人的社会地位很低,被称作是戏子,是被人瞧不起的。也是因此,艺人行产生了很多规矩。
打钱的时候就有一个,规定不能用手拿钱,乞丐才用手接钱呢,他们是靠艺术吃饭,又不是伸手讨钱。所以高杰义才会用笸箩打钱,不用手直接接触。琇書蛧
这刘八是埋汰人呢。
高杰义笑了一笑,把笸箩收回去,把手伸出来,但却是手背对着刘八的。这也是艺人行的规矩,万不得已只能用手接钱的时候,也得是用手背,手心朝上那是讨钱,要饭的才这么干呢,这年头连单膝跪地唱数来宝的半乞半艺的艺人都不见得肯手心朝上,就更别说被人尊为先生的评书艺人了。
刘八瞅了一眼,笑嘻嘻又来一句:“嘿,这哪有手背朝上的,这接的哪门子钱呢?”
这话一出,不说高杰义了,就连台子上那对师徒眉头都皱起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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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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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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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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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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